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书钧站在民政局门口时洛嘉意不得不感慨一句——好高的效率。
他之前差点被他脱口而出的话给吓死,情急之下咬破了舌头才让事情没有像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好险好险。
“证件都带齐了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季书钧弯腰侧头和他说话。
洛嘉意一激灵,猛地推开季书钧,又往旁边站了站和他拉开距离。
一连串动作做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暗呼一声糟糕,抵触得太明显了。
不像是自愿来结婚的,倒像是被人绑过来的。
可洛嘉意想,自己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大个大高个儿,看着得有一米九以上了吧,而自己呢,在对方身边就跟个小手办似的,能不哆嗦吗!
还不等洛嘉意抗议,季书钧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在了车上。此刻洛嘉意就如同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候发落。
冷冽的雪松气息冲进鼻腔,洛嘉意一时不察,季书钧俯下/身,眼看一个吻就要落在洛嘉意敏感而柔软的耳垂上。
小鹿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上的人,顷刻间就红了眼眶,微微湿润着,落下泪来。
——又哭了,这是季书钧一天内第二次看见他哭。
他止了恶劣的心思,将自己的指腹覆盖在对方耳垂上,落下亲吻,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洛嘉意,带着十足的窥探欲,却没有应有的攻击性,像是猛兽袭击猎物前罕见的一丝心慈手软。
若是不趁这个机会逃跑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惜洛嘉意不知。
“不是非常非常喜欢我吗,哭什么?”男人起身,冷声道。
头顶明媚的阳光被他挡在身后,他背着光,身影高大,洛嘉意看不清他的脸色,暗自猜测对方可能是生气了。
会觉得是被戏弄了吗?
“我没有在戏弄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就是太……太突然了,我才没有反应过来。”
洛嘉意一边扯着季书钧之前送他的手帕擦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回答。
民政局门口每天都很热闹,人来人往,总有人要往这边瞥两眼,男生将怀里娇小的女生揽得更近:“宝宝你放心,结婚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像那个男的一样欺负老婆。”
那个男的:“……”
洛嘉意才不会好心替季书钧澄清,他用手帕盖住下半张脸,躲在后面偷偷地笑,笑够了转过头大摇大摆率先走进民政局,结果在登记窗口被工作人员告知需要提前预约。无预约、无结婚登记照以及当时身边看起来无伴侣的洛嘉意灰头土脸拖着脚步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旁边的大哥手里拿着红色的离婚证,整个人看起来状态都没他糟,还乐呵呵的好心安慰他:“没事儿大兄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我们举起我们的离婚证对着镜头比个耶,庆祝从此进入美好新生活。”
洛嘉意侧身躲开镜头,直视那大哥面无表情道:“我是丧偶。”
大哥哑口无言,像看神经病一样瞪了他一眼,匆匆离开。
洛嘉意心里的愁云总算散开了一些,他盯着大哥离开的方向傻乐,还没开心两秒,被人反手扯着手腕一把拽进了怀里,洛嘉意都做好鼻酸流眼泪的准备了,挺翘秀气的鼻子却被人用手隔在胸口前。
“谢……”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结婚伴侣婚姻经历丰富?”
洛嘉意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谢但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后,被季书钧的话堵得死死的,刚露出头的因社死而尴尬的情绪飘散得无影无踪。
洛嘉意:“……”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就是被“丧”的偶,还吃藕丑。
洛嘉意被自己脑海里自动蹦出来的后半句逗得乐不可支,连眼前刚刚被他吐槽的“丑”的正主看起来都顺眼多了,又秒变正经脸,抬起头盯着季书钧,眼睛无辜地眨巴着。
季书钧满脸莫名,再一次见证了准伴侣的变脸速度,冷峻的脸上还有几分嫌弃隐约可见,他环在洛嘉意后腰上的手臂缓缓收紧,喉结滚动的幅度通过肌肤相贴传导到洛嘉意额头,低沉的声音随之落下:“说你婚姻经历丰富很开心?”
彼此呼吸可闻,洛嘉意头皮发麻,简直怕了他这幅样子,双手慌不择路搭在他胸膛上,想要男人松开束缚。
“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松开我,我们去拍结婚登记照。”
奈何力气小,跟小猫踩奶似的,没起到任何作用。眼睛眨巴着,已经氤氲出了水汽,眼瞅着就要落泪。
下一秒身上所有束缚一并解除,男人毫不留情抽身离开。
高大挺拔的背影钻进车里,顺着车流消失在人海……
洛嘉意揩了揩并没有落下的眼泪,缓缓舒了一口气,周身带着强大压迫感的人离开,他顿觉身体舒畅、心情愉悦。
洛嘉意坐在回家的地铁上,指尖捏着从季书钧车上拿的名片傻乐。
今天虽然结不了婚,但也不算没有收获啊。
*
很快那张名片就起了作用。
夜色落下帷幕,洛嘉意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却迟迟无法入睡,情热如同浪潮一般,一潮未平一潮又起,奔涌而来。
寂静的夜晚,洛嘉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沉重而急促,带着奔涌的血液,一股脑儿全往头上扎,脸颊都被染成了绯色。
呼吸粗重,难捱的渴望涌上心头时,他脑海里始终萦绕的是那抹雪松的味道和独属于那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洛嘉意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抓住床单,瘦削的手上青筋暴起。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行动,等到触手卷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名片凑到鼻端时,淡淡的香味透过薄薄的纸片传递过来,洛嘉意脑子绷紧的弦猛然断裂。
白皙又带着点粉的指头一遍遍划过名片上烫金的三个大字——“季书钧”。洛嘉意清晰地知道每一撇一捺的走向。
直到名片上的气味淡到几不可闻,洛嘉意陡然脱力,他最终放弃抵抗,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个几乎已经倒背如流的电话。
“喂,您好,哪位。”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洛嘉意从未觉得他这把嗓音如此好听,醇厚得如同珍藏数十年的美酒,一经打开,便让人昏昏然不知东南西北,又莫名偷偷带了几分性感,尾音仿佛长了小钩子,撩人不自知。
“是……是我,洛嘉意,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能……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一句话被洛嘉意倒了好几口气才顺利说出来,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手机屏幕上,焦灼让隔着电话的人都感知了几分。
他说完之后就跌倒在床上,睁大眼睛呆愣愣看着天花板,手机从手里脱落,却还是借由空气将季书钧的回应传递到了他耳边。
“好。”季书钧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应下。
他抓起手机和车钥匙,随手甩上门,匆匆往地下车库赶。
霓虹灯映在车窗上,又被匆匆扔在身后。已经进入深夜,路上却仍然车流如织,但好在不堵,本该一个小时的车程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季书钧掏出手机给洛嘉意打电话。
“能下来吗?我在你家楼下。”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针落可闻,季书钧又看了一眼显示正在通话中的屏幕。
“说话,洛嘉意。”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判断不出来楼上的人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洛嘉意的声音:“你,你等我一下。”
既然对方能自己下楼,季书钧猜测状态应该还好,悬着的心悄然落地。他没有再着急,耐心地靠在车门上等对方下来。
如果不是怕太唐突不符合礼数的话,他应该上去确认一下那小孩儿的状态然后离开。
季书钧按了一下烟盒,取出一根烟来,打火机的火苗点燃烟头,猩红的火星在夜里明明暗暗。
他勾着头,手臂线条十分流畅,并不贪多,只吸了几口就用指腹按灭烟头。
洛嘉意从大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到牙酸,他想起自己年少无知的中二时期也曾为了耍帅尝试过,结果就是又疼又不酷,还有皮肉被烫熟的味道。
洛嘉意皱巴着鼻子向季书钧走近,好像自打见到对方的那一秒他心里的焦躁就瞬间被抚平了,每走近对方一步好像连步伐都轻盈一分。
洛嘉意满心欢喜。
等两人之间的距离约等于无时,洛嘉意踮脚一口咬上了季书钧的侧脸。
洛嘉意:“……”
长久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
洛嘉意清晰地知道自己又干了一件令人社死的蠢事,可他刚刚明明没有想要咬对方的,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就咬上去了。他刚刚只是觉得对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挺好看的。
昏暗的灯光柔和季书钧过分锋利的轮廓,削减了他周身不可接近的冷冽气质,边界暧昧,一时之间不禁让人产生错觉。
仅此而已啊。
但是现在有口都说不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触手又没了。
“我……我刚刚是想吻你来的。”
不如不解释,更不像话了,像是他洛嘉意多么饥渴一样,看见人就想亲,他俩也没到那种一见面就亲的程度啊。
那双狭长又深不可测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洛嘉意,平静的湖面底下有急流暗涌,或许酝酿着下一场不期而至的风暴。
“是吗。”季书钧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洛嘉意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这茬顺利揭过时,却见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随即季书钧冷笑一声,语气恶劣:“那么你大半夜骗我过来就是为了亲我一下,是这样的吗,洛嘉意。”
没了电话阻隔,季书钧的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只是洛嘉意此刻却没了欣赏的心情,整个人后背猛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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