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今天一大早要去给范董事长接机，肖叔只能早早去给凌霄送资料。大小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即便自己在凌家是被当做家人一般的存在，可凌霄若是被扰了好眠，生出了起床气，发起脾气来可不管来者何人。
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都已经准备好迎接凌霄的怨气了，毕竟此刻天还未全然亮起。可此处到机场的路程实在过远，而且范董事长下机后也不知道有什么其它行程，自己昨天又答应了凌霄一早给她过来送材料的，只能硬着头皮早早过来。
“霄霄，这是肖叔替你查到的。实在不好意思，一会要去接你妈妈，只能早点过来了。”说罢，将手提袋塞到了凌霄的手里。
凌霄原本不快的眉目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舒展开来，“辛苦了，肖叔，吃早饭没？等会，我去给你拿点东西路上吃。”
说罢，凌霄转身回了屋内，将材料往玄关处一放，进厨房拿了些昨天买的面包、水果和酸奶。
“路上慢点。还有，这个事，别告诉任何人。”
“哎，好，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肖叔一面感慨于孩子长大了，懂得心疼人了。一面又有些犯怵，凌霄身上，慢慢冒出了一些和范董事长在商场上一样的风范了，那是和年龄无关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沉稳和霸气，和她那谦和有礼的哥哥不太像。
关上门，凌霄也没了睡意。冲了杯咖啡，披了条毯子窝在沙发上。
黑色皮质的文件夹，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有些害怕了。放下咖啡杯，最终打开了厚重的封面。
那半杯未饮尽的咖啡随着碎裂的瓷片流淌在地板上，偶有几滴在杯子飞出的时候溅射在浅色的地毯上。
“可恶！太过分了！”凌霄怒不可竭。
陆成江的过往简单得只要两页纸就能概括，可每一条、每一行都是心酸不堪。凌霄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父母。
肖叔能查的，都只能通过她以往的社会关系。
小学时因农忙休学多次，每次都长达一两个月。
初中因被家暴导致请了长假，据当时的班主任回忆，“惨不忍睹”、“可怜至极”。
高中差点辍学，即便成绩全年级第一。
大学里被母亲大闹一场，大学辅导员出面才得以解决。
后来，出国留学，定居苏城。
材料里有一些老师和同学的阐述，多半是可怜她的。
凌霄喘气有些急促，起伏的胸腔里充盈着愤怒，怎么也无法平静。在手机上迅速搜索了“海伦旅店”，随意套了件衣服便出门了。
扎眼的跑车拉足了马力，在天际泛白之时，轰鸣着唤醒尚未开始喧哗的城市。
前天那场闹剧是陆成江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场景，却也足以震惊家境优渥的凌霄了，那些细细密密带着伤口的岁月，都被陆成江掩盖在了清冷的群山之中了。
她都已经那么努力的跑出来了，那些人凭什么再来毁她的人生？
跑车在旅店门口肮脏的地面上随意停放着，狭窄的门面房里，有个女的前台散漫地往外瞧了一眼，又缩了回去，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
“你好，帮忙查一下，陆光耀住哪个房间。”凌霄迎上她疑虑的目光，语气淡淡。
女前台撩了一下油腻的刘海，“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意透露客户**的。”许是看到了凌霄停在店门前的豪车，语气倒没有那么不耐烦。
凌霄笑了下，恢复了少年人的单纯模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了过去，“不好意思，麻烦姐姐了，他是我远房亲戚，昨天只告诉我住在这里，刚给他打电话又关机了，辛苦你帮忙查一查，他是和他妈妈一起住在这的。这个，就当请姐姐吃个早茶。”
女前台的脸上立马堆了笑，若不是真的亲戚，又怎么会知道客户的名字以及几个人住呢。况且，像这种不正规的小旅馆，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那几张红票子，也足够自己干好几天的了。
“哦，你等下，我看看。”女前台翻看着手写的登记名册，“找到了，312房间。”
“好嘞，谢谢你。”凌霄旋即走向电梯，等电梯的间隙，瞥到那个女前台正在喜滋滋地数着手里的钞票。
旅店的走廊上，是随处可见的垃圾。凌霄捂着鼻子找到了角落里的312号房，拍响了房门。
里面的人已经起床了，陆光耀正准备给母亲去买早餐。听到敲门声，打开了房门。
“你……你是那天……”他还记得凌霄，是那天为了帮她姐姐被自己母亲推倒在地的人。
房里的徐小妹听到动静，喊了句：“光耀，谁啊？”
凌霄瞪着陆光耀，那眼里有明显的怒意，径直推门进入了房间。随后，将那目光锁定在了徐小妹的身上。
“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徐小妹岂能认不出她，在她进来的同时，一直往她身后看，就怕她带着人来。见没人进来，她的声音才拔高了一点。
凌霄随意抽了张椅子坐下，方才走得太急，脚上有点隐隐作痛。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能查到你们在苏城的住处，就能找到你们在北城山区的住址。你们打伤了我，我完全可以报警的，要不是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你现在就应该在派出所里待着。”凌霄话不多，却直切要害。
徐小妹是小地方来的人，顿时被她唬住了。
“那…那你想干什么？”徐小妹虽然犯怵，但看她也没有帮手，嘴上还是犟，“你要替我那贱丫头出头？”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房间不大，凌霄一个箭步就把徐小妹的领子提溜了起来，身高上的优势让凌霄显得更为凶狠。陆光耀见势立马上前护着她母亲，凌霄猛得一松手，徐小妹摔坐在了床上。
“我告诉你们，如果没有她的同意，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们，听懂了吗？”凌霄的眼神扫过母子俩，狠戾且厌恶。
徐小妹还想闹腾，陆光耀及时拉住了她：“妈，别闹了。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真有点什么事，怎么办哪！况且，本来也是我们亏欠姐姐的。”
“她不配做你姐！”徐小妹真是恨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凌霄还未等她的话音落下，就吼了一句：“你也不配当她妈！”
徐小妹嘴里嘀咕着不干不净的话，凌霄懒得搭理她。
“陆光耀，我看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对不起你姐。我告诉你，这个疯女人能在这里撒泼就是因为你软弱无能！你现在是二十几岁，不是两岁，巨婴不是这么当的。你要啃你爸妈的老，请随意。但是你要再敢惦记你姐的东西，我让你一辈子不好过。”凌霄逐渐冷静下来，她的威胁和恐吓是治标不治本的，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要让陆光耀能自己生存下来，让他那个妈不用再给他输血。
“北山市那边的郊区，有个物流集散中心，回去之后，去找这个人，找个班上，别当寄生虫了。”凌霄扯过一张纸，将手机里的一个联系人信息写在了上面。
陆光耀惊讶于她的善意，能这样帮自己的，一定是姐姐很好的朋友。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他不善言辞，只是讷讷地道谢，“谢谢，谢谢。”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好好干活。还有，看好你妈。以后但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听懂了吗？”
凌霄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一场痛斥和发泄，只能是情绪的宣泄。问题，是要找到解决方案的。
“知道，知道。”陆光耀频频点头，送转身要走的凌霄出门。
“哎，什么物流园啊？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徐小妹也追了出来。
凌霄扭头，冲她淡淡地说了句：“滚。”
陆光耀将她妈扯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自己送凌霄下楼。
“那个，我只知道你是我姐的好朋友。请你帮我转告我姐姐，这些年，我们都对不起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我妈打扰她了，也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她有偏头痛的毛病，一累就会头痛。你让她，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有，我以后挣钱了，也会慢慢还给她，我真的很对不起…… ”一个大男人，眼眶犯湿，甚至有些哽咽。
他没学什么本事，家里父亲又瘫着，只能靠他种点田地养活一家老小，镇上的房子又不敢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要不是他无意间看到了姐姐作为金牌整理师的广告页面，又和自己父母提了一嘴，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他很自私，但却没有完全泯灭善良。
“行了，哭个屁啊，你别烦她就好。”凌霄无语，这人的性格，真是懦弱。
离开旅馆，沿街的店铺都已经开了。凌霄刚坐上车，心绪尚未平静。给陆光耀找个活干，也正好有人看着他，一旦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及时收到消息。
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凌霄打了个喷嚏。给陆成江发了个早安问候，驱车回家补觉。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陆成江会有她保护，她也会有亲密爱人像刚才一样给她回信息说“乖，一定要吃早餐。”
“今晚…可不可以去找你？”凌霄趁着红灯发了句语音。
【嗯，等你。】陆成江很快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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