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繁盛，也是繁盛给上等人的，像池霁这样从小出生在底层的孩子，饿肚子是常态。
他从小就知道，食物是珍稀资源，不该被浪费。
他又是家中长子，食物也不该被独享。
后来他加入反叛军，有一半原因是他作为omega不想被帝国召掳豢养，另一半原因就是反叛军里不会饿肚子。
天知道这对一个父母早逝的刚分化的十六七岁的omega来说是多大的好事。
他不饿肚子，弟弟妹妹才能不饿肚子。
……
刚回酒店，天已经下起了雨，带着点雷声，给这傍晚平添一股肃杀气质。
白星然跟场务组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去了，池霁一个人在酒店，复盘完今天上课的内容，往外一看，天已全黑。
他顺手把已经喝完变空的水瓶压了下，变成一个矮扁的形状，来到洗手池柜底部，把空瓶送进静躺着的编织袋里。
平时他与白星然闲余的塑料瓶都会藏在这里，隔三差五的白星然会拿出去卖一回。
一点小钱，也算贴补。
洗手池柜子里更是放满了他们洗干净晾好的玻璃瓶，这些瓶子用处很大，他们攒着，要是剧组里用不上，他们也能拿去卖。
池霁塞完瓶子，忽听房间里手机铃声响起，与雨声混在一起，在昏暗的耳朵里点了抹亮意。
他连忙回到房间查看手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奶奶，你看到消息啦？”
视频另一头的池奶奶也是一脸笑：“下午瞌睡了，才醒，看到你的消息，想问你午饭吃没吃，我一看这个时间，应该问你晚饭吃没吃才对。”
“能睡是好事，人家老太太可都睡不着呢，你一天能睡两回，远远胜过其他老头老太太。”
池奶奶努了下嘴：“你这小孩子还哄上我了，别打岔，我问你呢，晚饭吃过没？”
“还没来得及，我不饿，你呢，吃了吗？”
“一会儿就放饭了，我等护士呢，”她说着凑近了屏幕，本就皱巴巴的额头更添沟壑，“你也快去吃饭，我看你都瘦了。”
池霁伸出指尖，往屏幕上奶奶皱纹的位置抹了把，可惜什么都没抹掉：“哪有……”
“吃饭。”奶奶只强调。
池霁勾起手指，捻了下指尖，笑意从眼尾溢出。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池霁看一眼室外，雨珠顺着玻璃窗往下滑，好似游蛇。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
下雨天，不好做工，没了收入，一家子都得饿肚子。
他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捞起手机，前往酒店楼下的便利店。
今天是剧组难得的休息日，组里不放饭，他只能自己觅食。
便利店的食物就很好，够果腹，也划算。
池霁站在冷柜前，看那些包装好的盒饭，视线逡巡，先看价格，再看菜品。
最终他在价格相近的两份盒饭里选择了米饭含量看起来更多的那一份。
他不想带垃圾回去，于是让营业员帮忙加热。
这种雷雨天店里人很少，营业员扫完他的付款码后，两眼灼灼地盯着池霁的脸看：“你是那个霍少吗？《霍少的落跑医妻》？”
池霁原本滑动手机的动作顿住，回看过去。
营业员立刻偏开视线，高高的马尾晃了下。
池霁想起来，他确实演过那部短剧，评分挺高，平台上销售成绩也好。他还靠霍少的角色小火了一把，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攒了不少粉丝。
看短剧的，应该都能认得他，也熟悉他这张脸。
池霁笑着点头：“是我。”
营业员“哇”一声，避开的视线又转了回来，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可以合照吗？我很喜欢你演的霍少。”
池霁不自在地勾了下唇角：“可以的。”
他主动拿过对方的手机，调成自拍，保持好合适的距离，又确保两人面部状态都足够好以后，快速按下拍摄键。
他把手机还给对方，视线转向收银台后的微波炉。
对方还想同他聊几句，但池霁的眼神太过直率，营业员再迟钝也看懂了他此刻的意图。
很快池霁就得偿所愿，端着自己的盒饭去了远离营业员视线的用餐区。
他面对窗户坐下，外头还是雨景，声音被店铺门隔开，倒是不算吵。
池霁掰开一次性筷子，尖细的筷头捅进米饭里——他开始用餐。
……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靠近便利店门的路边，驾驶座上的人开始解安全带。
“等我下，我去买包烟。”叶尘推开车门，没撑伞，两手挡着脑袋，快步跑向便利店。
坐在后排的陆沉青一言未发，他只无聊地看着叶尘跑进雨里、接着被感应打开的店门吞食。
抽烟，毫无益处的行为，他无法理解，更不愿认同。
他们陆家人从不做这样于身体无益的事。
之前在帝**队里，他也不允许手下的士兵抽烟，但他知道，反叛军那边的很多人似乎都有这习惯，到底多是底层出生的人，会沉沦于这种虚无的享受。
隐约地，他想起池霁。
他见过池霁抽烟，在当年两军谈和的会议间隙。
那时陆沉青在谈判室外的阳台上透气，看到十几个反叛军的军官挤在户外小亭里聊天，他们都背对着谈判室的方向。
池霁不一样，他一个人坐在面对谈判室的方位，背靠着亭柱，一腿收拢，一腿自然地顺着亭沿垂下。
他的手臂压着收拢的膝盖，袖子半挽，露出一截白得发亮的手腕，手微微垂落，骨节之间夹着根细长的烟卷。
陆沉青看不真切，眼底只起了个形，他看见那截白花花的腕子带着红亮的一点靠近池霁的嘴唇。
池霁那张秀气的脸在军帽下也没半点粗粝，从他嘴里吐出的白雾很快就模糊了他的五官。
像未干的油画被人捻开，成了一团杂色。
陆沉青如今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张脸来。
明明他跟池霁今天才见过，但他却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那团烟雾总盖在池霁脸上，从那时，到现在。
忽然，陆沉青发散的瞳孔收缩，似乎还打着颤。
脑中的池霁瞬间有了面容，跟他眼中的、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内的、垂眸食饭的池霁重合。
他看到了池霁。
吸烟有害健康，小彩虹不抽烟，后面会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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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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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看到了池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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