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打扫完战场,众人稍作休整便继续前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平凉驿。驿丞看到公主鸾驾,忙不迭的与几个参军出外相迎,眼前的景象有些触目惊心,将士们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你搀我扶,重伤躺在担架上的不下十余人,驿丞已得到消息,忙上前拜道:“下官拜见公主殿下!虞将军!”
“驿丞不必拘礼!公主殿下身感不适,怕是要暂借此地歇脚,有劳驿丞安顿一二 。” 虞江南道。
“下官惶恐!公主殿下屈尊驾临,我等荣幸之至!请公主移步!” 驿丞俯首拜道。虞江南扶穆羽下了马车,又道:“这附近可有医馆?!”
“有,有!镇上有一个万郎中,医术高超,下官这就派人去请!” 驿丞道。虞江南、穆羽、尉迟敬等与众人来至后院驿户,白德州及众位受伤士兵皆安置妥当。
“虞将军威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五年前将军去西域征战之时曾路过此地,在此歇脚,下官当时只是一名小小的督军,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驿丞缓缓道。
虞江南点了点头,道:“时隔久矣,不曾留意!”
“无妨!将军有何需求,尽管开口,下官自当尽心竭力!” 驿丞拜道。
“如此有劳驿丞了!” 虞江南回礼道。“不敢,不敢!” 驿丞忙道。
半个时辰后,郎中就被生拉硬拽了来,因一路小跑,所以累的气喘吁吁。此郎中姓万,对跌打损伤、外伤有一套独特疗法,远近闻名,人称 “万神医” !因白德州的伤势最为严重,于是先行诊治。
虞江南道:“万神医 ,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不瞒将军,有些凶险,容在下一试!” 万郎中道。
“你可有十足把握?!” 尉迟敬担忧道。
“这?在下并无十足把握!” 万郎中道。
“小王爷,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虞江南道,尉迟敬不语。
“快,先把他放平,千万摁住莫动!” 万郎中道,然后净了手,“再取一坛子酒!” 尉迟敬与宋铎扶白德州平趴在床,解了衣衫,因血肉粘连,白德州疼的皱了皱眉。二人摁住肩膀和腿部不动,驿丞忙去取了酒来。万郎中先用针灸扎入麻沸散,又于伤口处倒了半坛子酒,白德州仍昏迷未醒,万郎中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那白德州的腹部连中两剑,胳膊与后背各一处 ,最麻烦的莫过于后背处的弩箭,“先把弩箭拔出来,切记要快!切莫让他动弹!” 万郎中嘱咐道。
“我来!” 虞江南道,宋铎与尉迟敬二人合力摁住白德州。虞江南提气,屏住呼吸,握紧箭柄,“嗖” 的一下猛力拔出箭弩,汩汩鲜血喷涌而出。白德州闷哼了一声,仍紧皱眉头昏睡。万郎中急忙上前用纱布迅速堵住伤口,然后敷上止血散。
穆羽见状内心不免有些不安,白德州终究是因为救她才负的伤,于是轻声叫了一声 “江南!” 虞江南轻轻揽住穆羽的肩膀,而后轻拍几下,柔声道: “放心!”
万郎中又将那瓶金疮药全部倒在伤口处,血方慢慢止住。而后又将伤口缝合,反复消毒,敷上药膏。大约一个时辰后方才停当,万郎中满头大汗的道:“在下已尽人事,能否醒转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再去开好汤药,若他醒来尽数服下,这三日最为要紧,身边不能离人!!”
“多谢万神医!” 尉迟敬拱手拜道。
“有劳了!” 虞江南也拜谢道。宋铎又领万郎中到隔壁为其余伤势严重的将士逐一诊治。忙活了一日,终于万事妥当,万郎中已经筋疲力尽,为防万一,虞江南恳请万郎中留宿一晚,万郎中应允,驿丞自去安置不提。
“公主现下如何?” 尉迟敬终于想起公主道。
“尉迟小王爷,受伤的是穆娘子,不是静和公主!” 虞江南道。
“这是何意?” 尉迟敬道。
“你问她!” 虞江南道。宋铎一把把坠儿推过来,原来武玲玉和坠儿刚逃出去没多远,就被宋铎撞见,一举拿下,押送回来。
“快说!”宋铎拔剑威胁道。“啊!我说,我说!” 坠儿吓破了胆,忙跪地道:“这一切都是我家大娘子安排的,奴婢也是听令行事,其余奴婢一概不知!”
宋铎又派人将武玲玉押送过来,道:“小王爷,这才是真正的和亲公主!” 尉迟敬原本猜测此次行刺绝没有那么简单,看如今这情景,已中八分:这是唐人的内部派系争斗,与他毫无干系,他无意卷入。他只要顺利带回一个大唐公主即可,至于公主究竟是何人并不重要。尉迟敬转而拜谢道:“既如此,有劳虞将军!”
武玲玉眼见计划落空,心中万分不甘,又看到安然无恙的穆羽,嫉妒、愤怒、羞耻不约而同涌上心头,武玲玉歇斯底里的呐喊道:“都是因为你!贱货!我要杀了你!” 便要冲过去,宋铎立即横身在前拦住去路,武玲玉被身后几个护卫强拉住,只听到她的挣扎喊叫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尉迟敬上前一步道:“公主受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快请公主速去歇息!” 随身护卫便将武玲玉连拖带拽的扭送至静室,然后将门关闭,于门口护卫不提。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白德州醒转,烧也退却,尉迟敬才放下心来。因事态紧急,尉迟敬并不想多做耽搁,留下白德州与伤重者在此养伤,便与众人辞行,和亲队伍继续赶路。唐明皇派遣的数百禁军护卫已赶到驿站,虞江南又命宋铎率一队巡防营将士同去护送百余里方才折返。而后又有于阗信使前来送信,言老于阗王病危,盼速归。尉迟敬获悉便带亲近随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先行回国。
那武玲玉眼看离大唐故土越来越远,怕是此生都不会再回来,心中哀伤至极,唯有随身丫鬟坠儿略加宽慰道:“公主,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也好少受些苦楚!”
“坠儿!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武玲玉泣泪道。
“奴婢知道,让公主受委屈了!” 坠儿道。
“穆羽!这一切都因你而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武玲玉恶狠狠地道。
“公主小声些,莫叫那些人听了去。” 坠儿道。
“怕什么?本宫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和亲公主,身份尊贵,量他们也不敢把本宫怎样!” 武玲玉鼓足勇气道。
“公主说的是。” 坠儿又点头道。武玲玉望着坠儿,忍住眼泪道:“坠儿,还好有你陪着我!”
“奴婢只想让公主开心!” 坠儿道。武玲玉紧紧拉住坠儿的手道:“坠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坠儿听后激动的拼命点头,道:“嗯嗯。”
和亲队伍走走停停,等到了于阗国已月余,谁料却迟迟不见尉迟敬的踪影。原来这一切都是其族兄尉迟脁一手策划,那尉迟脁早有预谋夺权,趁尉迟敬出使大唐之际,将王宫里里外外全部换作自己的亲信部署,又设计毒害老于阗王,至老于阗王薨逝,趁机夺权。那信使亦是尉迟脁特意安排,传递假消息,并提前设伏,只为将尉迟敬及其心腹等一网打尽。
尉迟敬一行人刚到于阗国边境,便被伏击。尉迟敬终因寡不敌众受伤后逃离,不知所踪。尉迟脁便顺利成为新一任于阗国王,尉迟脁野心勃勃,并未真心降唐,自然对待大唐的和亲公主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动辄打骂,那武玲玉也只能忍气吞声,独自落泪。更有甚者,因坠儿多次忠心护主得罪尉迟脁,被尉迟脁割了舌头。但那坠儿似乎无所畏惧,为了武玲玉甘愿忍受一切折辱,令人感佩……
话说万郎中妙手回春,数日后,军中将士皆无大碍,虞江南便准备带穆羽一起回京师,“如果一路顺利的话还能赶上年节。” 虞江南安慰穆羽道。
“嗯。” 穆羽应道,“听闻长安城的花灯节最是热闹繁华,有猜灯谜,赛花灯最是有趣!” 虞江南点头道:“嗯,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
“好。” 穆羽道 。驿丞前来送行:“虞将军、穆娘子一路保重!”
“连日来多亏驿丞费心照拂,多有叨扰!虞某在此谢过!” 虞江南道,“多谢驿丞款待!” 穆羽叉手拜道。
“将军、穆娘子无须客气!” 驿丞道。宋铎过来将一袋银子塞到驿丞手里,驿丞连连推脱,“使不得!使不得!”
“你且安心收下吧!这些时日众人叨扰多时!就当做这些时日的消耗,不妨事的!” 虞江南道。
那驿丞听如此说,就笑了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虞江南一行人辞别驿丞回长安复命。
一路上,锦风随护在穆羽的马车左右,宋铎跟在虞江南身后,“黑背” 潇洒的踱着步子,打着响鼻,马车 “吱扭吱扭” 的响了一路,道路泥泞,坑坑洼洼,穆羽和着这与众不同的曲调,有节奏的左摇右晃,连日来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浮现眼前,至今心有余悸。
后面远远的跟着巡防营将士,坚硬厚实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穆羽掀开窗帘,将一路风景尽收眼底。
“穆娘子,可有什么吩咐?要不要停下来歇息?” 锦风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 穆羽摇摇头道。虞江南不时回头,生怕穆羽再次消失不见。一行人风餐露宿,行了数日方到得长安城门口。
“羽姐姐!” 陆儿远远的从城门口边喊边跑过来,穆羽闻声迅速下了马车。
“羽姐姐!你可回来了!你可知陆儿有多担心你!” 陆儿抱住穆羽委屈道。
“知道啦!你没事就好,王良医呢?” 穆羽道。“在后边。” 陆儿朝着城门的方向努了努嘴道。穆羽对着赶往这里的王良医挥了挥手,王良医点头回应。
“是锦风哥哥救了我和师傅!” 陆儿又指着锦风道。锦风点头微笑不语。
“那你可有谢过锦风哥哥?” 穆羽道。
“陆儿多谢锦风哥哥!”陆儿即刻拜谢道。
“谢我作甚!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锦风憨憨地挠头道。穆羽看着锦风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好好好!不谢。你看你怎么还害羞咯?”
正说着,王良医近前道: “丫头,你怎么样?可有被那伙歹人伤到?”
“王良医,放心,我没事!” 穆羽答道。王良医捋了捋胡须道:“嗯,那就好!那就好!”
“此番是我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穆羽致歉道。
“这是说的哪里话?是那歹人作祟,与丫头何干?” 王良医道。
“虞将军!”大监林招隐亲到城门口迎接道:“传陛下口谕,命虞将军与金绣娘二人即刻入宫!”
“末将遵旨/民女遵旨!”虞江南、穆羽接旨道。“大监,请!” 虞江南道。
“虞将军,请!” 林招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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