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是无尽的黑暗,许羚站在原地,沉默地等了很久。
她不知道现在她究竟属于什么情况,她能感知到自己是站在一块平地上,但这块平地有多大,周围有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像是被困在了这儿,神思清醒却无法自救。
试探性地抬脚往前迈出一步,很稳,于是她接着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她便奔跑起来。
衣摆在身后飞扬,带动起星星点点、不知何时出现的光辉。
这些光辉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动,渐渐繁衍,越来越多,它们攀上衣物,一点一点地将许羚整个人包裹在内。
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直接摔在泥土地上。
这个痛感十分地真实,许羚咬牙,抬头去看已经破了皮的手心。
这时,一双精致的绣鞋出现在跟前,顺势往上看去,嫣红的裙摆,上有金线钩织的牡丹,腰间配着南海珍珠编成的腰链,随着主人俯身的动作,下垂至鞋面。再往上看,红粉交领上一条宝石璎珞正反射着光芒,刺眼非常。
她看起来十分的年轻,皮肤细腻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明丽的凤眼充斥着惊讶与好奇,小巧的鼻子上沾有水珠,像是汗水,本就红润的唇此时被她抿着更显一层艳丽。她歪斜着脑袋看自己,细长的步摇也随着她在空中静静地来回晃动。
不知为何,她这般看这姑娘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
听到问话,许羚这才想起自己正盯着对方看,于是她果断将目光收回,开始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记得她是因为受伤才昏过去的,先不提刚刚那黑暗的空间,单说目前这又是什么情况。
“喂,你究竟是谁啊?怎么进来的,你?”
许羚本就烦躁,原本觉得好听的声音因为其不停的发问也显得不那么动听,但无奈于自己的情况,她只能压下怒气,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叫许关月,不知姑娘是?”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许羚皱眉,开始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
她有说错什么吗?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认识她,所以……这姑娘的身份很明显吗?
这么想着,她还是决定解释一番,但还未等她说出口,对方已经开始喊人来了。
许羚看着两队大约十人的侍卫气势汹汹地走来,恭恭敬敬地朝对方行了个礼,而后动作迅速地将她反手押住。
背在身后的手被人拧得生疼,许羚仰头看她,心中也确定了对方身份绝对不简单。
“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公主?她是哪国的公主?
“还用说嘛,之前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许羚看着她向自己走来,手指掐着自己的下巴往上抬起,左右看了看,说:“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这些人还是不愿放过我的父皇,我告诉你,我母后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玷污的。”
什么意思?
几句话听完,许羚是真的疑惑了,她怎么就玷污她的母后了,她根本就不认识啊。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她是在做梦是不是,那一定要快点醒来才行,迟风尉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呢。
“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母后和父皇,怎么会有玷污一说呢?您想啊……”
“公主,陛下朝这边来了。”
一个宫女走上来打断了许羚的话,于是她便见这公主素手一挥,而后一个拿着白布的宫人应声上前。
“将她的脸盖住,别让人看见了。”
眼前的光线被白布遮盖,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团锦帕,在许羚被押走前,她的脑海中还在思考这公主的话。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见到她的脸,她的脸是像谁吗?
又想起刚刚对方口中提到的母后,难道这公主所谓的玷污是指她的样貌与皇后相像?
没走多远,她便被用力往旁边拉去,这时,一阵熟悉的香味顺着过路的风传入白布之中,刚刚还活跃着的脑子一下便停止了思考。
这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以往这么多年,用这香的只有那一人。
脚步声经过她的身边,距离绝对不远,但很快这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许羚开始挣扎,想要扯下头上的布去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但押着她的侍卫见状,本就用力的手更加的使劲,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她被扯着往前继续走动。
“父皇,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舒尔啊。”
身后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只是沧桑、粗沉了些,但许羚知道,他就是他。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眼角慕然落下一滴泪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另一边,言祺祀看着许羚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将目光收回。
舒尔见此,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落在身侧的宽袖,“父皇,您在看什么呢?”
言祺祀垂眸,敛去眼底莫名的悸动,平静地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哦,一个犯了事的宫女罢了,父皇不用在意。”舒尔偏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而后轻搭上言祺祀的手臂,撒着娇道:“时候也不早了,父皇,陪女儿用膳可好?”
看着眼前这明媚的小姑娘,他浅浅一笑,目光渐渐飘忽。
若是当初阿羚肚中的孩子能够保住,现在也应为人父母了。若是真的,他会亲自照顾她,亲手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识名懂礼,要是她不愿读书,那他也会宠她爱她,让她做个最自由的人,不受世之约束,他和阿羚的孩儿注定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察觉到言祺祀的出神,舒尔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僵硬,于是她小声地唤了几句,试探道:“父皇,近日母后的生辰快到了,女儿可以进凤倾宫看看吗?”
“你母后喜静,不要去打扰她。”
前几声言祺祀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但回神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阻止她进凤倾宫。
舒尔强撑着脸上的笑意,默默咬牙,看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长得像她名义上的那位母后。
父皇啊父皇,明明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还是比不过她呢?
她看着言祺祀走在前边的背影,眼中满满的不甘。
几日前,有一人偷偷来到她的面前,将这十几年的真相一一揭露给她看。她那时才明白,什么圣眷满身的玉华公主啊,到头来不过只是个为了满足她这父皇私欲的噱头。
因为她长的像他早逝的妻子,所以他将年幼的她带了回来,记在妻子的名下,把她当亲生女儿般宠了十几年,她是感恩的,可是若这一切都能被轻易地替代,那她绝不能接受。
“父皇,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哪怕有再像她的人存在,你也绝不能不要我。”
许羚被直接推进了一间牢房内,说是牢房但这里干净整洁,并没有难闻的味道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秽物。
皇宫内的牢房一般是用来关押犯错的宫人,所以说这里边很是安静,没有多少的人。
在许羚的隔壁,是一位身穿僧袍的和尚,他在看到有人被推进来时睁眼看了一下,而后又淡然地合上了眼。
他宛如老僧入定般,已经保持盘腿的姿势许久了,这还是他被关进来后第一次对外界事物做出反应。
木门被重重地关上,锁链相扣的声音很是清脆地传入地上人的耳中。
但地上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就那样静静地伏趴在地上。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您可还好?”
他的声音很是清朗,像山间流水,像雨后竹青,淡淡的却给人一种精神上的清爽感。
许羚回神,从地上坐起,她一开始没动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地方除了她之外应该不会再有旁人,现下不仅有了,还被看到了她刚刚的模样,真是……
将白布从头上取下,又拿下嘴里塞着的布,许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和尚,红色的袈裟搭配着深棕色的里衣,手上挂着一串佛珠,橙黄的挂穗自然下垂,落在他的身上。他盘腿坐着,双手合十于胸前,面露慈悲,周身都无形地散发着一股神圣。
年轻却似得道已久,想来对方是个有慧根的。
许羚将目光收回,很是恭敬地回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关心。”
虽然疑惑对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但她还是没有冒昧地问出声。而且她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事,她必须早点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从地上站起,仔细看了圈周围的环境,心下了然。
前不久她刚被言怀埕那厮关过,她对这个地方倒还算熟悉。
来到门边,许羚用力拽了拽,除了发出一些响动外,别无其他。
她又尝试着攀上身后墙壁上的高台,那里有扇窗,她想试试能不能从那出去,但很可惜,那处是封死的。
几番动作下来,办法没找到反倒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有些卸力地在地上盘腿坐下,用手腕支着脑袋发呆。
看对面终于安静下来了,明静失笑着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女施主勿急,待贫僧来助你。”
“啊?”许羚抬头,眼中满是疑惑,“大师您……”
“女施主,贫僧特意在此等了您五日。”明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踱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隔着木栏,他说:“贫僧师承宏林法师,师傅生前曾言明在今日女施主会重返世间,所以他托贫僧给您带了些话。”
他身姿单薄,宽大的袈裟像是挂在身上一般,原本坐着时还不明显,现在站着再加上后边透来的光,一下便清晰可见。
听到他的话,许羚先是一愣,过了段时间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
她有些被吓到了,声音中都带着点点的颤抖。
“宏林法师留了什么话?”
这几章算是给前世的一个交代吧,填上之前留下的一些个坑,然后才好拥抱新生活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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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北疆(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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