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天气晴朗，天空湛蓝，阮昱醒来时是上午九点。因为那个痛苦的治疗，他久违的睡了个懒觉。
方聿明的胳膊横在他腰上，稍稍一动就被他扯紧了重新箍进怀里。
阮昱无可奈何，因为这是他分化以后，方聿明突然多出来的规矩，说是有利于腺体发育，说得好像他还未成年似的。
不过在床上抱着比在其他时候抱着舒适，所以羞耻心减少，他也能在方聿明怀里赖一阵。
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洒在方聿明半**的胸膛，方聿明很快就半睁开眼亲他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早安。”
阮昱无意识的轻哼一声以示回应。
“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晚点送你回以前的家。”
阮昱闻言懒得开口，就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方聿明胸口，搞得方聿明浑身燥热。
也只有这时候他会显露出柔软的一面。
阮昱自顾自的下达命令，但因为刚睡醒显得没有气势：“我自己去，坐公交。”
如果放在以前，不管阮昱如何强硬要求，方聿明都不会答应，比他还倔，但最近两年好了一点，稍稍软磨硬泡一下就能抓住短暂的自由的机会。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享受方聿明的保护，珍惜和方聿明相依为命相互依靠和陪伴的日子，但仍然想要一点看上去无理取闹的自由。
果然方聿明并没有说什么，抱了他一会儿就下床去做早餐了。
方聿明一走，身旁唯一的热源就消失掉，阮昱拉扯着被子遮住肩膀，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儿。
后来是被阳光晒醒的，睁开眼便看到方聿明正放下窗帘走到床边，一周不见的明媚阳光洒在这张大床，和床上的人身上。
一般情况下方聿明不会用这么粗暴地方式叫他起床，除非他睡太久，叫也叫不醒。
从窗边走过来的方聿明看着床上埋在一堆软绵绵白色被褥里的阮昱，又没忍住弯腰亲了亲他额头。一开始会怀疑自己变态，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能把这一切归因于异父异母亲情本能。
但这次他看着阮昱殷红的唇，嘴唇在他鼻尖停留了两秒，思考着能不能往下。
亲嘴行不行？国外都这样。
在他迟疑的时间里，阮昱已经抬起脸看向他，眼神纯净透着水光，是刚醒才有的迟钝的懵懂状态。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方聿明犹豫的动作，问：“怎么了？”
方聿明眼神一闪匆匆亲了下他的脸，“没事，现在十点半了。”
他竟然又睡了一个半小时，加起昨晚的几乎快十三个小时了。
阮昱坐起身，身上的毯子掉落挤在腰腿上，刚睡醒的嗓子微哑，便就着方聿明的手喝了口水。
阮昱移开杯子后嘴唇立刻变得红润，两瓣唇轻轻翕动：“最近确实睡得多，上周的项目把我的身体熬坏了吗？”
方聿明一听，放下水杯后眉头紧锁，“不舒服？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晚点再回家里行不行？”
阮昱掀开被子，裤腿在被子里卷到了膝盖，露出一截羊脂玉似的皮肤。
他有点后悔那么说了，岔开话题补救道：“没事，只是睡得稍微久了一点，补回来就好了。”
方聿明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帮阮昱穿上鞋，眉头依旧紧锁，看样子就像是琢磨着怎么把他骗去医院，做一套月初才刚做过的全身体检。
这么多年的相处，阮昱早把他摸透了。
他穿上鞋，小腿离开方聿明的手，重复道：“真的没事，你不是今天要出差吗？还怎么晚点送我去做那么多事？”
方聿明思考了下，终于松了口：“不算出差，今天晚上十一点回，你别等我，早点睡，你不想检查，我们就下个月体检再查。”
阮昱松了口气，下床和方聿明一起去餐厅，“你放心，真的没事，睡得多说明身体好。”
方聿明不置可否，他只信检查结果。
可临出门，方聿明又追出来，“我送你去，公交瘫痪了，刚发的通告。”
“城市交通怎么能说瘫痪就瘫痪，出行会很不方便的。”
方聿明打着方向盘，开着车上了车道，“不知道，晚点你打车回来，或者告诉我，我帮你提前打车。”
方聿明出差还要顾着他太累了，阮昱当场就拒绝了，听上去有点恼。
方聿明不自觉地笑笑，想起自己今天换的头像，和阮昱现在的状态很像，他很想凶起来，但又很难。
车子往贫民区走，一路上城市风貌变成灰白色。
很快视线内出现一栋标志性的砖红色小楼，方聿明把车停在楼下，带着阮昱进门，帮他拉开电闸，方便取暖照明。
他们搬离这里七年了，每一年回来，房子的颜色就削减一分，家具更陈旧一点，也更阴冷。
方聿明对这里没有太多感情，有也只是二层阮昱的卧室和小阁楼。
他把带来的风衣外套披在阮昱肩上，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能揽住他。
“别待太久，走的时候要断电，回去以后记得煮一壶果茶姜汤，如果有陌生人过来这边，别给他们开门。”
阮昱被磨得没脾气了，一一答应下来，催促着方聿明去赶飞机了。
人一走，阮昱就觉得这里更冷了，一楼客厅的家具上盖着布，布上落了很多灰尘，阮昱不敢去碰，怕一抖落满屋子都是飞尘。
他也没敢取暖，这栋楼老了，木制的房间地板很脆弱，他裹着方聿明的黑色大衣，穿梭在灰褐色的房屋和楼梯之间。
这次是来找大学时期的课本和资料的，肖棋的堂弟买不起课本，便托人来借的，他堂弟自尊心强，不肯要钱资助，只要二手书。
说起来这种事也发生在他和方聿明身上，当时两人也不是很有钱，虽然课本买得起，但阮昱觉得太浪费，他找到渠道想要去找学长那里淘二手书，却被方聿明一把拉了回来，一人从学校给的官方系统买了一套新的才算完。
买完后穷的只剩买馒头吃饭的钱了，两人周末在同一个地方做点兼职，也能读得起书，只不过紧凑一点罢了。
后来方聿明大四就进了龙头企业，阮昱本来也想去，但方聿明的工作高薪，待遇颇丰，养活他们两个不成问题，便让阮昱继续读书了，方聿明还说他是读书的料，最好读一辈子书。
这样就不会到社会上吃苦了。
阮昱也争气，他成绩好，学费低，奖学金高，项目奖金更是高的离谱，里里外外一算，一年到头还挣钱了。
今年便有钱搬进那栋独栋小别墅，面积不大，但环境好，两层楼，安保更是没话说，没有乱七八糟的邻居。
阮昱到阁楼翻出自己大学的课本，打开看了看，字迹整洁娟秀。
他勾了勾唇，看到第一页上写着他和方聿明的名字，还有方聿明的联系方式，这样书丢了也可以联系方聿明。
至于为什么不能写他自己的联系方式，方聿明的原话是，“你连我的电话都会漏接…”
阮昱羞愧的合上课本，书本开合间他突然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橙子香气，近的像是萦绕在鼻端，只一瞬间就消失掉了，阮昱环视一圈，回过神来看着课本若有所思，估计是当时看书吃橙子，橙汁滴到课本上了，翻到那一页就有橙香味。
阮昱放下书裹紧方聿明的外套，弯腰去书箱里找其他的。
他的东西都很整齐，分门别类的放在箱子里，书脊朝上，一眼就能看出需要的科目。
除了专业课课本，他顺便摘出几本干净的像新的一样的选修课本，准备一块送给同事的堂弟。
手指顺着课本一一点过去，突然指尖触碰到一本很薄的破书，书脊的线全烂了，看样子有点像被撕下来一半，剩下一半在这里苟且偷生。
这好像不是他的书，他什么时候把书搞得这么烂过？
阮昱好奇的抽出一半，歪头看着上面的字。
因为纸质不算好，时间也长，页面发黄，打印机的墨水不纯，字迹就稍显模糊。
他辨认着其中文字。
“他父亲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优柔寡断，羞愧于一个死了多年的omega……”
“掌管公司的当天，他托人给他爸送了一份大礼……”
“作为豪门失散多年的alpha，子承父业是他的义务……”
“他的弟弟方二少爷方止行，是个没有能力和未来的alpha……”
阮昱不记得自己看过狗血小说，书上的字看的他眼睛酸涩，便毫无兴趣的把书推了回去，想着应该是方聿明的，不然就是哪次采购物资带回来的。
他会把不感兴趣的都随手扔掉，然后等着方聿明处理，也许这本被撕掉一半的书，就是这样被挤进了旧书箱里。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一看，是方聿明打来的。
方聿明的背景音曹嘈杂，登记的广播提示音远远地传到手机里。
“我到了，你吃饭了没有？”
闻言，阮昱诧异的看向钟表，没想到这么快就十二点半了，他才逛了一会儿。
但为了不让方聿明远在外地还担心，他撒了个善意的谎，“吃了。”
方聿明笑了，只不过笑的并不开心：“家里的燃气费动都没有动，你吃的什么？”
“……”，阮昱：“一会儿就吃，现在还不饿。”
方聿明无奈道：“我给隔壁王奶奶说了一声，她最近回家了，那里有饭，你去吃，吃完了再做你的事情。”
说不让方聿明担心，结果连吃饭都是方聿明给解决的。
阮昱不好意思的攥着手机贴近脸侧答应道：“那我现在去，你也记得吃饭。”
方聿明“嗯”一声，语气变得柔和：“去吧，晚上别等，今天我可能要晚两个小时。”
只匆匆说了两句，方聿明就被他的助理叫走了。
阮昱挂断电话，看看那本夹缝生存的小说，最终还是抽出来，准备带回去给方聿明看。
抽出后他把书放在最上面，只这一眼，阮昱就定住了。
真是巧了，刚才只看了其中一半，再往下才有男主的名字出现，不看不知道，竟然和方聿明同名同姓，连字都一样，太巧了。
阮昱兴趣大增，但王奶奶还在等他吃饭，便把小说放进方聿明大衣的开口袋里，关掉电闸锁上大门，离开了家。
王奶奶包的鲜肉馅小馄饨，撒上提鲜提香的香菜，味道不输五星级餐厅，他以前经常带着方聿明去吃。
前几年她跟着儿子搬走了，这个月刚回来，阮昱不知道，要不是方聿明打来的电话，他还被蒙在鼓里。
没有拿看望的东西，阮昱就洗手帮着包馄饨，最后包了满满三大盘，放在冰箱够吃好多天了。
走之前，王奶奶让他带了一点生馄饨，叫他回家带给方聿明吃。
王奶奶把他送到门口，习惯性的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嘱咐，只不过现在需要扶着门框：“坐301路公交车，坐到以前你们那个供给站附近，换乘35路就能到你住的地方，小心点啊。”
阮昱笑了下，“奶奶，今天公交不走，我打车回去。”
王奶奶“嗯？”一声，“胡说，上午我还去买肉了，公交车开的比飞机都快。”
阮昱怔了下，反应过来忿忿不平。
方聿明又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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