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尽是难闻的气味,狸珠憋着气憋的脸红了,他忍着不适,大致看了下尸体,没一会舫船上的侍卫便过来了。
这种客船配的都有侍卫来治安,侍卫皆通晓法术,此为一个矛盾点。倘若出现二重修为往上的邪祟,邪祟修为一旦高于侍卫,基本上侍卫形同摆设。
而九州十三城内,那么多条客船,那么多处驿站,如何能保证每一处都有相应能够应对邪祟的侍卫看守?
“都让一让,让一让。”侍卫驱赶了围观的群众,狸珠虽然想多找些线索,但是也识趣地退开。
此为望京城地界,侍卫身上有貔貅异兽图纹,所挂令牌皆有“望京”二字。
狸珠特意在舫板上看了一圈,没有再找到红衣女子的身影,对方只出现了一瞬,仿佛是错觉。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雪岐正在门口处守着,见他回来,眉眼稍稍一动。
“狸珠,可有发现线索。”
闻竹显身在他们房外守着,此处舫船消息已经传开,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还有丈夫低声安抚的声音。
见了那副惨相的尸体,邪祟害人不过短短地一瞬之间。
方才窒息扑鼻的鲜血味充斥着鼻腔,如今狸珠才把手松开,房间里都是好闻的冷香,江雪岐身上的味道。
狸珠:“我方才去看了……邪祟转眼之间就害了人,死的是一对母子,母亲被掏了心肝,孩子脑袋被砸扁了。”
这种作案他原先只在书上看过,他在床边坐下来,“二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门外遇到的撑着伞的红衣女子……她牵着孩子,我在舫船逛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我看到了一道影子,未曾看清她牵的是什么,”江雪岐顿了顿说,“狸珠可知道邪祟也会瞬身之术?”
狸珠闻言稍稍睁大了一双眼,他瞅着人看,江雪岐见他这般的神情,一字一顿地为他解惑。
“凡是修仙弟子所会,邪祟都会……且同一境界的修仙弟子和邪祟,邪祟往往道高一尺。”
“方才狸珠所见邪祟经过,我只见到了一道影子,便是在狸珠看到她时她已经注意到……所以我才没能看清。”
“原来是这般。”狸珠有些郁闷,他平日里便喜欢东张西望,不知道有没有打草惊蛇。
“没关系……狸珠看清了她,之后抓到它便容易了。”江雪岐温声说。
“至于舫船之上,如今应当已经布下了结界。”
这便是后世想出来的处理之法,一旦有邪祟出现,立即布下结界,这种结界所耗灵石诸多,加之只能触发一次……一旦触发多半伴随着人命。
马上就要到望京了,此地不是江州,舫船也是由望京来管。望京沈氏,百年名门,此地是上古貔貅旧族栖息地,多产貔貅玉,街巷之间随处可见貔貅面具。
“二哥哥……你如今还不会剑术,这是孟香给我的,里面有些灵气,二哥哥还是戴着吧。”狸珠把那张护身符拿出来,孟香找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确实能用。
他第一次保护人,有些不擅长,小声说,“邪祟还不知深浅……二哥哥还是先待在我身边。”
他说完又忍不住脸红,自己也未曾对付过邪祟,可未等他不好意思,面前的少年眸中明烈清晰,拿着他给的护身符一番珍重之意。
“……那便麻烦狸珠了。”江雪岐说着垂眼,一副柔弱温柔的模样。
邪祟如今就在这条船上。
马上就要到岸边了,狸珠猜测兴许不会让他们下船,或者下船前会先有当地的仙门弟子过来。
“二哥哥,待会还要戴面具吗?”狸珠好奇地问。
江雪岐目光落在他身上,状似无意地问,“……狸珠要帮忙吗。”
狸珠点点脑袋,他触上蛇皮面具,青色幽幽的磷光,入手发凉沁人,末端以两处翡翠连接,形似两片牡丹青叶。
他捏着蛇皮面具两端,稍稍地上前,注入江雪岐的双眼,同样地映入一片幽色,他手指碰到江雪岐的耳垂,沿着墨色的发丝向后缕。
狸珠都忘记了原先他的衣裳都是谁给他系的,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系绳子,这会手指头又变得笨拙,指尖穿过江雪岐的发丝,半天没有系上。
他有些着急,稍稍侧脸看过去,忍不住小声说:“二哥哥,等我一会会。”
他不由得凑过去,轻盈的气息若有若无,按照江雪岐的视线,只能看到一抹雪白柔软的脖颈,狸珠的喉结不那么明显,脖颈纤细随着呼吸稍稍地震颤。
平日里爱吃甜食水果,气息之中仿佛都带着甜味儿。
“狸珠……好了吗。”江雪岐嗓音低沉,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修长的手指扣住对方,用着不那么重的力道,皮肤相触,指尖稍稍地摩挲。
狸珠半天才系好,他瞅过去,他系出来一个丑丑的蝴蝶结,又不好意思直说,他又瞅两眼,讪讪地收回手。
“二哥哥,我系的不太好看。”
“无妨。”
狸珠看两眼扭回脸,二哥哥还这么的淡定,蝴蝶结看着好像也没有那么丑了。
舫船在岸边靠停,细密的雨丝依旧落下,他们三人收拾了行李准备下船,岸边有穿着黑衣暗纹的沈家侍卫,因为下雨天侍卫撑了伞。
连天的伞面落下雨珠,黑色的暗纹长衫纷纷侧开。
“船上发生命案,所有人暂时不可离开,等待检查令牌之后方可放行。”
狸珠和江雪岐撑了一把伞,伞在江雪岐撑着,伞面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他只扫到一群黑衣侍卫,还有一角绯色衣衫。
那一角绯色衣衫在视线中逐渐的清晰。
直到透出一张明朗俊熙的面容。少年一身绯色长衫,桂枝月纹沿着墨底厚重落下,戴有一把月牙银锁,黑里墨靴,配有琉璃剑。
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面容,双眼明熙朗润,沉时若冰霜,平日里带着几分散漫的肃重。
“孟州沐微迟前来办案……例行检查。”温朗清晰的嗓音,剑底的弦月展露出来。
沐微迟与沈羿同为剑道书院的弟子,几人名声正盛,狸珠知晓一些,沈羿和几人关系似乎都不错。
这里都是沈家的朝民,此时有人疑问,“我们城主公子为何没来?”
沐微迟:“你们家公子这几日心神不定,派遣去了北部……我来暂代几日。”
“令牌拿过来。”沐微迟前方是一名撑着伞的红衣女子,女子牵着一名孩童,孩童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一只青白戴着金铃的手腕映入眼帘。
陈旧的青色令牌递过来。
他几乎过目不忘,检查完令牌之后便放了行,在女子经过的时候视线稍稍地挑过去。
“下一位……”
狸珠眼睁睁地瞅着沐微迟把人放跑了,好不容易找到那名红衣女子,他稍稍地上前,随即被江雪岐握住了手腕。
“狸珠。”江雪岐按住了他。
狸珠于是稍稍耐心下来,没有乱跑乱动,他在江雪岐伞下安安静静地待着。
“下一位。”
到了狸珠和江雪岐,狸珠傻乎乎地把令牌交上去了,江雪岐要开口时为时已晚。
“江狸珠……”沐微迟语气稍稍地停顿,视线落在伞下的一对少年身上。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映入眼帘,杏眼水盈盈的清澈透亮,鼻尖小巧精致,唇瓣红艳艳的如同庙前进贡的果子。
“哦?”沐微迟稍稍地挑眉,江州城的事情早已传入他的耳中,“你便是……原先要与沈羿结为道侣的江府公子。”
沐微迟视线稍转,这漂亮少年身边还有一人,对方以蛇皮面具遮面,只露出一双眉眼,这眉眼令他感到熟悉,过分艳丽的浓郁逼人,澧浓至极。
他下意识地皱眉。
提起这个,狸珠原本是好脾气,此时也有些不高兴,他朝沐微迟伸出手,“如果检查完了……令牌还给我。”
“自然没有,既是江府公子,应当好好照顾才是。”沐微迟二话不说收走了狸珠的令牌。
“来人,把两位公子带回府中。”
狸珠在原地瞪大了一双眼。
三人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狸珠和江雪岐坐在一侧,江雪岐在人前存在感很低,狸珠时不时地瞅一眼对面的少年,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红衣女子……你为何要放她走了。”她身上有明显的邪祟气息。
沐微迟闻言看过去,没想到狸珠率先关心的是这个,再上下打量一番,没在狸珠脸上看出半分的其他神情。
原先便有听闻,江家嫡子鲜少出门,多年来在江家后院被以药喂成了一个怪物。另一位江家的旁支,心机深沉、惯会使手段,心眼比火龙果里的籽还多。
“她不过是一个替死鬼……我已经让侍卫派了人去跟着。”沐微迟说。
“两位先随我回府,我们晚上再商议邪祟之事不迟。”
沐微迟:“江小公子方才还没有介绍……你身旁的这位是?”
狸珠哪里不知道沐微迟的主意,江雪岐数年没有出门,腿也才刚刚好,旁人总会想试探深浅。
“这是我二哥哥。”狸珠说着,握住了身旁人。
江家那么多的旁支,按照辈分排行老二的很多,具体是哪个孩子,等到沐微迟调查出来,他们也该离开了。
而对面的沐微迟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什么二哥哥三哥哥的,他看是情哥哥还差不多。
沈羿刚悔婚,眼前的这位转眼就找了下家。生得如此貌美,想来惯会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沐微迟不由得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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