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枳颜有悄咪咪的溜进仪绫的卧室，褪去鞋袜，干净利落的爬上了床。就听枕边人叹息一声，扭头看过去也没见他睁眼。
“你说……你看到他们死去，你不会伤心的吗？”
身边人好像不太喜欢回答这个问题，选择了转过身子去继续睡觉。他有些着急，向前挪了挪，伸出手去扒拉他：“哎，别假睡，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那咱俩现在比比谁装的更像。”
“我才不跟你比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敢了是吧？”
不敢？混世牛魔王枳颜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俩字儿。
说完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闭着眼睛强行入睡，睡到一半才发现他是在诓自己，不过困意已经偷袭了他的神经，再也抬不起眼皮来思考。
激将法对于他来说，是很管用的。
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的枳颜早已忘了昨天的事，刚醒来，打了个哈欠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直到第三天的上午，他才把之前欠下的睡眠给补足了。
乌州多雨但不下雪，雾舟把人给弄醒的时候外面天气只是有点冷：“不会睡傻了吧？每天就除夕了，还窝在被窝里呢？”
自家弟弟也跟着说：“我看哥你是真的睡美人啊。”
“除夕？啊！这么快吗？”
仪绫蹲下来给他穿鞋套袜：“嗯，今天带你出去买点年货，再……添件新衣服。”
“好好好！”
街道外，人流拥挤。仪绫握住了枳颜的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人就走丢了。估计到时候找到人，还得被教育一顿。
枳颜就像一个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却不得已被压制在家长的控制下。耳朵里听“不要乱跑”这句话已经听出茧子了，转头就把原话也传到了那西耳朵里。
有福同享，有难就各自飞吧！
人声嘈杂，所以那西并没有听清枳颜刚刚说了什么。众人来到一个摊位面前，摊主长得文质彬彬，身上穿的却是粗麻布衣，不仅有补丁，还有全身上下透露出的一股穷酸书生味。
低头伏案写着“贺新春”三字，再普通不过的湖笔在他的手上好似闪着难以看见的金光。枳颜看着他饶有兴趣，叫了他一声：“喂，这对联能不能自己写？”
穷书生被他这一声“喂”吓了一跳，手一顿，字就歪了。被惊扰之后他也不恼，放下笔，抬头笑着跟他对视：“当然了客官，不过墨笔我只有一只。”
“无碍无碍。”枳颜摆手接过那支毛发稀少的湖笔，取出一份红纸，裁成一块正方形与三张对联形。把湖笔放进墨汁水里蘸，刮也不刮一下拿起来就往红纸上飞舞，原本就普通的毛被他这么一操作立刻纷纷劈叉。
看的书生是一脸心疼：“少蘸点啊……那玩意老贵了。”
雾舟倒也是个与枳颜一模一样爱添乱的：“哟，这年头毛笔都会劈叉了。”
这话一说仪绫听着倒不乐意了，用膝盖踹了一下雾舟的腘窝。他登时腿一软，单膝跪地，引得街上的人回眸观望。
太丢脸了。
随后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转换了个方向对着枳椰，从身后掏出一朵野花，深情款款的望向他：“嫁给我吧！”
他也毫不意外的收获到了枳椰的一个巴掌：“神经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对于这个结果雾舟也不意外，只是好歹也被打了，装腔作势的呜呜了几声：“你好狠的心啊！”
枳颜倒不管这个小插曲，继续专注这张红纸，又抬头看了看仪绫，拿着笔在他脸上对比了几下。开始作画，一个胖胖的脸，身上穿着的服饰明显是财神的，脸上的样子却是仪绫的缩小版。
最后在眼尾点下一颗小痣，一只小小绫就成了。
“呐！好不好看？这小眼睛小嘴的多像你。”
“好看，你画的都好看。”
…………
众人来到一家成衣铺，视线不约而同的被一件淡粉色的幼崽童装给吸引了，上面还绣着淡蓝色的蝴蝶。又一同把目光转向了在场唯一能穿上这件衣服的人，那西顿感不妙。
刚想撒腿就跑，又被雾舟轻松的提了回来。
“哎呀，就试一下嘛。”
那西才不信他的邪，在他怀抱的控制中扭成麻花了也还没挣脱开，气的大吼：“不是！你们是不是人啊？！我是男的！哪有大男人穿粉色的？！上面……上面还绣着蝴蝶！”
有点心虚的枳颜想到了上次的那件嫁衣，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奈何那件衣服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于是也信口胡诌：“绣着蝴蝶说明秀气儿！穿着绝对能吸引……那啥……蚂蚱是吧？”
一旦胡说八道起来，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往下编。内心声声叹气，果然还是落后了。
最后僵持了许久，那西终于在那群撒谎精的威逼利诱下穿上了这件衣服。一亮相，店内的人都拍手叫好。
“这小女娃娃长得真标致。”
羞红了脸的那西听到这句话就真的很想找个地窖钻进去，穿上了这件衣服，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说自己是男孩子了。
女娃穿这个正常，男孩子……他觉得会被别人骂娘娘腔。
这是一个刻板印象。世界从未规定人们该喜欢什么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好像粉色就代表了女性，而蓝色就必然是男性。
那西看着年龄并不大，穿上这件衣服也并不违和。走在街上也有人目光相随，他从一开始的扭捏到后来的平静接受。
“真的很好看吗？”
众人立马齐声回答：“好看！”
“轰”的一声，天空中猝然炸起烟花。引的所有人驻足观望，雾舟怕那西太矮看不见烟花，被人群挡着，把他举起，抱在怀中。
他看清了绚丽的烟花，但是转瞬即逝。如同阿姐与母亲，匆匆几面，思念良久。街上突然窜出来的舞狮撞了一下雾舟，也让那西回到了现实。
新年快乐，阿姐。
枳颜与仪绫相互对视一眼，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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