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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续命妖

长安城外的清河里,住了一只会续命的小妖,名唤青缠。每月十五的辰时,她都会去城里的月满楼接下一笔续命单子。

青缠续命,从来只续三年。三年过后,她会去取走他们的寿命;作为报酬,青缠会吃下续命者这三年里的所有记忆。

七月十五日,青缠走出月满楼,径直去往了城北桃源巷的镇安侯府。三年前的命,到了该收回的时候了。

“你来了。”镇安府门前立着一位华衣女子,眉目温良,神色平静。

“今时已经到了你的时辰。”

“我明白的,姑娘请进。”女子领着青缠穿过中庭,定足在一间普通的厢房前。

“就在这里吧。”女子推开木门,行坐至梳妆奁前。

“好。”青缠缓缓抬起右手,无数荧光从女子身上迸出,悉数进入了青缠掌中。

三年前的七月十五日,府里来了一位姑娘。她说她叫青缠,是来为我续命的。我欣喜若狂,原来月满楼里抛过的续命符,是真的做数的。

去往月满楼的那天下午,我刚被大夫断定活不过三天。一场风寒,谁知竟将将要抽去我的生命。彼时,阿珏才刚出征未满一月,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等着他回来的。

于是,不顾劝阻,我硬生生去了月满楼。见了掌柜,我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活下去,掌柜只是笑笑,剪了我一缕头发放到续命符里,往空中一抛,便让我回家等消息了。不想第二天早上的巳时,我便见到了青缠姑娘。

青缠姑娘的条件于我而言是有些苛刻的。我续命,是为了等阿珏从战场上回来,这三年的时光,对我而言无比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活着,活着,才能见到阿珏。所以我同意了。

时光荏苒,阿珏出征已经六月余了,算算日子,也早该凯旋归来了,可府里却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那一日,城外的飞马溅起层层尘土,与扬尘一起送到的,是阿珏的尸身。

大祁八年一月十三日,镇安侯陈苍珏率二十万军队对抗胡狄时身受重伤,于受伤当夜不治身亡,后镇安侯部下奋起杀敌,胡狄战败,退兵回国,答应向大祁岁岁朝贡。

阿珏回来的那天,我正在卧房的梳妆奁前贴花钿,我本想以最好的面貌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倒在他怀里欢笑,与他诉说这半年多的相思。可我没想到,六月前与他的送别,竟是阴阳两隔的最后一面!

我突然恍惚了,我不明白如果结局是这样,那我续命又有什么意义?我尝试了很多结束生命的方法,可从来都没能成功。终日飘忽,我早已分不清白昼黄昏。

终于,这一年的七月十五到了,我穿上了最隆重的一套衣服,早早站在门口等待青缠姑娘。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阿珏,我终于要来陪你了,就在你日日为我梳妆的妆奁前,你可要记得来找我。

青缠睁开眼睛,女子这三年来的记忆的不断在她眼前划过,她转头望向妆奁前安然离去的女子,不禁一声长叹。

“续命有违自然,一命生,便有一命死。你所贪恋的这三年,活着,无法带给你美好回忆,死后,也带不走这世间任何。”

“世人生死有命,何必挣扎?”青缠说完,转身离开侯府。

今天城南还有一桩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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