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厌进了监狱，就和吕一禾他们断了联系，出来之后两三个月才联系他们，得知江厌出来，几个人又时不时聚一聚，只是很少能凑齐。吕一禾上了普通本科，霍宜年在准备考研究生，张泊被家里送出国了，因为疫情两年多没回来了，前些日子刚回来。
张泊时不时在群里发个消息，总是说等他回国要一起聚个大的。
这样的话，说的人真不少，只是没想到张泊回来隔离完，还真组织了一次聚会。
他提前联系了岑远安，打算在国庆假期租个轰趴别墅。
图个热闹，让岑远安把当年的画室两个班的同学都邀请了一遍。
张泊拉着江厌，江厌身后跟了个邵宸，当年熟悉的同学也都来了二十几个，几乎都是考上本科的。
曾经一个个稚嫩青涩的高中学渣们，现在都个顶个的一米八大高个，穿搭个顶个的亮眼，果然大学就是整容院。
—以上是坐在邵宸身旁的岑远安老师的内心活动。
老同学们乱哄哄叙了叙旧，吃了顿饭，就在轰趴馆成堆成堆的玩了起来。
别墅有四层，地下一层是开放式娱乐区、桌球、电竞房、VR体验室、一楼餐厅、麻将桌、二楼主要是卧室，阁楼是一个观影室。
台桌室装修奢华，两侧金灿灿的酒柜和卡座，吊顶中间挑空一个金色鹿角吊灯垂下来，正下方对着斯诺克桌。
江厌、吕一禾、张泊、霍宜年四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打球。
邵宸和岑远安坐在吧台椅上，背对着斯诺克桌喝酒，邵宸时不时回头看看江厌在干什么。
江厌不会桌球，张泊在一旁教他。
“右手抓着球杆这个位置，指弯朝向天花板，右腿伸直，左腿弯一点。”张泊给江厌做示范，“然后你的左手这样，拇指和食指关节卡一个V型。”
“击球的时候右手再稍微握紧一些。”张泊在他面前摆了两个球，“你试试。”
江厌像模像样的学。
吕一禾在一边给球杆皮头擦巧粉，转头看着邵宸。
邵宸翘着二郎腿，侧着身子靠着吧台，手里捏着个酒杯，盯着江厌笑得开心。
吕一禾低头笑了笑。
“你那个手得牢固一点，不能动，一动球杆就打歪了。”张泊重新把球摆好，刚想上手帮江厌摆摆手座的姿势，余光就瞥见邵宸起身了。
“这样对吗？”江厌俯着身子。
“不对。”
邵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在他耳旁，他右手握住球杆，整个人贴上江厌的后背，压着他俯下身子，左手将江厌的手按在桌面上，与他手背十指相扣，架起拇指，右臂施力，一声清脆的撞球声，精准入洞。
岑远安一声口哨：“帅啊。”
“可幸福啊。”吕一禾长叹一声，“哎，张泊你记着不咱几个之前在外面玩，宸哥来接江厌那次。”
“记着。”
“我靠，我之后都梦见好几回。我怎么就遇不见呢。”
岑远安没听过这事儿，好奇起来：“什么事儿啊梦见好几回，接江厌怎么了？”
“就我们约着在外面玩，然后江厌给宸哥打着电话崴脚了，转头宸哥就骑着摩托就来了，我靠，真的帅。”
“我寻思啥事儿呢。”岑远安笑起来，问邵宸，“你们骑摩托回家半路下雨挨淋那次啊？”
“嗯。”邵宸有些回味儿，“很久之前了吧。”
“哎？米凇？”吕一禾看见路过的米凇，“过来一起打球啊。”
米凇和霍宜年考上同一个大学，还是同班同学，吕一禾找霍宜年玩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吃的饭。
米凇大方走进来，跟岑远安和邵宸打了招呼，目光落在江厌身上。
“江厌。”米凇看着江厌，随后笑起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邵宸在一旁眯了眯眼睛。
“哎，外面下雪了！”几个同学在从外面进来，嚷嚷着，“初雪初雪！大雪呢！”
“真是冬天了。”吕一禾说。
米凇看了会儿窗外，转头看着吕一禾：“我等会儿先回去了。”
“回去干嘛，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两人站在一边聊天。
江厌在一边擦着球杆皮头。
“我再教你一个好不好？”邵宸问江厌。
“等会儿再教。”
江厌实在觉得秀恩爱不太合适。
“来嘛来嘛，正经的，我好好教。”
江厌挨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依他，拿着球杆听邵宸指挥，指挥着指挥着邵宸又上手了。
他贴着江厌小声说：“他们说的冒雨骑摩托你还记得吗？”
“嗯。”
“那次，你一抱我，我就硬了。”
江厌手抖，一竿把球顶飞，球掉在米凇和脚边。
邵宸起身靠着桌台看着江厌笑。
江厌红着耳朵瞪了邵宸一眼，转身出去了，邵宸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米凇疑惑。
“肯定又说什么骚话调戏人家，给人家惹不高兴了。”岑远安见怪不怪了。
江厌上了二楼的小空中花园，这初雪竟然来势汹汹，这么一会儿就积了不少。
江厌站在围栏前，深呼吸，凉气让他燥红的脸舒服多了。
“怎么啦？”
邵宸从江厌身后探出脑袋。
“天天没个正经。”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见邵宸认错，江厌又觉得也不至于：“至少人多的时候注意一点儿，人那么多我害羞太难为情了。”
“好嘛，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邵宸下巴搭在江厌肩膀上，带着些酒气，“能亲亲吗？”
江厌左右看了看，慢慢转过身。
邵宸一手揽着他腰，一手按着他身后的栏杆，手指沾上雪，低头吻着他。
“今天我们就回家好不好，不想在外面住。”
“好。”
两人跟他们打了招呼，便先走了。
到家刚关上门，邵宸就强势的吻住了江厌。
“怎么了？”江厌气息不稳。
“吃醋。”
“……”
“还好久不见，他就是之前给你发微信告白的那个。”邵宸盯着他讨要说法。
“就算那个时候他对我有那么一点儿意思，那现在这么久不见了，联系方式也删了。”江厌歪头看他，“你担心什么？”
“毛头小子我才不担心，就是不乐意别人盯着你。”
邵宸恨不得把江厌装兜里，除了他谁都别想多看一眼，更别说什么非分之想了。
“好啦，以后没机会见了，别吃醋了。”
“怎么着，还没机会见了，你还想见他是怎么着？”邵宸夹着声音阴阳怪气，“好久不见。”
“差不多得了啊，怎么这么小气。”
邵宸一听更不乐意了：“我就是小气，你第一天知道啊？”
江厌绕开他，边脱外套边往里屋走：“别人惹的你你去找他们，别把火泄我身上。”
邵宸跟了上去：“就是你惹的，谁让你跟他说好久不见的。”
“邵宸，就这么一点儿破事儿要吵架吗？你明知道我就是客套一下。”
“明知道人家对你有意思你就不应该再搭理他。”
邵宸这话义正言辞一说出来，江厌真生气了：“这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你非要就着这事儿吵，那我问问你，之前在画室，林青给你表过白了，你怎么还跟她在晚会上说说笑笑的！”
见江厌一个醋吃了两三年，邵宸心里瞬间得劲儿了，他过去抱住江厌：“哎呦，我那不是故意在刺激你嘛，我又不喜欢女的。”
“那我也不喜欢男的啊！”被邵宸惹生气的江厌还在气头上。
江厌的意思是，他不喜欢男的，但是也喜欢邵宸了。邵宸不喜欢女的，保不齐哪天会不会喜欢上哪个女的。
但是这话在邵宸听来就是江厌生着气还在跟他表白。
“好啦好啦，宝贝不喜欢男的，只喜欢我。”邵宸厚着脸皮，腆着脸冲江厌嘿嘿笑。
邵宸这么一笑，吃软不吃硬的江厌盯了他一会儿，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你有病啊，烦死你了。”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邵宸抱着他晃了晃，“江厌只喜欢我。”
“起开，烦死你了。”
邵宸黏黏糊糊，跟在江厌屁股后面：“这聚会霍宜年怎么没来？”
江厌换上一身居家服：“在忙吧，最近他后妈好像还挺喜欢他。”
邵宸抬抬眉毛：“你们还联系着呢？”
“嗯，上次来家里小聚，之后就时不时联系，他还问你呢。”
“他还挺关心我。”
第二天下午江厌去了画室，邵宸一身黑色金边居家服坐在客厅把玩手杖，林助理站在一边，茶几上放着出借人传来的律师函附带一份文书，是关于出借人所持有的收益异常的财务报表。
让邵宸一直疑虑的是，这份财务报表是邵宸亲自调查整理出来的，为什么会在出借人的手上。
邵宸调查了这位出借人，连沈雅。
她是邵宸接手公司前，公司最大的债权人，也是一大游戏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公司持有者。以及，霍宜年的后妈。
门铃响了，林助理开了门。
霍宜年在一旁沙发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江厌不在家，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邵宸擦拭着手柄，精心放进防尘袋里。
“……”
“我记得之前提醒过你，离江厌远点儿。”邵宸抬头看他。
霍宜年直视他：“江厌也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儿。”
邵宸笑了：“他那是在跟我撒娇，跟我玩欲情故纵。”
他抬头看着霍宜年：“你觉得我是吗？”
“……”
“我知道，你喜欢江厌。”邵宸悠哉悠哉。
“是，我喜欢江厌，我对他的喜欢不比你少，而且是我先认识江厌的。”
一旁林助理抬眼看了霍宜年一眼。
“你先认识的，所以呢？”邵宸偏头看他，一时间觉得只是份青涩的暗恋。
但是他辜负了江厌的信任，这让邵宸不爽以及气愤。
“所以江厌是我的，我早晚会把他抢回来。”
“小子，你有这胆子跟我嚣张，你怎么不告诉江厌你为他做了什么事。”
“……”霍宜年哑口。
邵宸抬手两指敲了敲桌子：“这是什么？偷取文件，犯法知道吗？”
“你自己没本事，在外面欠债不还，难道我要看着江厌跟着你遭罪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跟着我遭罪了？”
“他跟你在一起之后，一直省吃俭用，攒钱要给你买好东西。你让他努力配上你，他拼命往死了学习。也是因为你他才一直对他爸心怀愧疚，都是因为你，他才吃这些苦，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他这么辛苦。”霍宜年瞪着邵宸。
“退一万步讲，江厌做这些有什么损失吗？他喜欢我，做这些他乐在其中，并且能从中成长进步。”邵宸掐了掐眉心，“他在监狱两年，我没去看他呢，照你这逻辑，我简直不是人了？”
“对。”霍宜年义正言辞。
邵宸抬手接过林助理递来的咖啡：“我不想跟你掰扯你的思维多么幼稚，看在你是江厌朋友的份上，我也不想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你别自以为是的觉得你说话很有分量。”
“那好，言归正传，我说些有分量的。”邵宸失去耐心，放下咖啡，“18年11月末在大洼集训，如果不是你给江厌转述我要跟他分手的误导信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打架事件，江厌的胳膊也不会受伤，留下伤疤，影响联考。今年半个月前，如果不是你盗取我的文件，那这份填补漏洞的资金就完全可以由我来填补，而不是提早收到你母亲传来的律师函，被江厌发现，由他出现金填补这个漏洞，而你，知道江厌拿出来的是什么钱吗？”
“……”霍宜年愣在原地，他完全不知道邵宸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什么钱……”
“他父亲的死亡赔偿金。”
“……”
邵宸出了口气：“你自以为的为江厌好，最后导致的结果呢，哪一个不是害了江厌？你的爱，难道这么有分量吗？”
霍宜年微微张口，又咬紧牙关，
“你说的也没错，江厌跟我在一起后很辛苦。”邵宸点了支烟，“我当然心疼，他身处沼泽，我再如何用力拉住他的手，他脱离沼泽前的过程也一定是会痛苦的。”
“……”
“爱人如养花，花开前要等待，像你这样，你的花压根开不了。”邵宸瞟了他一眼，“听得懂么你？”
霍宜年眼里有泪：“……听懂了。”
邵宸偏头看了看他：“行了，好歹也是我教过的学生，我也不想怎么着你，只是担心你会做些什么蠢事又伤害到江厌，才叫你过来，既然听懂了，你就回去好好消化，别再擅作主张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邵宸看着霍宜年浑浑噩噩的背影，转头问林助理：“我还算温和吧？”
“嗯……”林助理斟酌一番，“你的语气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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