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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那年,赤焰军的铁蹄踏过云澜国,致使云澜国灭,国君和太子皆被斩杀,江辰亦沦为阶下囚,背负苦役。云澜的旧臣们心怀不甘,秘密地将他救出,期盼他能带领他们复国。

然而,江辰心里明白,云澜国的颓势非一日之寒,灭亡是迟早的事。如今天下初定,百姓需要的是和平安宁,不是换一个国君。于是,他拒绝了旧臣们的请求,独自踏上了流亡之路。

在绝望中,江辰曾试图了结自己,从葴山上纵身一跃,没承想被崖柏挂住。气闷之下,他便拿崖柏泄愤,拔下一节似人形的树根。当时,他想起思慕已久的玄钺,于是雕起她的样子。

人手上一有事情做,就不大爱想那些生死之事了。江辰为自己搭建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子盖好了,根雕也雕好了,可看着空空的屋子又嫌根雕太小,于是采了泥土开始塑像。本来只是陪伴自己,谁知一日有人误入,竟点了香,拜了起来。就这样,江辰的住处意外地变成了玄钺的庙宇。

下山途中,两人谈及往事。玄钺关切地问道:“如此,你的生活可有不便之处?”

江辰坦然回答:“确实有些不便。可是,我看到那些人虔诚地祭拜你时,我突然觉得那尊雕像就是你,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便不那么想轻生了。”

玄钺脸颊微烫,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时对我……但是你知道的,以前你我是敌对双方,我不可能回应你,如今即便不是敌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江辰笑了笑,“我可没把你当敌人。你还记得那年立春的焦山之战吗?那晚你翩翩一舞,第二天山上的海棠花都开了。若是能为我舞一次,我便知足了。”

“焦山之战?你也在吗?”玄钺的思绪飘回那场决定性的战役。

江辰缓缓道出真相:“那日是我派人给你们送去密信,透漏了云澜主帅的位置,当晚你们就把他抓了。”

玄钺闻言,脚步一顿,睁着大眼睛看着江辰,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没想到云澜三皇子竟然是自己国家的叛徒。“为什么?”

“璇玑大陆早该统一了,我只不过往前推一把。”江辰言罢,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与决绝。

玄钺沉默,她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又轻声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江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想跟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好。”

回想起近来在仙界的遭遇,玄钺只得沉默。

下山的路,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林中跳出七八个大汉,其中一人看着眼熟,正是今日与江辰发生冲突的山匪。

那山匪一眼认出了两人,大喊道:“就是他们!”

话音未落,众山匪便扑了上来。玄钺眼神一凛,迅速将江辰推开,迈步上前,一脚踹向最前面的山匪胸口。

紧接着,其他几人提着刀冲过来。只见玄钺身形如风般飘动,游走在刀光剑影中,时而跃起,躲过凌厉的刀锋,时而俯身,从山匪的腋下穿过,趁对方不备给出精准一击。

为首的山匪见她难对付,便将目光瞄准了江辰,挥刀便向他砍过去。玄钺动作敏捷,飞身过来,抬腿踢到山匪的手腕上,将刀踢飞。那贼人不甘心,又是一拳冲江辰回来,他眼见着躲不过,是玄钺突然抱住他,挡下这一拳。

受到弦力之蛹作用,那一拳反馈在山匪身上,疼得他倒地不起。玄钺趁机捡起掉落地刀,架在他脖子上。

“谁还敢造次?”她厉声喝道。众匪徒闻言,都停止了动作。江辰见状,迅速上前,将几人的武器一一收缴。

“你就是鹰王?”玄钺目光如炬,直视刀下颤抖的山匪。

山匪哼哼唧唧地求饶,“不不不,小人只是鹰王手下一个跑腿的,所有行动皆是遵从他命。女侠,您要寻仇,直接去找那鹰王便是,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玄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光闪烁,“你们这七八个人,我顶多留一条性命,好回去给你们鹰王带话,让他来见我。”

“我去!”

“我去!”

……

说话间,众人都跪下了,连声乞求。

江辰也赶紧跑过来,一脸愕然地望着玄钺:“你真打算赶尽杀绝?”

玄钺侧目,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你还舍不得了?”

“我有什么舍不得。”江辰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意思是,不至于全杀了。这些山匪有一多半都是农户,战乱的时候失了田,过不下去了,上山当匪。都是些小角色,吓唬吓唬得了,让他们将功补过。”

言罢,他压低声音,贴在玄钺耳旁轻语:“那破庙里,也有山匪提着供品来拜过你呢。吃人嘴软啊。”

“那不都是你吃的吗?”玄钺给了江辰一个白眼,“再说了,他们拜我干吗,难不成让我帮他们打家劫舍啊?”

江辰汗颜,玄钺又接着吐槽:“还有,你才是破庙呢。”

说罢,她撤了刀,用刀尖指向众人,“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替我找寻一人,此事若能办妥,便可饶了你们。”说完,她转头对江辰轻声笑道:“今日,本将军就为你显一回灵。”

于是,玄钺与江辰领着这一众山匪,浩浩荡荡前行。

深山之中,人烟稀少,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老妇的居所。江辰轻步上前,轻叩柴扉,过了片刻,门内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谁啊?”那声音,正是今日去庙里的老妇。

“老人家,我是巡山的。今日您可是去了赤焰将军的仙庙?您似乎有物件遗落了,我特地给您送回来。”江辰温和地解释道,尽力消除对方的疑虑。

门内传来一阵犹豫的询问,显然对这深夜来访感到不解。江辰耐心地一一作答,终于,门缝微启,老妇探出头来,目光在江辰那张诚恳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找到了些许安心。

然而,当她注意到江辰身后的玄钺时,眼神瞬间变得惊异,门扉猛地大开,老妇几步跨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人降临……小民有眼无珠,还望仙人恕罪……仙人真的显灵了!”老妇语无伦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不忘呼唤家人。不多时,一位年轻妇人拉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走出,一同跪拜在地。

玄钺心中思忖,江辰这泥塑手艺还真不错,雕得惟妙惟肖,这老妇人见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一言不发,故作神秘,眼神示意江辰。江辰心领神会,连忙将手中的半只鸡递给老妇,并搀扶她起身。

他的一番温言软语后,玄钺终于开口:“听闻你在寻子,我特地带了几位帮手来助你。”说着,她示意那几个山匪上前。

这几个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的汉子走来,多少令人生畏,那老妇悄悄拉起儿媳的手。可儿媳突然挣开,站了起来。

“死鬼你怎么在这?”

“媳妇儿?”

儿媳与其中一名山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老妇见状也赶紧前去辨认,确实是自己要找的儿子。

两个女人拽着一个男人,又哭又笑又追着他打,最后一家人紧紧相拥,泪如雨下。

原来,几年前这家的男人外出谋生,不幸被骗为奴做苦役,实在忍受不了便跟着其他人造反,辗转来到葴山,被鹰王抓去当了山匪。而老妇一家也因旱灾逃难至此,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竟能重逢。

“仙人慈悲,仙人显灵!”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对玄钺又叩又拜。玄钺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她原本只是想现个身,没承想还真把这事给圆了。

既然人已团聚,玄钺便遣散了其他山匪。这伙人本来不敢走,担心鹰王找后账。玄钺心想,自己的封山岂能容这么个人不人怪不怪的东西作祟,于是打听了鹰王的据点,决心去会会他。

离开山民家,夜色已深,玄钺与江辰继续向山顶进发。一天的奔波让江辰显得有些疲惫,但他仍坚持跟在玄钺身后。反观玄钺,她感到体内能量涌动,前所未有的充盈。

然而,弦力之蛹再次蠢蠢欲动,带来剧烈的头痛。她开始还极力忍着,后来实在疼得厉害,连路都走不稳了。

“你怎么了?”江辰赶紧扶住玄钺。

此时玄钺根本没力气回答她,她握着江辰伸过来的手,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下来,腿脚也软绵绵的,一个没站住,倒在他怀里。

江辰见这情势不对,将她抱起,安置在一处舒适一点的地方,然后伸手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数粒不同的药丸,挑了一颗塞进她嘴里。

玄钺咽下药丸,片刻后稍有缓解,半晕半睡地靠在江辰怀里。江辰心疼地望着她苍白的面庞,轻轻梳理着她散乱的发丝。夜风轻拂,他的脸颊不自觉地贴上了她的额头,试图为她带去一丝温暖。

然而,在这宁静的夜晚,危险正悄然逼近。一双狡黠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脚步声越来越近,惊动了林间的鸟儿,引起一阵慌乱。

江辰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阵黑风骤起,一只巨大的怪鸟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这只怪鸟长着人身,脸上有喙,一双眼睛竖立着,显得格外骇人。

“好你小子,偷了我的东西,跑到这里抱着美人献殷勤。”那怪鸟怒目瞪着他。

“鹰,是鹰王?”江辰心中一惊,旋即呼道,“那仙药本来就是我的,送了别人治病,这才让你手下抢走的。”

“休要狡辩,看我不打死你。”鹰王说着就要动手。

江辰自知难敌眼前这怪物,担心伤及玄钺,于是轻轻放下她,步伐坚定地走向一旁,冷静道:“你打死我就别想找到仙药!”

话音未落,他已拔腿往远处跑,留鹰王愤怒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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