1.
大学新年晚会的后台人群繁忙,数十个表演队伍簇拥成一团团拥挤在一起,无数段准备的台词或歌声混乱地交杂,一帘之隔就是正式舞台的表演,而台下坐着的更是数万名学子、校方领导和媒体现场直播。在这样氛围下,冉冬日的出现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他身量颀长,身着西装就更显得是个衣架子,与他擦身而过的,无论男女纵使身处于这样的紧张氛围都不由得回头侧目。他在去年在新生代表里就已经备受关注,成为这一届里面的风云人物。作为Alpha,除了入校时的优异成绩和一等一的相貌条件,更让人难以忘却的是他有种随性慵懒的气质,一双时刻含情的桃花眼。和他对视上一眼都不由得心跳漏拍一瞬,羞赧地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冉冬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百合和铃兰裹在蓝色包装纸里,嘴角挂着适当温和礼貌的笑意,每次擦身都低声一句借过。青涩学弟此刻温情起来,更让人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低声讨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这才一学期就把这位给拿下了。
额边沁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刚刚跑得太快,还是舞台后台实在闷热。
冉冬日是刚从东校门赶回来的,十分钟前他刚完成了自己团队的诗歌朗诵演出,花店师傅被拦在了门外,自己这才匆匆跑着一趟,幸好还来得及,便是命中注定的成功。花瓣冰凉,而他自己却是压制不住的滚烫燥热,他只怕自己先前的舞台妆容花了,租来的西装礼服皱了,看上去太过狼狈毁了他一切的精心准备。
一秒,十秒,一分钟……冉冬日在脑海里默数时间,随着帘外此起彼伏的鼓掌,潮水般的青年人群谢幕陆续进入后台,刚结束的是一个大合唱节目,近百人穿着同样的白色校徽文化衫,冉冬日将花束护在怀里,有人向他热情地打招呼他也同样致意,礼貌而生疏。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就在这人群末尾,他了解他。
果然,人群散去,他等的人走在队伍最后,身边还聚着三三两两个他眼熟的小跟班,冉冬日迎上去拦住了对方。
“学长好。”冉冬日将花束双手递给对方,看起来不近人的外表笑起来脸颊侧有个甜酒窝。
“您刚才表演得特别好,送给您。”
池洋楞了一瞬后接过,铃兰和百合映照在他脸上,他本来皮肤就白,更给他的外貌上了一层朦胧白雾。和冉冬日不同,池洋是清秀的书生相,在颜值如云的江大算不得出众,比起他的相貌,更为人称道的是他的家庭势力背景。
从他入学起,江大的活动大多有来自他家庭企业的资助,更是给校园内部添置了不少建设资金,他本人倒不显山露水,在教职工区域租了个临校公寓,每天和普通学生一样通勤活动,穿着看不出品牌的服装。只是优渥的家庭背景,滋养出贵公子纵使在食堂排队打饭也是自由肆意的。好几个狗腿两年来缠在他身边换了一轮又一轮,据说也是没能啃下些什么油水,不过也没谁敢说他的不是。
不过关于他的性别为Alpha倒是毋庸置疑的,已经有不少个爱惹事的家伙挑衅时是吃过苦头了,更别提他的成绩能力跳级入学,和在比赛场上的发挥次次优胜,俨然将Alpha基因里自带的争抢好胜性格展露得淋漓尽致。
江大校园内两大知名Alpha此刻后台相对,围观群众不由得屏气凝神驻足吃瓜。
“谢谢。”池洋看着冉冬日,他本来瞳色就比常人要淡一些,在他的凝视下仿佛能将人灵魂映照个透彻。“我记得你,冉冬日。你的舞台表演也很好。”
冉冬日桃花眼弯弯,以往人精的他此刻像是听不明白他语气里的客套,又凑近一些:“那池学长觉得我哪里好?”
池洋认真思索道:“有进步了,比上次中秋晚会的吐字语调听上去更舒服了。”
话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池洋默默挥动手里的花束:“谢谢你的花。”
然而,下一瞬冉冬日抓住了池洋的手腕,在众人错愕下,冉冬日依旧笑得温和:
“那池学长觉得,我怎么样?”
池洋回头,两人双目相对,刹那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对方手心里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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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以前还干过这事?包养男大学生?”
许盐瞪着池洋,仿佛是第一天才看清这个已经深交数年的好友:“所以呢?暖阳就是这么来的?”
“是啊。”池洋将最后一个包装袋打包好扛出屋外。
池洋是许盐见过最会压榨自己的家伙,在和他合伙做上贼船之前,池洋一天打三份工,什么白天端盘子,晚上运垃圾的活他都做。表面上看上去客气礼貌得不行。但只一眼她便知道这小子,只要给够他钱,让他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而偏偏这样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家里却有个可爱柔软的小棉袄,一个叫暖阳的小姑娘。小姑娘五岁了,机灵又贴心,每次替池洋去接这小姑娘放幼儿园,便向一枚小炮弹冲进她怀里,打她个措手不及。公司里轮流晚上替着看小孩,无不夸这孩子懂事可爱的。
将客户确认后需要处理丢弃的物品扛到货车上,接下来便是开始清理房间里的遗体组织。他们是做清洁服务的,通常接的是宴会布置,家政清理,特别的是公司还会接手遗物整理的工作。不单是将逝者的物品带走处理,还将在遗体被带走调查处理后,将现场剩下的痕迹血迹全部恢复如初。这种单子开价最高,愿意接单的人也少,所以许盐也无比感激能遇到池洋这么个怪家伙。
漂白清洁粉剂撒在地上,再用厚纸巾一点一点将组织液从每块地砖缝隙中扣干净,这是个枯燥的体力活。然而每次池洋干这活都跟把自己陷进去了似的,一言不发,像个人性的扫地机器人,像个物件,就是没有人性。因此这次池洋终于愿意松口将起自己的往事,这让许盐可激动坏了。这一天总算是能让她找到点乐子。
“然后呢?”许盐倒是知道池家当年覆灭的事,由于金融大跳水和据说池家有一些和政治上的牵连,江城首富池家覆灭竟在几天内便天翻地覆,随后池家产业也在顷刻间被瓦解殆尽,最令人唏嘘的是公司最大股东自杀坠楼身亡,而他的妻子近乎同时销声匿迹,据说已逃往海外。
没想到竟会在后续与遗留下来的独子池洋认识,并成为交心好友,这才有机会能够听到池大少爷亲口讲述曾经的风流往事。
“然后?就没然后了,我们一起过了一段潇洒日子,买了辆红色跑车,成天在校园里面招摇。现在想想自己那时还挺招人恨的。”池洋的脸隐在防毒面罩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听语气大概是戏谑的。
“那你说说暖阳的爸是怎么样一个人?你当时怎么就看中他了?”
“他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落魄小子。这小子装得实在太好,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看穿了他的演技。不过,谁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他的另一层伪装呢?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更多内容许盐还想从他嘴里撬出来几句,然而池洋闭口不谈,专心处理起地面的血污,直到太阳落山他俩才收拾完残局,回到货车上。这辆工作货车是专门用来处理事故现场的,货厢里除了各种工作设备外还被额外改造出了消毒淋浴间,方便工作完后及时清理。
脱下防护服,许盐便迫不及待地从犄角旮旯摸出一盒细烟,点燃深呼吸一口,再餍足地吐出烟雾,朦朦胧胧间看向池洋:“来一根?”
“不了,暖阳不喜欢。你也尽快戒了吧,对身体不好。”池洋摘下防毒面罩,再有条不紊摘下手套,消毒,脱下防护服,消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再掏出个针剂略微偏头便沿着颈侧直直扎下。
“还用针剂呢,现在都大家都做芯片隐埋了,一年才用换一次,对你来说更方便。”
许盐想拍池洋肩头,被他一闪身躲了过去。
“算了。这钱还得留着给暖阳以后用呢。况且我不信那东西,风险太大,我还是更相信能攥在手里的东西。”似在挑衅般,池洋向她挥一挥手中用完的针管,转身将针管扔进身侧废弃箱里。
池洋这人,刚开始认识他时跟一块硬石头一样,又硬又倔,还不爱吭声。和他一起共事久了,他才偶尔会透出一些认真的傲娇劲,能让人偶尔窥见一丝池洋的富家小少爷时期,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动容。因此,比起和他计较,她倒是更在乎他无名指上那道突兀的暗褐色疤痕。
“哎,那你,没想过再给暖阳找一个爹?或者妈?你一个Omega带着得多累啊。我都替你累。”
池洋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壁纸被池暖阳灿烂的笑容脸蛋给挤得满满当当。
“不累,最难的那两年我们父女俩都熬过来了。”
许盐凑上去接着问:“嘿,我给你介绍一个呗。你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什么性别的?别说我盐姐不照顾你啊。”
“行了。你开车吧,暖阳快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然而,正当二人清理完,一个突入其来的电话终结了和谐平静的气氛。
“喂,您好是暖阳爸爸吗?暖阳受伤了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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