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刺鼻的空气凝滞如胶，俞祈年睫毛颤动着悠悠转醒。
锈迹斑斑的冰柜映出她涣散的瞳孔，墙面斑驳的血渍早已干涸成深褐色，像极了某种诡异的图腾。
这里没有昼夜交替，她数着指甲缝里凝结的血痂计算时间，直到指甲尽数断裂，才惊觉所谓"时间"不过是困住她的又一道枷锁。
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蹭出细碎伤口，她扶着墙勉强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腐臭的汤汁混着血水流过脚踝，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部翻涌。
当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骤然响起布料摩擦声——那个曾咬穿她小臂的苍白少年，正倚在门框上歪头微笑，沾着血珠的犬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芒。
俞祈年下意识捂住渗血的伤口，却摸到一片平整光滑的肌肤。原本深可见骨的咬痕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狰狞的疤痕都没留下，雪白皮肤下隐约透出诡异的青黑色血管，像蛛网般朝着心脏方向蔓延。
少年伸出舌尖舔过嘴角血渍，喉咙里溢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声，而门外不知何时已漫进浓稠如墨的雾气。
男孩眼睛亮晶晶地仰头望着她，粉扑扑的脸颊还沾着几滴汤汁，声音软糯得像裹着蜜糖。
“姐姐，也是来喝南瓜汤的吗？”
他晃了晃胸前的金属名牌，上面工整印着"叶小七 7岁 113号"，崭新的黑色制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衣角随着他蹦跳轻轻摆动。
俞祈年攥着门把手的手指发白，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血泊，又落在男孩无辜的笑脸上。男孩歪着脑袋，睫毛扑闪如振翅的蝴蝶
"叔叔煮的汤洒了，姐姐会不会难过呀？"说着突然凑近，带着奶味的呼吸拂过她脖颈，"不过姐姐的衣服和我一样耶！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好朋友？"
他毫不在意脚下的碎骨，踮脚从口袋掏出颗糖，糖纸在血腥气里泛着彩虹光泽。
"给你吃！吃完就不害怕啦！"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盛满纯真，却让俞祈年想起毒蛇吐信前晃动的斑斓花纹，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但我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夜莺。”
俞祈年背抵着湿漉漉的石壁剧烈喘息，染血的指尖死死抠住墙缝，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碎肉。
地牢烛火在她眼前明明灭灭，方才用断簪刺入“坏叔叔”咽喉的画面，像被反复重播的画面般在脑海中循环——温热的血溅上脸颊时的腥甜，男人喉间发出的气音，还有那具逐渐瘫软的躯体。
叶小七清亮的笑声突然炸开，男孩沾着血渍的白衣随动作晃动，他桃花眼弯成月牙：“原来是这样！难怪姐姐这么怕我了……”
俞祈年却盯着他袖口滴落的血珠，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膝盖重重磕在满地碎石上。
她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洗去杀人的触感。
“姐姐，我们逃出去！”
叶小七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腕子，掌心的温度烫得可怕。俞祈年被拽得踉跄起身，踉跄间踩到黏腻的血滩，脚下一滑几乎栽倒。
就在踏出地牢铁门的瞬间，叶小七纯真的笑意骤然消失。俞祈年却浑然不觉，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潮湿的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她突然剧烈干呕，胃里翻涌的酸水混着恐惧，将方才杀人时的血腥气又勾了上来。
黑暗中，男孩嘲讽的低语和她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交织，而地牢深处那具尸体空洞的眼睛，似乎仍在盯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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