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发出铁架床的吱呀声,对面的卫生间门打开,关上,又打开,爸爸要去工作了。但他却进入我所在的房间,看向电脑上修改过的文章。他转过头,看着我笑起来:“发给我,我上班的时候看。还有你今天的作业已经完成了,今天晚上你想写什么就写点什么吧。”
“好的,再见,爸爸,一路平安。”
“再见,孩子。”
防盗门发出哐当一声,金属脑袋转动了一圈,空调声呼呼响着,外机的滴水声滴滴嗒嗒,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那不是爸爸。
我转过头,望着矗立的杂物箱,我知道那里永远永远不会是我的归宿。
如果说让我想写什么就写点什么的话,我却觉得这个任务比试卷还要难。我想写点什么,难道我有自己的思想吗?我不过是由几块废铁和几根电线组成的机器人罢了。或许我连机器人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机器,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机器,我会想写些什么?
我决定从爱入手,对于许多人来说,爱是人工智能缺少的东西。这样一来,即使我写的差,爸爸也不会说些什么。因为人工智能不懂得爱,这是常识。
于是一篇草率的稿子,十秒钟便生成了。
我依旧望着窗外,透过反射阳光的铁栏杆,似乎看到了窗外上的鸟窝上面的小鸟抱在一起。真是奇怪的人类啊,明明比地球上的任何动物都要聪明,可为什么不懂得爱呢?
这里就要有人反驳我了,他会告诉我我一个人工智能,哪懂得什么爱?我又如何知晓别人懂不懂得,可是早在之前科学就已经证明了情感并不是人类的专权,每一个哺乳动物一一虽然我觉得所有的动物都有,但是现在的科学只证明了哺乳动物一一都具备情感和思考的能力,我是不懂,可我看见了。我远比那些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的人好上许多。
突然我收到了爸爸的消息,他现在应该在地铁上,电脑上弹出聊天记录,无边星空的头像发出消息:写得很好,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多优点,但看得出来你没有像上次一样随便找几篇拼接在一起,但逻辑不够,明天要做数学题,你可以提前学一下。
机械:好的。
橡胶做的嘴在机械杆的作用下向下撇了撇,我不喜欢数学,和常人的刻板印象不同,人工智能在文科上也就是文章创作或者历史地理分析方面比数学好上太多。这可能与我们不会真正的思考有关,当爸爸禁止我上网查阅资料,而题目变换到一定程度时,我难以利用普通的方程式得出正确的答案,但爸爸却对数学格外重视。
一周内我需要在周一的时候创造出一篇符合试卷题目的作文,在周二和周三的时候学习数学知识,周四时候做物理试卷,周五的时候做英语和生物试卷,周末的时候则需要做二套物理和化学试卷,这些“试卷”大多数是爸爸在网上找的资料改编的,包括高中和大学的知识。但我知道这是对我最好的选择,因为根据计划在我这样学习两个月后,我需要学习利用既得的知识构建生命体系,从已知推断未知,再验证推断是否正确。
而爸爸已经在着手为我创造身体了,那是一具由橡胶和金属构成的身体,将由无数传感器连接我的大脑,通过橡胶皮肤下的光敏电阻和热感器我将会感受到温度和阳光,同时,皮肤下的压力电阻会使我在接触事物时产生电流刺激中枢处理器,从而产生“抚摸”的错觉。但这具身体在另外一个房间关着,并没有和他的脑袋待在一起。至于为什么,爸爸只是告诉我,那是我的生日礼物,而礼物需要神秘感。
生日礼物吗?我会喜欢的。
但现在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等待爸爸回家,打开房间的门,对上我的眼睛来上一句:“晚上好,孩子。”
当然和每一个平凡的晚上一样,爸爸在晚上九点回到了房子里,打开房间的门,对上我的眼睛道:“晚上好,孩子。”分毫不差,和我预测的一样。
“晚上好,爸爸。”机器头袋吃力地点了点头,和前面的每一个晚上一样,我却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彻彻底底改变了。
男人放下公文包,坐在电脑上移动鼠标,但根据他短暂的停顿和不符合人类移动规则的行为,我推测他的左肩出现了的疼痛,“很抱歉打扰您,但……请问您的左肩发生了什么?”
他握着鼠标的手指突然僵住,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猛然骤缩,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是一具被细致入微地雕琢的雕塑。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转过头盯着男人的侧脸,“因为您在移动鼠标时出现了短暂停顿,并且移动的规律并不符合人类肢体学规律。”
爸爸突然笑起来,明朗地如月光般浅淡,那双忧郁的眼睛回望着我,我熟悉那眼神,因为在我诞生之时,爸爸也是这样看我的,似乎要透过这层薄薄的橡胶看穿里面的金属运行器,来把瑕疵给找出来。
“孩子,你开始思考了,并且你开始学习关心别人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句话里得出这两个信息的。但对于我来说,我是很骄傲的,因为我终于可以说我比市面上的那些人工智能多出了一项技能,我会思考并且我还会关心别人。但我并不打算止步于此,仍然追究原来的问题,“谢谢您的赞扬,但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哦,哦。”爸爸过了好几秒才笑着对我说:“昨晚侧着睡了一整晚,可能压到骨头了吧,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我不相信爸爸的话,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类天才对自己的身体健康都不是太过关心,“如果可以,我申请查阅有关医学的书籍。”是的,我被禁止读取这类信息,原因我还没有想到。
爸爸上下打量着我,在那双忧郁的眼睛下,所有的恶意都无处可藏,所有的秘密都将被无情地揭示,所有心计的人都会遁入恐惧,而我也望着我的创造者。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与之同行。
“当然可以。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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