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小聚,因为李恒彦彻底喝趴下而画上句号。
俞景坤也喝了太多,脑袋晕晕乎乎。
叫代驾时,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宋伊恩家的地址。
轿车在深夜空旷的大路飞驰,没过太久,就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大门口停下。
小区里的夜灯昏暗不已,保安打着瞌睡。路边停满了车,拥挤不堪,绿化带里冒出古怪的气味。
顺着地址,俞景坤在对应的单元楼门前停下来。
大门竟然敞开着,门禁约等于摆设。
找到宋伊恩的门牌号,俞景坤在门口凝神看了会儿,心底涌起一阵暖流。
那门口已经贴上了圣诞节的彩色装饰。门把手上包着一个毛线织成的红色条纹门套,门套上还有一只黑色的卡通小狗。
这就是宋伊恩的风格。
他总是提前好几个月就期待圣诞节,早早地把装饰品买回家。俞景坤记得他喜欢装饰房子,像松鼠喜欢收集松果那样,宋伊恩会把家里装得满满当当。
就要见到他了。
俞景坤忽然心跳不止,按下了门铃。
两分钟后,没人开门,俞景坤又按了一次。
门铃刚响起没多久,门打开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噪音。
有些矮小的门框里站着一名高大的男人。
他没有穿上衣,背着光,漂亮结实的肌肉上挂满汗珠。
他的短裤看起来是匆忙套上的,露出了一些内裤的边角。
俞景坤的脑子轰一声炸开。
对面的李洛严也皱起眉头,英俊的脸上还有暴汗过后的潮红。
“谁啊你?”李洛严不耐烦地说,“找错门了吧。”
说完,李洛严砰地将门关上。
俞景坤终于回神,他又按一次门铃,没等几秒钟就狂躁地敲起门来。
酒精与怒火正彼此助燃,俞景坤的眼底猩红,拳头越攥越紧。
门再次打开了。
李洛严骂骂咧咧地走出来,“神经啊,大晚上发什么癫?”
“你是谁?”俞景坤眯起眼睛。
李洛严满脸莫名其妙,怒极反笑道:“神经病,你他妈跑来我家问我是谁?宛平南路离这里十几公里啊,哪里凉快呆哪去。”
(*宛平南路600号:上海精神病院。)
俞景坤也笑了,带着威胁的口吻说:“李洛严?”
李洛严的表情忽然僵硬。
“你认识我?”
下一秒,李洛严反应过来。
眼前的男人虽然身上带着酒气,可是他的五官俊美,身姿挺拔,气质也不凡……
李洛严记得宋伊恩说过他只喜欢帅哥,所以他的前任也不例外,是个样貌不错的男人。
当时,李洛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毕竟是个生意人,再帅能帅到哪里去?怕是连自己的一根腿毛也比不上。
想到这里,李洛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俞景坤——
靠……
李洛严微张了张嘴,不爽地顶腮。
这是他前任?
这么帅?!
宋伊恩在卧室听见外面的动静不止,终于克服了腿软和疲惫,套了件宽松的T恤走出来。
“Luke……谁啊?”
李洛严有一瞬间慌乱,正准备迅速关上门,心想着有时间的话,最好能再踹上俞景坤一脚。
可大门快要合上的同时,俞景坤却率先伸出了脚。
他用力一踢,门又猛地被推回去。
宋伊恩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外——
俞景坤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羊绒毛衣,笔直地矗立在门口,腿修长得惊人。他的表情不大好,蹙着眉,面色阴沉,拳头已经捏得发白。
宋伊恩的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伊恩……”俞景坤干哑地说着,上前一步,企图拉过他的手腕,“宝贝……”
宋伊恩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他不想承认,俞景坤刚才那声亲昵的叫唤,让他心里骤地泛起酸水。
“他妈的,你乱叫什么呢?”李洛严跨步挡在了宋伊恩身前,狠狠推了俞景坤一把,“滚远点啊,操。”
俞景坤强压下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勾起嘲讽的微笑,说:“这位先生,注意一下你的教养,好吗?”
李洛严却没有因此被点燃。
“跟狗说话要什么教养?滚远点啊,大半夜跑来别人家狗叫什么?”
俞景坤干脆无视他。
“伊恩,我们谈谈,好吗?还有解约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跟进的,好不好?”
“神经病,人家公司会跟他谈的,你管什么闲事。”
李洛严环起双臂,靠在了门框边,彻底挡住宋伊恩的身影。
“宋伊恩,回去睡觉。”他朝身后喊完,上前一步,直接反手关上了大门。
楼道间顿时暗了,只有一盏声控灯孤零零亮着。
李洛严又想推俞景坤。
这回,俞景坤抓住他的手腕,狠厉地往边上一甩。
“警告你啊,别再来烦了。”李洛严冷着脸说,“真当地球围着你转呢?”
俞景坤不屑地笑了。
李洛严皱紧了眉头,“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不好意思。”俞景坤微笑着,充满挑衅意味地打量他,“我不与莽夫论短长。”
说完,俞景坤就准备转身离开。
“神经,半天就憋出句废话。”李洛严冷笑,“反正我跟你说清楚,我们俩感情好着呢,你想复合就别做梦了,懂?你这种骗婚出轨的人渣也配不上他,有多远滚多远。”
今晚眼看是见不到宋伊恩了。
俞景坤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借着酒劲的冲动来了这里。只好压下怒意,赶紧离开。
李洛严见他安静地等电梯不说话,也准备回去家里。
小声嘟囔着:“妈的,才做到一半,等下不给碰了谁赔给我?”
俞景坤大脑里有一根弦顿时崩了。
他瞳孔颤抖地看着李洛严的背影,脑海中响起充满杀意的低语。于是他抡起拳头,对准李洛严的脑袋,重重捶了上去。
李洛严毫无防备地倒向墙,碰了一头发墙灰,还没来得及还手,又一拳砸向他的侧脸,血腥味在口腔里瞬间蔓延。
俞景坤像一头发狂的猛兽,面目狰狞地出现在眼前,抡起了第三拳。
李洛严偏了偏头,一记勾拳冲向俞景坤的腹部。
俞景坤踉跄几步,而李洛严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爆冲向对门的墙壁。
他将俞景坤用力按在墙上,双眼充血地冲他低吼。
俞景坤却轻声笑了。
李洛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你不好奇我们见面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吗?”
李洛严攥紧了拳头,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这场干架。
这时,门被打开了。
“Luke!”宋伊恩惊慌地跑出来,“你在干嘛!!”
李洛严侧过头,昏暗中,他的绿眼睛仿佛散发着幽幽寒光。
宋伊恩看见他的嘴角挂着鲜血。
“Luke……”
李洛严愤愤地松开了俞景坤,用力抹去了嘴角的血,沉默不语着走向家门。
这时,宋伊恩才看见俞景坤倚着墙慢慢滑落,高大的男人捂着肚子蜷缩着,窗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你……还好吗……”宋伊恩艰涩道。
他身后的李洛严刹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宋伊恩的背影。
那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李洛严的心里散开一阵凉意。
而俞景坤没有回答,只做出痛苦的表情。
“不回去睡觉吗?”李洛严冷冷地说。
宋伊恩拧着眉回头,“你打他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李洛严说完就往里走。
还甩下一句:“我拿上衣服就回家。”
“你练拳击的能和他一样吗?”宋伊恩追上去,“Luke!!”
他抓住李洛严的肩膀,却被甩开。
宋伊恩沉默了几秒,软下嗓音说:“我先给你的嘴消毒,好不好?消完毒你再走。”
李洛严定在原地,没有回答。
“我不是不关心你……”宋伊恩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我没用全力。”李洛严说,“他没事。”
“嗯。”宋伊恩点点头,“我只是想知道这个。”
说完,他转身去玄关的柜子里找碘伏,用余光看向大门外——
俞景坤坐在地上,仰着头吞吐呼吸。月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他看上去好疲惫。
宋伊恩的心忽然揪起来。
“有流血吗?”
宋伊恩站起来,手里握着碘伏瓶和一包棉球。
“……俞景坤?”
见俞景坤不说话,宋伊恩只好先去李洛严那儿。
他不放心地说:“如果有受伤就进来。”
沙发上,李洛严愤愤地坐着,见宋伊恩走向他,开口道:“是他先打我的。”
宋伊恩捏起一枚裹满碘伏液的棉球,在李洛严身旁坐下。
“知道了。”他仔细观察着李洛严的嘴,“是里面破了吗?”
李洛严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没好气道,“他要是进来我就走了,我先说好。”
“知道了。”宋伊恩轻轻掰过他的脑袋,“嘴巴张开,我看看伤口在哪。”
李洛严还是自顾自道:“他从背后突袭我,这个伤就是这么来的!”
“啧。”宋伊恩抬眼看他。
李洛严悻悻地张开嘴。
所幸伤口不严重,只是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消毒过后,宋伊恩给他塞了个止血棉球,便起身走向门外。
俞景坤已经走了。
门外空落落的,月光洒在灰色地板上,只剩下窗户的形状。
宋伊恩第一次觉得,原来楼道这么空旷。
他的眼前模糊了。
怎么办。好想他。
宋伊恩垂下脑袋,一颗眼泪滚落下来。
为什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李洛严突然探出脑袋,“那傻逼走了?”
宋伊恩点点头,蹲下来,一言不发地将碘伏和棉球收好。
“你干嘛?”
李洛严也蹲下来,这才看见宋伊恩的眼眶泛红,盈着泪水。
“怎么哭了?”李洛严慌了,“我刚才太凶了吗?”
宋伊恩摇摇头。
李洛严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上前抱住宋伊恩。
“好了……我吓唬你呢,没要走。”
宋伊恩点点头,带着鼻音,哑声道:“我去洗个澡。睡觉了。”
李洛严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他扁着嘴,思考了几秒,猛然将宋伊恩扛起来。
“干嘛啊……”宋伊恩无力地惊呼着,抓紧了李洛严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要摔下去了。”
“不会摔的。”
“Luke!”
“来做点开心的事情。”
李洛严将人放在床上,撑着双臂框住宋伊恩,再冲他灿烂一笑。
宋伊恩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泛红的眼眶还残留着泪水。
李洛严小时候学到梨花带雨时这个词并不理解。
人哭的时候明明都很丑。
赤红着脸,表情狰狞,一把鼻涕一把泪,脏死了。
他有一个妹妹,李灿星,和他一样继承了父母的美貌。很小的时候,他一度因为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妹妹而自豪不已。
可就连李灿星哭起来也不漂亮。
李洛严第一次理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两个词语,是他们第一次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宋伊恩垂着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地扇动着。他啜泣的声音很轻,委屈的表情很是细微,眼泪断了线似地流。
李洛严记得自己感到浑身紧绷,不敢轻易动弹,只有心跳剧烈震动着。
然后,宋伊恩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鼻音的声线像极了娇嗔,说:“反正,我现在对恋爱没什么兴趣。男人都一样。”
说完他又垂下眼,补充道:“除了我自己。”
回忆里的宋伊恩,和身下这个眨着泪眼的宋伊恩缓缓重合。
李洛严想到这次的眼泪是因为他,不禁感到热血沸腾。
他吞咽了一下,于是俯身轻吻宋伊恩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再到嘴唇……
“是我不好。”李洛严激动地抱住他,“我不该乱生气,对不起。”
宋伊恩没有说话。
“你哭起来……好漂亮。”李洛严笑了声,“我是不是很坏?你在伤心,我在兴奋。”
宋伊恩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坏的不是李洛严,是他。
“不坏。”宋伊恩小声说。
李洛严再次喉结滚动,“可以继续吗?嗯?”
巨大的愧意将宋伊恩吞没,他小声“嗯”着,回拥住李洛严,异常热情地吻他。
长夜漫漫,谁也没有去关客厅的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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