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周去哪里了?秋宝轩不动声色地环视大堂,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社交小圈子里,没有见到涂周的身影。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荣,后者恰好和他对视了一眼。
□□荣很快把视线移开。
心里有鬼?秋宝轩皱皱眉。
涂周不见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去上厕所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秋宝轩愈发焦急,心里似有一团乱麻。
“宝轩?”秋延晖拍拍他的肩,“张叔叔关心你最近的学习情况呢。”
“啊,哦,”秋宝轩回过神,“还行,Chris教授的课我还在上。”
“可以可以,虎父无犬子啊,我们家洋洋也得跟宝轩哥哥学习。”张叔叔毫不吝惜地夸赞他。
秋宝轩努力在人群里找到涂周的身影,没顾得上接话,叶绍欢严厉的目光瞥向秋宝轩:“那我们家宝轩也得做个好榜样啊。”
问题是……他也没看见方问泉……一想到那天晚上方问泉不怀好意地接近涂周,秋宝轩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借口去找苏唤春聊聊,离开了父母。
秋宝轩拄着拐杖飞速地向苏唤春走来,向苏父苏母打了声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唤春,你瞧,宝轩这是越来越英俊了。”苏母朝苏唤春笑笑。
“是呀。”苏唤春笑嘻嘻的。
不过秋宝轩的表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苏唤春悄悄靠近秋宝轩,用眼神询问他。
“涂周不见了。”秋宝轩急得差点没控制好音量。
苏唤春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他无聊让他上楼看电影了。”
秋宝轩没有犹豫,马上就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还没见过秋宝轩对谁这么上心呢,苏唤春愣了一会儿,转身和叔叔阿姨们继续说笑。
秋宝轩轻车熟路地推开放映厅的门,室内全暗,门外的灯光照亮了涂周的脸,带着些许的疑惑。
“你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秋宝轩“砰”地关上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秋宝轩好像有些生气,涂周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影。
“我……苏小姐让我上来看看电影……”涂周解释道。
秋宝轩根本不在意他的话,因为这些冠冕堂皇的字句,不论说得多么诚恳多么在理,归根究底都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开脱!
“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了!”秋宝轩恶狠狠地盯着涂周,“不要再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变态。那个在别人面前风度翩翩在自己跟前面目可憎的秋宝轩又回来了。秋宝轩只压迫自己的事实让涂周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接茬,收回视线,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沉默。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涂周的反应让自己有点下不来台。他为什么表现得像是被他冒犯了?他说的有错吗?
泳池聚会,生病回家,秋宝轩的着急和烦躁皆因他。他给涂周那么多钱,回报却是让他担心让他失落。
扫把星!
不扫地只扫兴还扫财的扫把星……
身边的沙发凹陷,秋宝轩郁闷地往涂周身边一坐,指挥他:“什么电影?我也看看。”
“《触不可及》。”涂周站起来把灯关了,继续播放电影。
只有在黑暗里,涂周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把混乱的思绪集中在电影故事里。
秋宝轩没看前面,一开始不懂这部片子在讲述什么,后来他回过神来了,有些不愉快了。
一个身无分文的黑人给一个全身瘫痪的富人做保姆,两个人逐渐变成朋友的故事。
呵呵。
一个滑稽的镜头,一句幽默的话,涂周短促但开怀地笑了一声,还没乐完,秋宝轩直接关掉了投影仪。
房间里骤然陷入一阵寂静到窒息的黑暗,让人心慌。
涂周刚扬起的嘴角慢慢回落,他这下是完全懵了,只是疲惫像洪水般涌来,他无处遁形,而心脏仿佛在夜晚冰冷的海水里泡得发酸,发疼。
两个人赌气似的,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不约而同地化作两尊静默的雕塑。
“嗨,该走……了?”苏唤春欢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开门后,她被这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吓了一跳。
“秋宝轩……?涂周……?”借着门外洒进来的光,她看见坐在沙发中央的两个人,“搞什么鬼?干嘛不开灯……”
她顺手打开灯,霎时间明亮如昼,看见两个人像闹了矛盾一样哑巴,无奈地说:“吃错药了?该走了大少爷。”
于是两个人只好起身出门,秋宝轩站起来的时候,涂周习惯性地扶了他一把。
“……”
“……”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回到了水云湾。
晚上,秋宝轩竟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己任性地关掉电影,房间里没有一点光的那一幕。
如果记忆有情绪,那他每每回想起,心里都是焦躁,以及后悔。
一想到以往涂周会腆着脸哄他开心,可是刚才没有一句询问和关心,他就难受得睡不着觉。他甚至在怀疑“以前的涂周”有没有存在过。
“唉。”秋宝轩泄气地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两点。
“咚、咚”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深更半夜格外引人遐思。涂周先是怕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反应过来,水云湾的安保还行,敲门的……是秋宝轩?
“睡了吗?”秋宝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涂周起身给他开门,看见了穿着睡衣拄着拐杖的秋宝轩。
“你……还没睡吗?”秋宝轩问。
“秋宝轩,你这是?”
“今晚的电影,我们把它看完吧。”秋宝轩说。
跟在秋宝轩身后上楼的涂周,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是的,他今晚也睡不着觉。
其实他很羡慕秋宝轩的睡眠质量。涂周从小时候起就爱失眠,因为白天受的委屈只有在晚上才得以复盘,复盘没有什么用,他只是不断地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做错的。
小时候太敏感,花了太长时间自己安慰自己,终于不再轻易难过。
可是今夜,也许是因为面对所谓“上层社会”的自卑,也许是秋宝轩的无礼,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得不承认,还是伤心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筑起的外壳正在变薄。不可以这么脆弱啊,涂周。
秋宝轩走进卧室,坐到床上。
“上来啊。”秋宝轩看涂周立在床边,有些奇怪。
可是涂周却在想是不是第二天又要为了他洗床单。
涂周爬上床,靠着秋宝轩的抱枕躺下来。秋宝轩早早调好了投影仪,涂周一坐上来就开始播放。
还是之前欢乐的那一幕,可是身边的涂周没了笑声,秋宝轩心里缩了一下,悄悄握紧了拳。
终于,过了半小时之后,涂周还是被逗笑了,笑声很轻,轻到几乎只有气流声,但只是因为这一声笑,秋宝轩松开了手。
不得不承认,这部片子还是很好看的,两个人看完之后已经快三点了,秋宝轩困得直打呵欠。
“秋宝轩,你睡吧,我下去了。”涂周顿了一下,认真地说,“谢谢你。”
虽然他自己也可以找到并看完这部电影,但是秋宝轩深夜的邀请是不一样的,他知道。
秋宝轩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等等,你先别走。”
涂周眨眨眼,和秋宝轩对视。
“其实我……我关掉它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瘫子……”秋宝轩说着也觉得自己幼稚得好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涂周咧开嘴。
“你笑我?”秋宝轩竖起眉毛,但没坚持几秒,自己也笑了出来。
为什么人的生气和原谅可以这么没有道理?
秋宝轩没有道歉,没有保证自己不会再乱发脾气,但是黑暗里的两个人好像在一瞬间距离被拉到极近。涂周发现越来越敏感的好处就是现在特别开心。
特别。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都有些想笑,而后觉得,就算两个人相差那么多又有什么所谓?两个人一点儿也不像主仆,秋宝轩说他们是朋友,那他就老老实实地拿着他的钱,做他的朋友。
转眼间两个星期过去,秋宝轩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能扔掉轮椅拐杖和绷带了,心情也显而易见地好了很多。
七月底,是萧天约他们去马尔代夫的日子。
马尔代夫?
马尔代夫!
秋宝轩已经去过不下三次了,但是对于涂周来说,这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他一个没出过省的家伙,活了十八岁,终于要出省了。
不仅是出省,是出国!是出亚洲!涂周出发的前几天都有些神经质地想笑。
秋宝轩看他的眼神逐渐从得意变成了可怜。
出发那天,涂周推着两个大箱子,跟着秋宝轩去了机场。VIP通道,贵宾室,头等舱,涂周诚惶诚恐。
“你个土包子,该不会是第一次坐飞机吧?”秋宝轩看着涂周在飞机起飞过程中因为推背感而展露出略微惊恐的表情,忍不住嘲笑他。
“秋宝轩……好好玩……”涂周拽住他的手。
秋宝轩勾了勾嘴角。
七个小时之后,飞机在马累降落,涂周推了推熟睡的秋宝轩,趴在他耳边激动地小声说:“到了,到了!”
他们的专属管家是一个外国人,稀疏的金发和高大的骨架,蓝色的瞳孔和高耸入云的鼻梁,几乎符合涂周对外国人的所有刻板印象。
天已经黑了,他们在马累的酒店住下,赵管家给秋宝轩订了整个顶层的总统套房,涂周站在酒店的顶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竟然享受到了最顶尖的服务……
秋宝轩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竟然还没有睡够,晚饭都没吃就躺在床上宛若植物人,怎么劝他下去玩玩都无动于衷。
“涂周,你要玩你自己下去!”秋宝轩抬脚踹在了涂周大腿上。
涂周往后一闪,但还是被踢到了,他不敢相信:“秋宝轩,这是你刚骨折完的力量吗?”
这时候萧天的电话响了起来,秋宝轩不耐烦地把手机扔给涂周。
“喂?下来游泳吗?这泳池好漂亮!”萧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秋宝轩他睡着了。”涂周解释说。
“他睡神啊?”萧天咯咯笑,“那你带上泳裤下来嗷,他不玩,我们玩。”
“啊?”涂周有点不敢撇下秋宝轩自己爽去。
“啊什么啊,赶紧下来,明天一早就搭飞机走了,机会,只有一次!”萧天利落地挂了电话。
明晚六点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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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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