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程和泽却微笑着拒绝了:“不了,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一步了。”
崔嘉慕微微作揖:“那学生便不耽误大人了。”。
程和泽转身前朝半敞开门的雅间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崔嘉慕看着程和泽背影直至离去。
虽然听见了程和泽离开的话语,但是程芷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是虚晃一枪,仍然躲在屏风后头。
过了片刻后,崔嘉慕的声音在雅间中响起:“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程芷躲着没动。
崔嘉慕不解地蹙起眉头,走到屏风前,轻轻叩了两下屏风,“姑娘?”
程芷这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说:“真的走了吗?”
崔嘉慕点头。
程芷松了口气,旋即又想起刚才崔嘉慕邀请她爹入座的事情,没好气道:“你刚刚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啊!我没得罪过你吧?”
崔嘉慕的友人见状为崔嘉慕抱不平道:“你这姑娘怎的好心没好报?方才可是嘉慕帮了你!”
崔嘉慕明白程芷在说什么,他扬起一个浅笑来,说:“春风得意楼中有许多达官贵人,而家父是崔太傅,大理寺卿大人若是今日参与我的践行宴,那明日便会有传言大理寺卿大人与家父有私交,这是皇上不愿看到的。大理寺卿大人素来谨言慎行,想必定会拒绝于我。”
不过会从程和泽口中收到关照的话语倒也令他震惊不已。
听过崔嘉慕的解释后,程芷心中佩服起他的才思但碍于面子没有表露出来,她从屏风后走出,潦草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各位帮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提起脚步正待离开时蓦然顿住,转向崔嘉慕,“祝崔公子官运亨通。”这次的语气倒是诚挚多了。
程芷脚步轻快地走出雅间,身后雅间中传来特意压低了的嘀咕声。
“嘉慕,这无礼的女子是谁啊?”
崔嘉慕心中有所猜测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
“她洒了我从家中特意带来的好酒不道歉不说,她还用银钱侮辱我们。我们看着像缺银子的人吗?”不服气和委屈之意满满。
崔嘉慕忍俊不禁。
“算了,季兄别恼了,嘉慕明日就要启程去遥远的清苑县赴任,以后恐怕再难相聚,我们就别再理会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了。”另外一人劝道。
......
背后的声音很快被程芷抛到脑后,她走在楼梯上,然而她的脚步忽然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守在酒楼大门口的护卫确实没有再像门神一样守着了,他们分别坐在大门两边的桌上,点了小菜吃着。很显然她爹确实是回去了,但却命人守住了酒楼大门。
程芷定眼一瞧,她爹竟然把身边武功最高的护卫留下看守,她想武力突破都没办法了。
霎时间她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垂头丧气的。
她确实没有被关在家中,但如今也与被关在家中没有区别了。
蹲守在二楼的小二瞧见熟悉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地从三楼下来,连忙哈着腰小跑迎上来,“哎哟程小姐,您看我这蠢笨如猪的脑袋,我还以为程大人是为了抓犯人,所以才把您的下落告知与他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我啊。”
程芷翻了个白眼,气道:“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前后都矛盾了。”
方才小二给她报信时,还说的是程府家仆来寻小姐踪迹的,这会儿又变成抓犯人了。
小二一噎,讪笑着摸摸脑袋,说:“所以说我蠢笨如猪嘛,嘿嘿,程小姐大人有大量,消消气。”
程芷见小二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没好气道:“还有何事?说。”
“程大人离去前,还给您留了字条。”
程芷从小二手中接过字条打开,浏览完后俏脸一黑。
——容英已取得榜眼之名,明日为父将在春风得意楼设宴邀他,届时你且好生打扮一番,免得丢了为父的脸面。
“酒楼的后门往哪边走?”
小二一愣。
“快说。”程芷催促他。
小二瞧着程芷难看的表情,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将后门位置告诉程芷,程芷挥了挥手道:“行了,没你事儿了。”
“程小姐有吩咐随时唤我,那我忙去了!”小二忙不迭遁走了。
程芷瞧了眼大门处的守卫,小心翼翼摸去了酒楼后门。
果然不出所料,后门也有人守着。
程芷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气冲冲地回到二楼房间,却看到房中多出了妆奁与华美的衣裳。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她爹命人搬来的。
她气愤地摘下腰间佩剑,在房中舞起了剑,利剑将空气砍得哗哗作响。
程芷和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好,脑袋里总是惦记着逃跑。
隔天清晨,一声惊叫乍起,惊醒无数人的美梦。
程芷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起枕边的细剑冲了出去。
她循声撞开隔壁的房门,急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却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泪容满面,无助又悲切地望着她说不出话。程芷蹙起眉头走进房间,才终于看见了女子身侧躺着一个衣冠不整、双目紧闭的男子,这男子她也见过,正是新科状元崔嘉慕。
年轻女子泣不成声地指着崔嘉慕:“他、他......”
程芷眉头一紧,心想难道他没气了?
于是她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快步过去查看情况,却见崔嘉慕的胸膛还有起伏,猜想是昨日醉了酒还未醒来。她松了口气。
女子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啜泣:“我的清白......”
此时闻声而至的众人将房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程府护卫也很快到达,瞧见自家小姐无事,便又守回大门处。
门边的人们窃窃私语着。
“这躺着的不是崔状元吗?”
“没想到崔状元也是风流人物啊。”
“这姑娘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可是崔太傅的公子啊!”
“这下得有多少芳心暗许的女子垂泪心碎啊。”
程芷靠近后就闻到一股酒气,于是拧着眉头嫌弃地用剑柄戳了戳崔嘉慕的肩膀,“喂,醒醒。”
崔嘉慕睡梦中感到不适后皱了皱眉,程芷用剑柄拍了拍他的脸,动作算不上轻柔,“快醒醒。”
崔嘉慕吃痛睁开眼,醉酒让他头疼得很。
见崔嘉慕终于醒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大了起来。
崔嘉慕晕晕乎乎醒来看见床头站着昨日见过一面甚至帮过的姑娘,他怔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他立刻扯过一边的薄被遮在身上,俊逸的脸上迅速染上红晕。
然而他终于迟钝地注意到床对面坐着一个伤心哭泣的陌生女子,他一惊,转头却又看见门口堵着十几个往里探头探脑的人。
他脸上的绯色瞬间退却,恼怒道:“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我的房中来?都出去!”
而那女子哭诉道:“这是我的房间。”
崔嘉慕一愣,立刻道:“不可能。”
门边站着的小二看热闹不嫌事大,挤进头来说:“崔公子,这间房确实是这位姑娘的,您的房间在对面呢。”
崔嘉慕彻底愣住了。
目前的情形看起来似乎是崔嘉慕昨夜酒醉走错了房间,轻薄了女子。
程芷问:“这位姑娘,崔公子昨夜躺到你身边,你没有感觉到吗?”
女子轻轻抹掉眼泪,小声说:“我叫从霜。我昨日在外四处打听亲眷所在,忙碌一日太累了,夜里就睡得沉,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
程芷眉头一皱,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没有抓住。
门边围着的人们又开始自以为小声但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起来。
“我猜是昨日喝醉了,所以崔公子才走错房间了吧。”
“毕竟这里格局这么相像,走错也不奇怪。”
“哎呦,可怜人家姑娘——”
“这有什么可怜的,这可是四大才子之一、崔太傅之子、新科状元!”
崔嘉慕脸色白了白,他惊疑道:“不可能,昨日、昨日我分明记得我进的是我的房间。”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说:“我房间门前的盆景没有挂红丝绦,这就是我的房间。”
“可这红丝绦分明挂在上头。”就站在门边的人们看了一眼身侧的盆景,红丝绦挂得结结实实。
从霜呜呜哭着:“我上京寻亲怎的这般倒霉,我可还未嫁人呢!”
程芷盯着崔嘉慕惨白的脸色片刻,说:“崔公子,可否说说昨日你是如何回到房间中的吗?”
崔嘉慕按着隐隐作痛的头开始回忆:“昨日夜里我与正阳他们吃完酒菜后,他们就都先回去了,我有些晕,便一个人在雅间中小憩了片刻。秋夜寒凉,我被冷醒后便想着回房歇息。于是我就从三楼下来,说起来,当时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程芷追问:“不太对劲?能说说是什么不对劲吗?”
崔嘉慕紧蹙眉头挣扎片刻后泄了气,“我想不起来。”
“但我明明白白地记得我是走进的房间是没有挂着红丝绦的,况且昨日因为醉意太重,所以我沾床就立刻睡着了。”
程芷若有所思地踱步到门边,门口围堵着的人们后退为程芷空出一片空地来。
程芷看了看盆景,清澈的乌眸中倒映着鲜红的丝绦,她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房间。
崔嘉慕的房间与这间房正好互为对面。
她穿过人群来到崔嘉慕的房门前站定,推开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猛地顿住片刻后走到烛台边上看了一眼燃尽的蜡烛,缓缓将整个房间打量一遍。
对面房间中从霜的抽噎声不断传来,崔嘉慕生硬又干巴巴的话语响起:“你、你先别哭了。”
“崔状元咬死自己没有走错房间,该不会是想赖账,不对这姑娘负责吧?”
“啊?不会吧?”
从霜的哭泣声又随着人们的议论声大了起来,委屈之意倾泻而出。
崔嘉慕脸色难看,本就因为宿醉而头疼的脑袋此刻更是一团糨糊。他不仅怀疑起自己昨夜的记忆来,紧紧攥住薄被的手又紧了几分。
“别、别哭了,我、我会......”崔嘉慕脸色灰败,妥协的话语从苦涩的口中缓缓吐出。
“等等!”程芷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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