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许压星洗漱完就出门了,他看了屋子里自带的基地手册,除了加入军方会提供吃食,普通人要自己去赚钱。
这座城市同他昨天观察的一样,居民楼扎堆如同丰巢,他坐上公交车,别问,票比地铁便宜一块五,没一会儿,来到了麦尔伦的市中心,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发达的商业区。
这里不像歌周特那样威严庞大又具有压迫感,相反这里充满了嘈杂和混乱感,倒是没有人抢劫,但是给人感觉很乱。
主商区是一个巨大的商场,许压星打算等会儿再进去逛逛,其余的就是一些街道。
街道的两边是致密的小商铺,有的店门口是服务员在招呼生意,这些商铺里头摆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食物嘛就是压缩食品和一些经过重工业合成的素质肉,当然也有少量的真肉,但是价格昂贵,毕竟这年头谁还花大价钱养猪啊,能不能有场地都是个事儿。
许压星肚子有点饿,随便进了一家面馆,花五块钱买了一碗面条,上面有两片肉和四片包菜,他只觉得清奇。
通过刚刚在商区的打探,这些面条和肉虽然是通过种植蔬菜和其他有机材料合成的,但是口味丰富,还能提供人体需要的维生素等,因为成本低所以价格相对低一点——当然也没有低到哪里去……
他看了看老板,他没什么表情,又看了看店里的其他人,都阴着一张脸,再看看外面的人呢?好像还不如店里面。
麦尔伦的人们脸上带着麻木,对生活没有热情只有抗拒。许压星几乎可以想象到,疲惫与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声音,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运动,构成了这座城市的背景声。
这里看不到歌周特人脸上的热情,看不见科尔人脸上的包容,倒是和他在野外苏醒时去森林里看见的尸体一样。
许压星走出了店面,他开始积极的在这里寻找招工的信息。他看到了几个小餐馆在招杂工,要求身强力壮能搬运重物。他走上前去询问一家看起来稍大些的店铺。
柜台后的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视着许压星。“干什么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找工作。我看到您外面贴了招杂工的告示。”许压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靠。
“杂工?”老板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许压星瘦小的胳膊和矮矮的个子上。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带着伤,能搬什么?搬空气吗?我们这儿干的是力气活,不是收容所。去去去,别挡着做生意。”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
许压星抿了抿嘴,没说什么,默默退开。他能感觉到周围几道同样带着审视和些许嘲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在这里,一个看起来瘦弱、带伤、没有同伴的年轻人,似乎天然就被打上了“无用”的标签。
他又尝试了几家,结果大同小异。要么嫌弃他身体不行,要么质疑他来历不明,基地虽然收容幸存者,但新面孔总会被警惕。
一家修理铺的老板倒是多问了几句,但听到他完全不记得任何专业技能后,也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的心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沮丧。宋在水冰冷的眼神、何西亚故作轻松的“宝贝儿”、地铁上那个诡异的大叔、还有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所有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却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图景。
他往前看,正打算去商场看看工作,正面迎上了一个男人,是昨天地铁上那位大叔,他从商场门口走出来,手里推着个车,上面装着速冻食品,应该在给这些饭店帮忙。
但是,许压星和他眼睛对视上那一刻,心中难免的有些慌。
大叔走出来,看见了一位长得清秀的小男孩,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看到他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似乎要爆发。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停了下来,一阵细微但刺耳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钻进他的耳朵。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直接在他颅骨内部震荡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频率。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臂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疯狂搅动。
“呃……”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太阳穴,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视野开始晃动、扭曲,四周嘈杂的人声、机器的轰鸣仿佛被拉远,又瞬间被那诡异的嗡鸣淹没。
这感觉……和在地铁上时的身体发热很像,但强烈了十倍不止。
周围的同事经过,问道:“老张,你怎么了?”
许压星看见了,被称为老张的男人,他的手臂上皮肤开裂,里面先是渗出猩红的血液,然后是体内的肉被挤出来,然后是突然爆出了一大片,旁边的同事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声喊:“来,来人啊!有人变异了!”
许压星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昏暗的灯光下,隔着窗户,他看见一群怪物从远处冲过来。
老张的头发仅用两秒就掉光了,周围的人基本逃窜光了,他的衣服和皮都被撑爆了,血液与肉溅的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溅到了周围人身上。
没过多久,一大堆血肉模糊的肉瘤从他的身上长出来,形成了一坨一坨,脸上也全都是,甚至把两颗眼球给挤出来了。
他变得高大一只,嫣然已经成为了怪物。
它缓缓的,看向了整条街上唯一没跑的人,也就是许压星。
他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老张双手撑地向它快速的爬过来,手和脚在地上流下了可怕的肉屑和血池。许压星猛的向一边扑过去,躲闪的比较及时,它一头装在铁栏杆上,一只小臂被按在一旁的牌子上,小臂断了。
它捧着那根粗壮的手臂啃起来,嘴巴里的獠牙嚼碎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下一秒,它的手臂尽然奇迹般的又长了回来,许压星看着它的手臂,血和肉一点一点堆了回去。
趁着这段时间,许压星疯了般的转头就跑,在如此简短的时间内出现了变异体简直无妄之灾。
许压星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根本不敢回头,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混乱狼藉的街道上亡命狂奔。
身后,那由“老张”异化而成的变异体,在啃食完自己的断臂、完成恐怖的再生后,发出了震耳欲聋、饱含暴怒与饥饿的咆哮。沉重的、粘腻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他能感觉到腥臭的热气喷在后颈,怪物每一次落足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尖啸的风声擦着耳边掠过——那是怪物的骨爪或肉鞭挥空的声音。
他猛地扑向一个倾倒的金属货架后面,沉重的撞击声和金属撕裂声几乎同时响起,货架被怪物的蛮力撞得扭曲变形,碎片到处乱飞,在地上刮出独属于金属的摩擦声。
刺耳的警笛声在空气中响起,这声音掩过了人们的惊慌与尖叫。
麦尔伦三区,这座城市的僵硬,被这警报声加了一针强心剂,随即爆发出更加歇斯底里的混乱。人们都往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跑,也就是建筑里。
许压星扑进一条充满废弃器材的小巷子,变异体在后边快速的向这边赶来,所到之处一手摊过去,留下的皆是一片狼藉。
突然,“砰”的一声响起,变异体的肩膀被打穿了一个洞,它愤怒的转过头去,许压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三辆披着金属外壳的军式钢铁运兵车如洪水猛兽般粗暴的碾过散落在地上的货架与售卖的物品,头顶的火炮闪烁出权威的光芒,直直的照向变异体。
一道光从火炮里射出,在变异体身上定格,它的身体瞬间被火焰灼烧着,随着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它的后被上盖着的厚厚肉瘤被烫出一股夹杂的焦糊的味儿,上面冒出了浓浓青烟。
它死了,直直的倒在地上,背后的森森白骨显露出来,烧焦的肉瘤中挤出白白的液体在地板上翻涌着,试图重生。
运兵车两侧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她身着白大褂,带着放毒罩,带着手套里拿着一根钢针管和改装箱,将地上到处搅动的溶液收入针管中,随后放入了改装箱里。
周围的地方涌出一些躲避起来的群众,三辆车又走下了运兵车,开始逐一观察这里的群众,许压星往后退,退到了群众后面默不作声,他远远的看着士兵一个个排查疑似感染者,许压星只想赶紧走。
经过昨天宋在水和何西亚对他的态度,他目前来看,是会被检查出来的,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了。
一名士兵走上前,先是拿一个□□式安检仪嘀了一下一个男人的身体,再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那人是刚刚面馆的老板,下一秒,“碰”的一声,面馆老板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不会再醒过来了。
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开始解决那些疑似被感染者。
尖叫与哭喊声到处都是,枪声伴随着这人为的背景音乐,响得可不错。
许压星蹑手蹑脚的跑到了一堵墙后面,看着招工老板,以及几个小孩被射杀,血液流在地上。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停留于此,但他看着满地的血,总觉得脑袋里蹦出了零零散散的东西,正在尝试结合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一个男人站在他前面,白大褂显得他身形修长,他手中持着长枪,说:“21号,外面又动荡了。”
这个房间里很乱,不大,坐落在一座高塔的顶端,许压星睁着眼睛,半梦半醒的问:“外面是什么样的呢?”男人苦笑:“危险了。”
许压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他说道:“很快我们就撑不住了,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不!整个栖达都得完蛋!”说着,他哽咽了一下,许压星懵懂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死呢?先生,您一定要活着,也一定能活着。”
男人忍着泪水,低下头,枪械掉在地上,他面对着窗外的残忍景象,双手合十低头祈祷。
“如果可以,至少让星星活着,我们才有明天。”
他轻生说道。
窗外血液满地流淌的景色未变。
记忆闪回,许压星猛的睁开眼,墙后,人已经倒了一大片。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不能在这里久留了,许压星贴着墙根往后走去,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空气,士兵们开始有序集结。
身后传来士兵的怒吼:“不许动!”
许压星转头。
那人手拿着枪支,直指他,许压星心脏难免的很慌很乱。士兵说:“把手举起来!”
许压星举手。
他向许压星靠近,走到跟前,眼睛中闪烁着警惕,审判着他的目光,拿出安检仪,在他的头上停顿。
只要他一按,这把安检仪就会发出惊天巨响,许压星也在劫难逃了。
“等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许压星转头,竟是宋在水。
宋在水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深蓝色军帽下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他:“怎么在这里?”
许压星喉结动了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还没等他开口,宋在水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往运兵车方向拽去:“跟我走。”
“上将,我……”许压星试图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何博士要见你。”他简短的说,两人穿过杂乱无章的人潮,后面拿着安检枪的士兵顿了顿,转过头去检查其他群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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