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松前段时间喜欢去大学城,是因为没能参加高考,所以对大学这个地方生出来了别样的期待感。
他觉得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时间线,他此刻可能也应该和这些人一样,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所以赵青松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如果可以适应大学的环境,不再出现应激障碍,就可以变相地印证自己在逐渐恢复的事实。
但是很可惜,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
他回家越来越晚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美食街白天总是稀稀疏疏的,但是到了晚上就热闹的不行。虽然他不能近距离接触,但是可以远远的看一眼。
漫天霓虹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此刻他就沉溺其中一样。
他在Q大蹲陈望,是因为陈望的弟弟当时也在那个疗养院,他们逃出来的时候,陈望的妈妈陈阿姨的留给他弟弟的遗物丢了。
赵青松找到了,他得把这东西还给他们兄弟俩。
但是张语是H大的,陈望是张语的学弟,所以他最后也报考了H大,而不是跟自己所说的Q大。
向张语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他关于陈望的事情,赵青松这才确定陈望真的骗了自己。
他拿着张语给他的硬盘从H大实验室离开的时候,脑子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陈望。
赵青松有很多关于陈望的猜测,但是都还没等他问出口,陈望就单方面删除了赵青松的所有联系方式。
赵青松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硬盘装进口袋里。
下楼,一低头,就看见了Q大他唯二的熟人之一。
想谁来谁。
赵青松闭眼,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说:
“……陈望,我们谈谈。”
-
还是那个咖啡店,但是今天只有他们俩。
陈望和高中时代之前在他面前展示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他好像就这么原地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怯生生有些孤僻的样子,变成了另一个在他面前一脸轻蔑的样子,或者说展示出来了他原本的样子。
“我听说你去了H大,是在找我吗?”陈望开口问道,随即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都是骗你的,‘H大是我的理想院校’,这话是说给你听得,我根本不喜欢。”
“学校,还有你,都是,呵。”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张牙舞爪的面孔,赵青松也没有最初的愤怒,只是觉得好像是有一阵带着冰碴的风,自胸膛穿过,浑身冰的难受。
“你想多了,我照顾你都是陈阿姨的缘故。”赵青松冷漠开口,把项链推到桌子上,接着说道,“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赵青松抬眼:“陈望,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
陈望看着一脸冷漠的赵青松,心里开始没由来的发慌,他高中的时候被赵青松百般照顾,所有人都说他喜欢自己,所有人都说!!!
他稳住自己的心情继续嘲讽道:“怎么,赵大少爷这是对我余情未了,想要破镜重圆了?”
赵青松已经懒得跟眼前这人说些什么了,从最开始陈望骗他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从他把陈望弟弟带出来,直到刚刚项链交给陈望开始,他对陈阿姨的恩情就还清了。
赵青松开口:“我对你做的所有日常关照,都是因为陈姨的缘故。”
赵青松不直面回答他,看着对方冷漠的眼神,陈望越来越慌张,提到陈姨这两个字,陈望的情绪显得格外激动,他顾不上这是公众场合,吼道:“你不配提我妈!”
赵青松没接话,他看着桌上的玉坠项链:“项链让你弟弟收好了,下次就没人再帮忙捡回来了。”
“怎么,你这是要跟我划清干系,赵青松!你欠我和我弟弟的,这辈子都还不起!!”
赵青松抬头看向对面几近癫狂的陈望,脑中的一切都开始清晰,他调整呼吸,重重吐.出来一口气,说道:
“陈望,我这几个月想了好多关于我们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从一开始,压根就不应该答应你的请求。
是,陈姨从小照顾我,兢兢业业,她出了车祸,你怪我……我都认。
我也觉得我们的情分足以让我豁出去,以身入局,把你弟弟从网瘾学校带出来。现在你弟弟也出来了,即使高三这个学期很重要,我很可能为了这事参加不了高考,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赵青松把视线从桌子上抬起来,盯着陈望:“所以,你还想怎么报复我,嗯?”
陈望吼道:“我要你把我弟弟完完整整带出来,他现在的样子你见过吗?!!”
赵青松不卑不亢,冷冰冰地质问眼前的人:“所以是我的错吗?是我把他送进去的吗?是我把他变成这样的是吗!!!”
听到这里,陈望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安静了下来。
“……”
“……”
赵青松拿出来手里准备的卡,放在了项链旁边,冷声说道:“就这样,我不想再跟你计较,以后就权当陌生人吧。”
看着赵青松离去的背影,陈望的视线好像钉在离去的人身上,抓着凉透了的项链,眼眶含泪喃喃道:“赵青松,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
赵青松一开始在蓝桥面前展现的形象是有条不紊的,是思维清晰,是懂得分寸,是即使身体出了问题,也不会主动示弱。
无论是最初谈条件,还是后来积极治疗,以及再后来去医院里帮忙露面,赵青松的身上又一种超出他年龄的成熟。
但是很割裂,一半成熟,一半脆弱。
他有时候觉得,如果赵青松想要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个正常人,以赵青松的面面俱到,骗过所有人都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今天他在车上的状态,是蓝桥从没见过的。
他的头抵在车玻璃上,目光放空,看向窗外飞快转换的景象。
蓝桥有些担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在纠结,到底怎么开口问。
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
如果能够跨过了解事情经过这一环节,直接告诉他怎么样才让小孩开心点那该多好。
这样不会让他展露自己的伤口,还能让他开心点。
倒不是不允许难过,是难过太伤身体了。
-
晚餐过后,赵青松主动向蓝桥提出想喝一点点Whiskey,他已经成年,也恰巧蓝桥家里有,也就没舍得拒绝人。
小吧台的光是暖色调的,不是很亮,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变得慵懒起来。当时装修的时候,蓝桥的本意也是偶尔能有一个放松的地方,但是遗憾的是接手了公司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和朋友一起喝酒。
二人无声对酌了起来。
赵青松喝酒的样子很青涩,看起来就是没怎么喝过,不过自己在家里喝,倒是也不用担心那么多,怎么开心怎么来。
蓝桥在玻璃杯里放了冰块,倒上酒,和赵青松轻轻碰杯。
王阿姨给切了果盘,蓝桥笑着说,等到了冬天给他煮水果红酒尝尝,赵青松笑着没接话。
玻璃撞击玻璃,冰块在酒液里晃动,少年手指骨节分明,白的发光,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淡粉色的疤痕,此刻就显得格外刺眼。
几轮过去,赵青松的双颊也微泛出点粉色。
酒精上头,好像再做出些什么事情就有了借口,平日里觉得出格的此刻也会显得合理起来。
因此,他才愿意把自己皮囊撕开一点点口子,露.出一点别样的内里,小心翼翼地给蓝桥看看。
赵青松坐在高脚凳上,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端着盛满酒液的玻璃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缓缓转头看着蓝桥,说道:“谢谢你,陪我喝酒。”
冰块融化之后水汽附在杯壁上,手指也被迫浸.透了凉意,滑.腻腻的。
像是想起来什么,没等蓝桥说话,他有点急地补充到:“诶,你的胃会难受吗?难受的话就算了。”
蓝桥摇头,自己胃挺好的。
看来真是有点醉了。
赵青松看着蓝桥,又说了一遍谢谢,然后,然后他就可以按照流程倒一倒苦水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此刻有点混乱,但是先前给自己确定好的流程是这样的,这是他还清醒的时候规划好的,总不会有错的。
蓝桥看着心事重重的人,回道:“不用谢,我还有别的洋酒,你要尝尝吗?”
“嗯,不用,太麻烦你了,我喝这个就好了。”赵青松摇头,说完之后又小小地抿了一口。也不是很好喝。
“好。”蓝桥轻声道。
“谢谢。”赵青松乖乖道谢。
蓝桥看着今晚的沉默寡言的“谢谢侠”,试探性地问道:“不开心吗,是下午发生了什么吗?”
赵青松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没头没尾地说道:“我没钱了。”
“我今天遇到了陈望,把自己这些年攒的流动资金,都给他了。还剩下来的,我项目可能要用,还有就是银行存的死期,短期内都拿出不来。”赵青松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他看起来并没有很不清醒,但是总归跟平常是不一样的。
他冲着蓝桥,认认真真说道:“还是要麻烦你养我一阵子……你要是想记账也可以,王阿姨的工钱我也可以AA。”
“……但这不是重点。”赵青松道,他揉揉太阳穴,“你等等,我想想。”
蓝桥瞧着对面的小会计上线,耐心十足:“好,你慢慢想。”
“卡里给他二十万,我承认,的的确确有我的愧疚在。我跟你讲,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早亡,可能陈勇也不会沉迷网络逃避现实,被送到戒网瘾学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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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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