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定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像佛祖生前那样慈悲,可是那个阉人对他的折磨是极其得摧残心智精神。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你放心,假以时日,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小白将他抱在怀里,想要把身体的温暖多度给他些,以此安抚他受伤的心。
普定眼神涣散,没有焦点的瞳孔少了些许灵动。
未来,他看不清,真的看不清!
小白轻抚着他断了的一根手指头,咬紧下唇眼眶猩红,嘴角有些颤抖。
“我真想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你不可以!倘若你有个任何闪失,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普定伸手紧紧摁住小白的臂膀。
小白双目用力一闭,很快又睁开,嘴唇微张,仰首望着窗外的夜色,神情无比悲恸,如同这夜色一样暗淡无光:“放心,我不会再让他动你一分一毫!”
普定有些不可置信,他如何能斗得过裴尧光?他肯定是在安慰自己。
小白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你肯定在想,我哪有能力应付他?”
普定点点头:“莫要冲动!”
“我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办法!”小白紧握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坚定有力的眼神。
他迎上小白的目光,那道目光仿佛在向他诉说:别怕!我能保护你!
“谢谢你!你是贫僧此生唯一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
“你也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四目相对,给予彼此最温暖的目光,就像被一轮红日温暖着周身。
小白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安心不少。
不久,九殿下收到了谢卿琂的飞鸽传书给,他拆开一看,白纸黑字,三言两语向他交代务必关照普定,提醒裴尧光莫要再刁难他。
谢佋涟将那信纸当即焚化,即刻召见了裴尧光。
裴尧光看到宫里的小太监来报时,心中纳闷,九殿下为何会召见他?
入了皇宫,大殿内,裴尧光躬身行礼:“奴才参见殿下,不知道殿下召见奴才有何要事?”
谢佋涟客气道:“裴大人不必客气。”
他挺身端坐:“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顿了顿,“本王与安国府有些私交在,而安世子又早年出家西山禅院,本王是希望……裴大人能多关照下西山禅院的普定法师。”
闻言,裴尧光眼眸微眯,他微微垂首,脑子里在飞速转动。
九殿下为何突然有此一问?难道那和尚跟九殿下提及过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躬身道:“九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关照普定法师。”
“有裴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自被九殿下召见后,裴尧光的心里就愈发不爽,他没想到,那和尚竟然与九殿下有交情,真是出乎意料。
看来,他得好好拉拢一番太子,如此,才能胜券在握。
*
这些时日,普定因腿上的伤尚未痊愈,惠如住持免去了他的所有事务,嘱咐他静心养伤。
惠如询问他是否需要会见他令父令母,却被普定直言拒绝,以防家人担忧,还是不要告知他们为好。
饶是告诉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反而让父母徒增担忧,不免终日郁郁寡欢。
日间,普定就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休养,到了斋点,就有僧人为他送来吃食。
其他时候他一个人在寮房内诵持佛经,涤除心中的一切烦恼苦闷。
消除无边业障,度化他的冤亲债主,把所有的功德回向给裴尧光,唯愿他业障消除,早日放下屠刀,踏踏实实做人。
既然他一心修行,那么,就要学佛的慈悲忍辱。
他曾听师父开示,要把功德回向①给你的仇人、你最厌恶的人。虽然你所回向之人并不知情,但是他身边的冤亲债主和他的有缘众生皆是知道的,这些无形中的力量,能令众生受益,将恶缘转化为善缘。一个人发出的一切无形力量,终究会回馈于己身。②
普定坚信,他日裴尧光一定会有所改变,因为他坚信佛祖所言不虚!佛经真实不虚!
这段时日,小白比往常来得更勤快了,每晚都是他精心照顾普定。
他会为普定备好药材,因普定腿脚不变,小白又不方便多露面,于是普定每晚都在浴堂进行药浴。
起初,普定还有点羞赧,特别是他从水中走出之际总是令他不太习惯,慢慢地,他变得习以为常,不再感到窘迫。
今夜,普定刚药浴完,拄着拐杖蹒跚至罗汉席上。
小白奶声奶气地道:“来,让我搭下脉,看看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普定却估摸着没多大变化,想来和往常并无明显改变。
“平日可有感觉任何异样?”
普定有些羞赧:“那倒没有,和往常一般无二。”他缓了缓,道,“还是软塌塌的!”
小白斜睨了他一眼:“我是问你整个身体,可有感受到任何的变化?”
普定若有所思:“呃…小腹偶尔会觉得有股气息流动。”
说完,小白从兜里取出一个玄色布包,他将布包摊开,里面整齐排列着粗细不一的银针。
“掀开!”他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朝席上坐下。
这是…要为自己针灸?普定想起当初小白同自己说过,要彻底痊愈还得配合针灸治疗。
“快!又不是没见过你的……”小白没好气地道。
他心一横,匆匆解开系带,两眼一阖,好了,贫僧就交给你了……
相比初见而言,看起来着实健硕莹润了不少。
小白伸指轻轻一按:“嗯,气足。”
他指尖朝下一寸,轻揉片刻:“恢复得不错。”
普定面色一片潮红,怎地感觉小白是在玩弄他?
“你不是要针灸吗?”
小白觑了他一眼:“急什么?不过是为你查验下而已!”
片刻后,小白分别在他的气海、关元、府舍、中极和气冲穴施针。
“等一刻钟。”
他被这么晾着,时下正值隆冬,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普定不禁打了个大喷嚏。
银针的上端也随着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小白见状将自己盖的那床被子覆于他大腿处:“抱歉,是我大意了。”
“无碍。”普定闭上眼睑,将脑袋腾空。
半响,只听小白淡声道:“你很冷吧?这里都冻得青紫了。”
下一瞬,被一股热气萦绕,普定身躯一僵,四肢不知该朝哪放才好。
只见小白正侧着脑袋,一口一口哈着热气……
普定周身有如过电一般,整张脸胀得通红,就像那猴子屁/ 股一样。
全身血液都汇集在了一处。
他竟然……似乎当下也只有这一种方式取暖了!
“无妨,现在好多了。”普定嗓音暗哑,好不容易从喉间发出声音。
小白顿住,嘴角一撇,喃喃道:“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看你冻得可怜!放心,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待小白将银针一一取下,普定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顿时身轻如燕。
“在过些时日,你就会有……有男子该有的反应了。”
普定唇角微微上扬。
这是他在遭裴尧光摧残后,鲜少才有的笑容。
就偷着乐吧!也不知道你这和尚是真的清心寡欲,还是因为有隐疾才……
他突然凑近,耸了耸鼻:“小白,要不你也沐浴下?”
小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几日未沐浴,身子隐有一丝酸臭,他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哦,好吧。”
“我也是去浴堂吗?”
“没错,这样方便你。”
眨眼之间,小白就没了踪影。
许久,普定见小白还没有回来,心中起疑,拄着拐杖进入浴堂内。
他不敢出声,就怕里头生了什么变故。
环顾四周、水面和地上皆无人影,他大起胆小声唤道:“小白,小白……”
普定突然急上心头,焦急万分,不好!难道他出事了?
他走到浴池前,蹲下去仔细眺望一眼水面,突然一只纤长的手臂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拽入水中。
“噗通——”,水花四溅。
小白脑袋探出水面,仰头大笑:“吓到你了吧!哈哈……”
“你你...怎敢如此胡闹!这可是佛寺,怎能这般戏弄于我?”
“戏弄你又怎么了?犯戒了么?”
普定支支吾吾:“我才换的僧服,现在又得重新换一件了。”
“反正你们和尚的僧服那么多,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我……本就有腿伤,你还要欺负人!”普定带着埋怨的口气。
小白捋着肩上的一撮青丝:“我是闲着无聊,所以就逗你玩玩了。”他突然靠近,嗓音暗哑,“我每日精心照顾你,逗你一下又怎么了?”
夜色下,一道清辉落在普定的眉眼上,眉目是一片空净明淡。
夜色中的他比日间更显娇柔之姿,骨相也是十分柔和。
“和尚,你可曾有过心悦之人?”小白突然破天荒地问出这个问题。
普定愣了愣,哑然道:“并无。”
“那你此生,最在意的人可是谁?”
他睫羽下垂,眉心透着郁色,音调破碎:“有,在我年幼时,与一个玩伴玩蛐蛐,他还把他最心爱的蛐蛐送给了我……”
小白顿时身躯一僵,瞳孔里染上一抹绯色,他暗自道:怀生哥哥,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那只蛐蛐竟然能让你……
可惜,当下他无法与普定相认,再次想到这点,小白心头一阵惆怅。
普定瞧他一副哀愁之色:“你怎么了?”
他抬眸浅笑:“没什么,没想到你会连一只蛐蛐都记得那么清楚!”
“虽然那是一只蛐蛐,可是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是他的心爱之物啊!”
一股暖流淌进小白的心窝,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普定。
普定一下慌了神:“你你……怎么了?”
“突然觉得你这人还挺不错。”小白有点哽咽。
身体的温热正缓缓传递。
半响,普定清晰地感受一股热意缓缓渗透,向周身蔓延开来,心口是一片潮湿闷热,脸颊也变得红彤彤的。
他一把将小白推开:“还是注意下,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小白没有接话,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小白蓦地钻入水中,普定将僧衣褪下,朝外道:“谁?”
一个僧人猝不及防地闯入:“阿弥陀佛,原来师兄这么晚了还在沐浴。”他听到浴堂有些动静,以为有老鼠就走了进来。
“那就不打搅师兄了。”他双手合十退出。
待那僧人一走,小白从水中探出脑袋,三千青丝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水花乱溅。
普定被淋了一脸。
他静静地盯着小白,只觉他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他那柔和清雅的侧颜,唇角张合间,一排纯白贝齿若隐若现,宛如初冬雪花。
翠眉红霞冰肌玉骨,媚而不俗,恰到好处。
“怎么了?”小白一脸茫然。
普定轻咳一声:“赶紧走吧,别等会又来了人!”
话落,他跨出浴池,僧服已被水浸透,紧紧服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清瘦高大的躯干,臀线流畅,微微后翘,步行时微微浮动,圆润而又□□。
小白那嶙峋的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他轻拍下自己的脸蛋,很快收回心神,迅速离开了浴堂。
感谢“秋雾连云白”,灌溉营养液11
注:①指的是将自身修行的功德利益施加出去,转移给其他人的行为
②佛教里的观点,每个人身边都有无形的冤亲债主,它们会影响你的思维运势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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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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