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半晌，温景率先移开视线，垂眼看向桌面，这本来是文茫然的家，也是文茫然的小跟班，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话语权呢？
文茫然也移开视线，“行吧，那你收拾完留下，正好明天还能当个司机。”
见文茫然松口，小跟班也不去管旁的，立马身上装了陀螺一样飞快收拾完，又飞快回来。
文茫然文化课不行，小跟班也好不到哪里去，听温景说着仿佛在听天书。
“啊，我做不到，实在听不懂。”文茫然挠了挠头发，率先放弃。
换了好几个方式，专门配合文茫然的爱好，对方才终于开了点窍，温景内心有一点点安慰。
结果没一会儿，另一边的小跟班把书桌子上一丢，仰天长叹道：“不行不行，完了要不我现在就开始写检讨吧！”
这几天小跟班一直找自己道歉，刚才帮忙送饭什么，温景也不是死记仇的人，因此他用着刚才的方法，试了几遍，根据对方的基础和爱好挑了个合适的教法，效果果然也立竿见影。
说实话，小跟班把书抛开时，内心早做好不及格的准备了，说是要复习，其实他还是私心占大多数。一方面是想凑过来看热闹，另一方面，他们老大的私宅连他这个发小都是第一次来，温景却都待了一晚了。
虽然老大说是什么“高风险高收益”，可这付出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一心全在文茫然身上，温景也没多注意，因此那双细长的手拿起教科书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温景不厌其烦地根据自己的喜欢调整方法，“我明白了。”说这句话时，温景的声音如常，仍旧低沉婉转，从中透出的自信却一瞬间让普通的话都变得迷人了，对方的实力的确无可指摘，不断吐出妙语连珠来。
小跟班的心也微微触动了下，他要承认，一直以来他的确是有偏见的，因为老大他原本一直不喜欢温景……
见温景去给身旁的小跟班讲题，身体半弯，神色专注，应该讲得很好吧？小跟班原本文化课不是睡觉就是逃课，现在却听得这样认真。
从小跟班的角度应该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看着干干净净的脸颊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小花猫，不是说好给自己来复习的吗？
他不爽地拿笔在书上都戳好几个孔了，其实他一直是有话就说的人，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说什么，又怎么说，不管怎么说都感觉好像是在发疯或者无理取闹吧？
再或者…吃醋…吗？
那怎么可能？脑袋里刚刚出现一点儿苗头，文茫然马上摇头赶出去，怎么说他堂堂文茫然，要吃醋也该是温景吃自己的醋才对，游戏人生的掌控者怎么可能把自己给先搭进去……那也太丢人了。
高贵的文茫然因此扭头不看那边，只是时不时咳两声，叹几口气，按动式样的笔被啪嗒啪嗒地不断开关。
那家伙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自己在生气吧？
令他气结的是，温景好像还真没看出来，还是小跟班那家伙看出来，小心翼翼道：“我这边自己看会儿，要不你去看看老大？”
温景过来了，公事公办语气生硬地提问，“刚才的明白了吗？”
文茫然不满地低下头，“没有。”刚才光顾着生气了，他压根一个字没看进去。抬头却见温景皱眉难以置信道：“不应该啊，以你的实力，留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才对。”难不成是自己的推断有误，温景重新反思了一遍自己的**。
见温景微微歪头看着自己，文茫然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还有刚刚那句话，所以原来温景是专门留下时间让自己记忆和消化的吗？
想着文茫然不知不觉嘴角勾起，见温景表情变得奇怪，他连忙起身冲进厨房，“讲了半天渴了吧，我给你拿杯饮料。”
见文茫然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别说温景，就连小跟班都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虽然也不渴，文茫然递过来时，温景还是意思性地抿了一口，接着重新开始解题，一切回到正轨。
到了要休息的时候，他这个私宅倒也不小，就是只有一间客房，温景原本要去，小跟班一见连滚带爬飞速抢先一步进去，还锁了门。
文茫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也不讨厌，按理说，就算为了在兄弟们面前露一手，他也大可不必如此。毕竟他其实一向很讨厌别人的接近，就连玩得很好的朋友们，也极少对他有勾肩搭背的行为。
除了身体不喜欢他人接触，私人领域也是他的一个逆鳞，一个室友一个发小，如果放在平常，他怎么都会无条件选择后一个。
温景……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就是他的例外了吗？
考试成绩很快出来了，看着明显进步的分数，文茫然想起那时在家里温景给他们讲题。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成绩的第一反应，是去和温景分享这个好消息，等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已经跑到温景面前了。
“恭喜。”温景笑着祝贺，眼睛中的碎光布灵布灵闪着。文茫然不由也跟着笑起来，却见温景又微微急切地转身，“我先失陪。”
“哎？等一下，你要去做什么啊？”文茫然寸步不离跟在温景身后。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踏进了办公室。
老师见到两人笑眯眯的，“呀，温景，文茫然，文茫然这次有进步是温景的功劳吧，老师就说你们两个优劣互补，共同进步，现在皆大欢喜嘛！”视线转到温景身上时，老师却有些疑惑，“不过温景，你这帮别人可别不顾自己了，怎么这次反倒退步了？”
“老师，我正是为这件事情来的。”温景道，“我请求成绩复查。”
温景这么说，老师马上安排了复查程序。文茫然心里吐槽老师偏心，明明自己上次来申请成绩复查时，老师推说半天还教训了自己一顿，温景一说就立马做了。
复查程序都是快马加鞭的，因此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老师看着温景的试卷，“温景啊，这个题你这个答法主观性太强了……”
“可我认为这是有可能性的，根据题干描述，虽然身体机能被破坏了一部分，但同时也让他失去了一部分干扰。”温景据理力争。
原来是一道关于人体改造的材料分析题，一个哨兵被改造为向导，但改造过程却出了些问题，两套系统都被部分破坏了，请求分析这个人之后的生命状况。
大部分人包括参考答案都对此呈不乐观的态度，认为该人之后只能终身接受药物治疗，余生在理疗院度过。
温景回答的可谓是截然不同，他从被破坏的身体机能角度入手，提出了以精神攻击为主，几乎没有安抚精神体功能，仿佛驯兽师一般的“新向导”，然而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判卷老师以“零分”回应。
见温景情绪激动，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温景啊，老师明白你这里的推理分析从生理角度来说完全没问题，可咱们还是要考虑到心理状态。被人体改造，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几乎致命的打击，到时候别说接受向导的新知识，连愿不愿意活下去都说不定。”
温景还要说什么，老师先收了试卷，又拍了拍温景的手臂，“这样，老师现在有个会要开，你先自己再想想，主要是你提出的这样的人实在是前无古人，老师们也不敢随意评判。”
温景气呼呼深呼吸了一顿，看到旁边的文茫然忽然提问，“你写的什么？”
“啊？”文茫然明显还在状况外。
“就是这道题，你写的什么？”温景说着把题目又复述一遍。
文茫然吃惊，“你好大执念，连题目都背得一字不差！”知道自己不小心偏题了，他连忙把注意点拐回来，“这个题啊，我没写。”
“但是，”文茫然重音强调后补充，“以我个人来看，我倾向于你的答案。”
答案是一个人思想的反映，温景能提出这样的想法，在一方面正说明其内心的强大和傲然命运的想法，而文茫然也同样是这样的人。
温景见文茫然这样说，脸色好看了些，不得不说，在一些地方，文茫然和自己还是挺像的。
想着刚才的题目，文茫然忽然挑眉看向温景，“我觉得应该改一下。”
“改什么？”
“这里，这个人如果改成像温景一样的人，那这个答案就挑不出毛病了。”老师刚刚也说了温景答案中对生理结构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只是主人公的意志无法确定，如果改成像温景一样，那就再没有什么令人质疑的点了。
温景愣了一下，忽然眼睛弯弯笑起来。他们两人自顾自笑成一团，为文茫然偶然抖出的机灵开怀，以为是完全不可能的玩笑才笑得这样开心。
如果早知以后，文茫然保证就算玩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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