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1月,立冬的前三天。
天色阴沉。
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黯淡的色调中,有一种压抑的静谧。
一个二十多岁梳着齐肩短发的女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地上盛着大半盆水的搪瓷盆。
水还是温热的,冒出一阵阵的雾白水蒸气。
这盆还是她和老蓝结婚的时候娘家那边给置办的嫁妆,黄白色的搪瓷,盆壁上印了一圈红花,盆中央还印着一个硕大的囍字和一对儿鸳鸯。
盆中的水,在囍字和鸳鸯的映衬下,竟生出了几分锈红色,宛如一滩化开的浅淡血水。
女人心惊气虚地轻喘着,好像生怕隔壁会探听到她的呼吸声。
喘了半晌,女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戾,随即一个健步跨到了床边。
此时床上正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儿,全身裹着素色且破旧的包被,只露出一张小脸,脸色蜡黄蜡黄的。
女人几下便扯去了婴儿身上的包被,动作甚是粗暴。
孩子霎时惊醒,响起了小猫一样的哭声。
这哭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划过女人的神经,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直接把**的女婴扔在了搪瓷水盆里。
女婴的个头着实太小,看着比常见的新生婴儿还要小上许多,她尚不会坐,整个身子顷刻间便顺着盆壁滑入了水中,整张脸都溺在了水里。
哭喊不出半点声响的女婴在盆中剧烈的扑腾,一口接一口的呛水。
突然“砰”的一声,犹如惊雷乍响,房间的木门被狠狠踹开,灰尘从门顶飘落下来。
一个男人冲进了屋,一把捞起了盆中溺水的孩子,让其趴在自己的小臂上,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和屁股。
孩子的四肢无力的耷拉着,毫无生机地静静趴在男人的小臂上。
男人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扭曲蜿蜒的暴起,脸涨得通红,好似血液都要冲破了皮肤。
一阵拍打过后,女婴又发出了细软且微弱的小猫一样的哭声,这哭声既不清脆也不洪亮,充满了对世界的无力。
男人涨得通红的脸终于有了细微的缓和。
他喘着粗气,一抬眼,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动着,而眼珠却一动不动,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女人丝毫不惧怕,想解释什么,嘴巴才微微张开,刚说出一个“我”字,男人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扇了女人一记耳光。
男人下手很重,女人脸上瞬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她后面的解释也随之戛然而止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悄声怒吼道:“张桂芹!”
这个叫张桂芹的女人的眼眸中突然泛起了泪花,仅仅两秒钟,她就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边哭边一字一顿的低声道:“这孩子根本养不活!”
“咱们留着她就是白浪费粮食,早晚得死!”
男人不再作声。
张桂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老蓝,咱们自己的孩子,别人谁会去较真?你看对门儿老钱家,最后不也就不了了之了么?”
老蓝抱着孩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简直想把地跺出个坑来:“你糊涂!一个屋里前后脚连着没了两个孩子?哪能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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