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子手机都已经掏出来了，就听到之前因为好样貌被他留意到的年轻人的话，有些不悦。
不是因为他反驳他，而是他这种随口乱说的不负责任，让他十分不满。
江琼舟有些无奈，以防场面越发尴尬，他只能站出来道：“道长且慢，可先听沈大师一言。”
沈大师这个称谓一出，归元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虽然不至于和明显也不知情的陈祜生气，却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自打他成名后，这还是首次遇见这种场面。
不过，归元子到底好涵养，当下收起了手机问道：“不知小友所言何意？”
行呗，既然人家不着急，他也不必这么急切。
沈陵游被江琼舟这个沈大师叫得心情颇佳，也看出归元子确实是个比较正派的好人，所以十分爽快地替众人解答：“这个符咒叫做小因果咒，一些人也会促狭地称它恶作剧咒或者反弹咒……”
如果说小因果咒大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恶作剧咒和反弹咒就比较通俗易通了，而它们的涵义，除了后来的陈祜和归元子，大家、包括陈立申不由回想起刚才沈陵游那句‘你人缘不怎么好’来。
陈立申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且，越是琢磨沈陵游的话，心里越是恐慌，以及，恐惧。
沈陵游欣赏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继续道，“……顾名思义，这个符咒虽被归为恶咒，可是它害的却是施咒人，而这还不是它作为七级符咒厉害的原因，它的一大特点是，”沈陵游看着陈立申青白的脸色，饶有兴致，“施咒者诅咒的内容，会被中咒者清楚地听到。”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一脸稀奇，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奇特的咒术。而且，陈立申果然人缘不好啊，这时找了个什么人物这么坑他。
陈祜惊奇过后，眨了眨眼睛，道：“不对啊，”他担心地看了老爸一眼，“那我爸为什么还昏迷不醒？而且身体还越来越差？”
归元子抚了抚美髯，道：“这莫不是迷惑敌人的表象？难怪老夫觉得这脉搏颇为怪异。”除此之外，他还另有惊讶的地方，“可以画出此咒者，至少是个七级符师！”他倒是听说过这种符箓，但是却从未见过。
陈祜不太懂，江自胜道：“也就是说，老陈只是看着凄惨，其实身体没什么大事，反而是那个施咒者，或许看着康健，其实内里已经败了？”
说话间，江自胜毫不掩饰地盯着陈立申打量，似乎在观察他是否有异，看来也是高度怀疑起他来了。
陈祜只是年轻，又不傻，在场这一个两个的明里暗里挤兑陈立申，令他心中一紧，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叫了二十来年的大哥。
陈立申心里发苦，态度却已经不敢再嚣张了，他努力回想他千辛万苦联系到的老道，此时回忆起来，立刻觉得那老道的神色十分不怀好意，对他态度不好不说，嘴里似乎还嘟嘟囔囔着什么，虽然他没听清楚，但是现在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这个符咒最神奇的地方，甚至不是他诅咒的其实是他自己，而是，他诅咒时说的那些恶毒的话，那些哪怕是自己单独一个人时都不会说出口的话，竟然都被陈思国听了个一清二楚，令他十分无措，这情绪甚至似乎还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事已至此，再追究前事也无甚用处，而且，这都是陈思国先对不起自己的！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背负两条人命的愧疚！他只是报仇而已，他没错！
陈祜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大哥：“大哥？”
搞什么呢？他是怎么想的？爸爸对他这么好！虽然是养子，但是大哥在父亲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在自己母亲去世后，超过了他这个亲生子，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父亲的遗嘱中，因为大哥已在公司工作多年，份额竟然超过了自己。
如果说日常生活中爸爸的感情内敛到他无法体会，那这份遗嘱还不能证明爸爸对他的心吗？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这么狠心？
陈立申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既然你们都怀疑我，那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他就要走。
江琼舟当然不会让他走，挥手示意了一下保镖，保镖们立刻将病房的门挡住了。
陈立申心里乱糟糟的，面上却不想露怯，讽刺道：“江大少爷好大的威风！”
把人拦下，江琼舟便不再费心，直接把陈立申的话当做耳旁风，问沈陵游：“那陈伯伯什么时候能醒？”
沈陵游那么确信陈立申是凶手，是因为在他眼中，陈思国和陈立申之间，有很明显的一道黑色的线，这也是小因果咒的独有特征。
看这黑线的粗细，这老爷子原本至少还得躺上个半月十天，只是沈陵游见今天人这么全，便想做个好人：“我倒是可以让他现在醒，不过这样的话，那个施咒者便不会再猝死。”
陈立申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在安静的病房里很是引人注意。
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归元子道：“也罢也罢，有些心结还是要自己来结。”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苦主是陈思国，让他来做最终决定也更为妥当。
见状，沈陵游便走上前去。
望着他，江琼舟不由放缓呼吸，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沈陵游的能力。
也并没有什么惊天特效一般的场面，沈陵游不过是走上前去，稍稍观察了一下陈思国上方，然后并指做了个挥剑的动作，但很神奇的是，众人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剑鸣，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陈思国肉眼可见地恢复着生气，头发从花白变得浓黑，脸上的皱纹消失，身上的皮肤变得紧实光滑，整个人如同返老还童般，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而相反的，陈立申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头发瞬间全白，皱纹一条条爬上了他的脸，身体如缩水般枯瘦萎缩，苍老了至少三十岁，超过了陈思国的年龄，这是咒术的反噬。
沈陵游饶有兴致地看着，回忆着小因果符的画法，觉得哪天自己进阶也应该画几张出来送给看不顺眼的人，真挺有趣的。
尤其，因果符的作用可远没有这么简单，还另有考验人性的后续。
又看见江琼舟脸上难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更是觉得不枉此行。
自从陈思国出事以来，陈祜一直十分担心，更是着急奔走，只是如今陈思国顺利地醒了，还……因祸得福，他却反而有些不敢上前了。
江自胜看着老友，欣喜之下，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就是，大家都老得好好的，你突然这么一下子，以后还怎么一起愉快地做朋友？
陈思国清醒后，看见瞬间苍老的陈立申，眼中立刻流出了泪水。
没有关注那边上演的狗血家庭伦理剧，江琼舟靠近沈陵游小声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变得像陈伯伯那样吗？”
沈陵游心知江琼舟在问什么，却还是促狭道：“让人给他下咒？”
江琼舟立刻瞪了沈陵游一眼。
沈陵游暗笑，不知道是不是合了眼缘，还是因为这小少爷救了他，令他忍不住想逗逗他，不过，这小少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也适可而止，正经道：“这么显著不可能，但是年轻个十几岁是没问题的，只是，需要的药材可不少。”
江琼舟立刻道：“不知你……”
沈陵游挑眉。
江琼舟心中好笑，道：“不知价值几何？”和沈陵游待久了，他说话也文绉绉起来。
这可难住了沈陵游，不过转念一想，他反问道：“那位道长是否也是丹师？”
江琼舟知道他指的是归元道长，自然点头：“归元道长的丹药一丹难求，只是他更偏向于养身益气，一颗丹药几十到百万不等。”
沈陵游脑子里有些困难地把这些十、万、亿转换比较，还是觉得亿应该是大数，可惜救人一命用亿来衡量尚可，丹药却不可能。
江琼舟自然看出了沈陵游的纠结疑惑，联想他离奇的出现方式，不难猜出他大概是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多少钱，却也不解惑，只是坏心眼地看着。
旁边，江自胜和李德对视了一眼，这一对相伴已几十年的老伙计十分有默契地相视一笑，都颇觉欣慰。
自从江琼舟被桑千星背叛，被他指使异能者打伤了双腿之后，就对这个群体有了敌意，甚至对异能局过来给他治疗的治愈系异能者都冷若冰霜，令江自胜十分担心。
既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又担心如果他扭转不了自己的态度，怎么和异能者相处？还谈何以后联合异能者复仇？
如今，江琼舟和沈陵游如此自然地结交相处，江自胜放心的同时，也觉得十分欣慰。
甚好甚好。
好到他可以不再计较和好友外貌的差距，唔，这里应该没他什么事了，还是先回家吧，回去先敷个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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