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澜燕看了眼身上完好无缺的学生装,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薛昱川大步流星地追去,没几步就抓住了孙澜燕的手腕,“跑什么跑,我又不是大老虎。”
孙澜燕扭动着手腕,另一只握成拳头抵住薛昱川靠过来的肩膀。
“小十四,你和柳之愈在一起了吗?”淡淡的酒香飘浮半空,一改往日的傲慢,竟多了几分温柔。
“没有!”
晦暗的房间里,孙澜燕依稀看见薛昱川勾起的唇角,挂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那你喜欢柳之愈吗?”薛昱川追问道。
“无聊!”
孙澜燕转身便要离开卧房,手腕上的力道又将她拉去了客厅。薛昱川拽着孙澜燕坐到了沙发上,孙澜燕瞪向薛昱川,怒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昱川挑眼,看着面前不停挣扎的小十四,只好曲身蹲下,温和道:“小十四,你别动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十四消停了,平视着坐在茶几上的薛昱川,眼中的怒火安静地燃烧着。
薛昱川想到十四睡了一天觉,现在应是饥肠辘辘,便从餐桌上端来一碗粥,“小十四,你先喝点粥吧。”
十四拒绝了,转而开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薛昱川放下粥碗,“上午。那个时候你还睡得正香,我不忍心打扰你,就只能等你醒来再和你讲话。”
心中的怒火再次点燃,孙澜燕咬牙,拿起果盘里的橙子砸向薛昱川,“薛昱川,你就是个混蛋!上次在舞厅那样羞辱我还不够,现在又跑来……是想辱我名节吗!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一通委屈卷起一片火海,一点一点烧出晶莹的泪花。孙澜燕用袖子抹着眼泪,膝上的拳头紧紧攥着。
薛昱川蹙起眉头,说实话,他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他一心只想着和十四安静地独处一会,想要和十四多说几句话,仅此而已。
“薛昱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讨厌到不顾你们薛家的颜面,都要拉我一起下水吗!”孙澜燕越说越气,泪水洗着通红的面容,浸湿了衣襟。
薛昱川掏出帕子,伸手想要帮孙澜燕擦掉眼泪,却被孙澜燕挥手打掉了。
他一个从小被娇宠着的小霸王,哪里懂得卑躬屈膝地安慰别人,更何况对方不仅不领情,还不识抬举。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
薛昱川伸手抬起孙澜燕的下颌,修长的手指轻松锢住了孙澜燕小巧的颌面。孙澜燕咬牙,用力想要掰开薛昱川的手指,突然眼前一黑,只感觉光滑的丝绸在脸上爬来爬去。没多久,视野恢复明亮,薛昱川的脸闯了进来。
那张脸真是越看越讨厌,越看越丑陋,孙澜燕别过头去。
指尖滑过柔嫩的肌肤,薛昱川忍不住抚摸了几下,孙澜燕怒而打向薛昱川磨蹭的手指,“别碰我!”
薛昱川的脑海中蓦然蹦出那夜在舞厅看见的场景:柳之愈向十四伸出手,十四竟然主动想要搭上柳之愈的手掌。一想到这,薛昱川就心头上火。
薛昱川的双手紧紧包裹住孙澜燕的脸颊,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孙澜燕的整张脸,孙澜燕一惊,扯着薛昱川的手腕,“你又想干什么!”
薛昱川也不打算跟她和声和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手掌漫无目的地在十四脸上揉来揉去。那触感可真软和,如果能摸到天上的云朵,那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指尖捏了捏孙澜燕脸侧的婴儿肥,弹簧似的蹦了回去,薛昱川不禁笑出声:“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你?”
十四眯了下眼,推开薛昱川,依旧凶巴巴:“让开,我要回家。”
薛昱川一把抓回孙澜燕,“小十四,我……”孙澜燕情急之下,胡乱地打向薛昱川,灵光一现,挥起拳头便向薛昱川的腹部捶去。
“啊——”薛昱川顿时瞪大双眼,紧捂住火烧般的腹部,跌坐在沙发上,“小十四……”
十四回头,得意地扬起嘴角,“哼,这是九哥教我的防身术,专治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十四的声音傲娇又清甜。
薛昱川涨红的面上又哭又笑,疼得滚到地毯上,眼见着十四大摇大摆地走出套房。
孙澜燕甫一踏出套房,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薛昱山,不知为何,突然趾高气扬,头也不转地径直绕过了薛昱山。
薛昱山礼貌点头,却见孙澜燕通红的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快步进入了套房。
“小川!”薛昱山一眼便看见躺在地毯上的薛昱川,正衣衫不整地痴笑着。
薛昱川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去,急忙从地上爬起,脸上还荡漾着喜色,“大哥,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火辣辣的巴掌便烙印在了薛昱川的脸侧,彻底抹去了原先灿烂的笑容。
“符生,立刻送小少爷去学校。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小少爷不能踏出学校半步。”言罢,薛昱山转身离开,蜷曲的掌心残留着灼骨的滚热。
薛昱川抬起湿润的双眸,凝望那个依旧冷漠无情的背影,泪水在脸颊刻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符生将薛昱川送进学校宿舍。
“小少爷,委屈您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会尽快送来行李。”
符生打开门,薛昱川挪步走进宿舍,安静地坐在硬邦邦的床边。
“那我先走了。”符生正欲带上房门,却被一句沙哑的声音喊住:“是你做的吧?”
门把上的手一颤,符生轻声问:“小少爷是什么意思?”
“我说……是你向大哥告的密吧……”薛昱川提高了嗓音,沙哑的声音更加明显。
符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薛昱川了然,语气冷淡了很多:“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对不起。”符生留下一句话,便锁上了房门。
薛昱川随手抹掉脸上的泪痕,便躺倒在床上。
通红的眼眶里泛着点点泪光,薛昱川凝望着天花板,一股热流在胸腔内不断翻腾。十四得意的笑容和大哥挥掌的画面交错闪过薛昱川的脑海,一时之间,万千思绪萦绕心头。
“看来真的做错了……”薛昱川一手盖住眉眼,嘴里轻叹道。
薛昱山回到办公室,双掌重重落桌,金丝镜框滑过鼻骨,半掩住眸底压抑的怒火。
门外传来敲门声,“会长。”
“进。”
符生进来后,看向薛昱山的背影,“会长,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小少爷一切安好。”
“辛苦你了。”薛昱山的语气冰冷。
“可是……”符生欲言又止,转念问道:“会长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你只需看住小少爷。下去吧。”薛昱山摘掉金丝眼镜,掐了掐鼻梁,试图让自己提起精神,恢复冷静。
“阿晨。”
“会长。”阿晨开门进来。
“帮我推掉明天所有的安排,预定柳叶居的高等包间。”
阿晨微怔,开口问道:“预定的时间是……”
“明天一天。”
“好的,我这就去……”阿晨正欲离开,身后又传来一句稍稍温柔的沉音:“另外,帮我在包间里准备一束百合花,要最好看,最昂贵的。”
阿晨诧异地顿了下,“好的。”
孙澜燕慌慌张张地推门走进堂厅,环顾四周,见堂厅一片昏暗,心里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正欲上楼去。堂厅突然一片敞亮,孙澜燕紧皱了下眼睛,缓慢地转身看去。
孙澜燕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月茹,还没休息啊?”
“十四小姐,家主请您去一趟,请随我来吧。”月茹恭敬地说道。
“好的。”孙澜燕咬着唇,不情不愿地跟上了月茹。
“家主,十四小姐回来了。”月茹轻叩了下房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孙澜燕在心底长缓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踏进了房间。
“母亲。”孙澜燕不敢抬头,用余光扫过伫立在窗边的孙若依,不由得扣紧了手指。
“十四,你今天去哪里了?”孙若依的脸庞没入窗边的夜色,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母亲,我今天当然是去学校上学了。”孙澜燕的声音很轻。
“十四!”孙若依的脸庞穿过夜色,浮现于灯光下,怒意爬上那对凹陷的双眸,伴着一声厉呵,让孙澜燕忍不住颤抖。
“对不起……母亲,我今天实在是太困……”一记巴掌倏忽扑向孙澜燕的脸颊,不容孙澜燕辩解,厉声再次传来:“你当真是不要脸皮了!”
一颗泪珠滑落,孙澜燕凝视着不同以往端庄自持的母亲。此刻的母亲却像是疯魔了般,鬓发凌乱地飘扬在消瘦的脸侧,凸出的颧骨如寒刃般映出凌厉的光。
十四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月茹,带十四小姐洗净身子。”孙若依背过身去,声音颤抖得厉害。
寒冰袭入骨髓,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无数根藤蔓迅速爬上双腿,紧紧缠绕住孙澜燕,不顾颤抖瑟缩的身体,不留一丝一毫的间隙,誓要将她彻底拉入无尽的泥沼。
“十四小姐,请。”月茹见孙澜燕无动于衷,便只好唤来几名力气大的佣仆强行拖走了孙澜燕。
孙若依撑手扶住桌子,一手按着起伏的胸口。
月茹走进房间,“家主,薛会长派人送来一封信。”
孙若依原先急促的呼吸冷静下来,柳眉蹙起,“说了什么?”
月茹展开书信,回道:“薛会长代薛小少爷向十四小姐道歉,并承诺会负责到底……还有……”月茹欲言又止。
“说。”
“薛会长希望明天能于柳叶居一叙。”月茹收起书信,“家主打算让谁去赴约?”
孙若依想了想,“告知七小姐,让她明天赴约。”
月茹一怔,“家主,这怕是于礼不合。薛会长还未娶妻,七小姐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让二人单独见面……”
孙若依冷脸看向月茹,“你只管去办,莫说多余的话。”
“是。”月茹见此,只得作罢。
房门反锁,孙若依瘫坐在床边,湿热的掌心紧紧蜷缩,细汗布满了斑白的额鬓。
一段年少时的记忆零零落落地坠入脑海……
“老爷,我们陈家的脸面都被这个小贱人给丢尽了!我以后哪敢出门啊!”妇女来回踱步,嫌弃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十八岁的陈若依。
“陈若依,你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嫁给孙老爷,做人家的三姨太,要么……你就滚出陈家,从今往后,你和陈家再无瓜葛!”妇女扇着丝绢,气急败坏地指责陈若依。
“我可不想有这么一个败坏家风的女儿,真是不知廉耻。”妇女的薄唇不断碰撞,擦出丝丝扎人的火花。
陈若依声泪俱下,慌乱地连连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爹!姨娘!你们听我解释……”
“你是不知道人孙老爷多大了吗?比你大出整整二十岁啊,都能当你爹了!连这种老男人都敢勾引,我看你是……”妇女难以启齿接下来的话,眼睛瞥向一旁的中年男人。男人没有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陈若依死命拖住父亲的腿,泪珠混着汗水晕花一片倩丽的妆容,“不是我勾引的!是孙老爷……是他……是他强迫我的…爹!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男人无情地甩开袍子,陈若依猛地跌落在地,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模糊的视野中。
孙若依伏在床上,夜色笼罩住颤泣的身躯,哀怨绵长的啜泣声徘徊在清寂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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