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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10.

向来不主动争取是方可望天然拥有的品质,孟漪管这叫洒脱,而她身上那股对任何东西都不较劲的态度在同辈同学看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知的恶劣。

在所有奖赏都被自然而然地安放到优秀者手掌心的时代,旁人奋力渴求的姿态会显得过分狰狞。

毕竟在视野只能局限在分数和红榜上的年龄里,大家对聪明脑袋的敬佩之意约等于恨意。

因此当出尔反尔的方可望在隔天第一节课前出现在前门的时候,班上出现了一段微妙的寂静。

教室还是熟悉的样子,后黑板上满屏都是题目和几何图,无意创造寂静的人返身坐到座位上,掏出前几天一沓卷子,偏头问白茵茵:“要交吗?”

白茵茵摇摇头:“不用,老师上课要讲。”

培优跟往常上学并无二致,只是上课内容更加枯燥,而高昂补课费用换来的是脊椎病跟疲劳用眼。

方可望在教室坐了大半天,下午两点多跟着大家一起去楼上阶梯教室听线上的竞赛讲座。

白茵茵照样跟她坐在一起,她自认跟方可望已然是很好的朋友,是以在老师们调试设备时偏头跟她悄声透露说为了得到这套课程,学校高层花了大价钱,外聘的都是全国顶级高校的老师,三个小时下来要浪掷掉将将五位数,还说方可望来得巧,这课一周只上一次。

她说完才意识到旁边这位早已拿到名额,便悻悻地转过头翻笔记本。

班上是有一些在高二失利的同学把赌注尽数放在今年秋天,方可望不属于其中一员。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忽然止声的白茵茵,心中全然没有炫耀的意思——竞赛保送的黄金时代,能坐到这里展开一场豪赌的同学本来就已经是很优秀很拔群的人,攀到顶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教学楼顶层对称方位的另一间教室也有人影攒动,方可望被动静吸引到,难得好奇,主动问白茵茵:“文科班的也有讲座?”

“不是,他们应该是单纯培优,”她算了算日子,补充说,“今天应该是地理,听说也是请了外面的老师,贵贵的。”

她皱鼻子讲贵贵的表情很像一个人,方可望被她逗笑,垂下头耸着肩无意识摁了两下按压笔。

报告厅光线昏黄,她们所坐的位置又靠前,白茵茵看着她被液晶拼接屏散射光打亮的脸,抿了抿唇,心下又冒出不合时宜的骇然,但讲话语气争取平静,问道:“你之前不是不来上课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方可望实话实说,提到齐琅却压不住嘴角:“来陪个人,我不来她不来,给人惯的。”

白茵茵一直没有反应,方可望半天没听到她声音,这才收起表情,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摇摇头,垂首认真看线圈本。

这次一直到讲座开始,白茵茵都没有跟旁边人再讲话。

线上以秒计费的课程都能拖堂一刻钟,这着实在方可望意料之外。

由于坐的位置靠前,她实在不好中途离场,等到视讯挂断,老师提醒大家可以离场了,她才利索收起书包,一股脑朝门外冲。

白茵茵还在挥笔整理刚才的笔记,有一道不等式的题,线上教师用了Lagrange乘数法,她没有搞太懂,于是收拾好文具打算待会儿去曹老师办公室寻求答疑。

数学教研组围成圈圈叽叽喳喳的同学有很多,白茵茵抱着线圈本跟草稿纸,在办公室门外等待的时候有意朝楼下看,很明显地就瞥到西边楼梯处方可望疾步往综合楼方向走的身影。

对方连书包都没有背好,侧兜斜插的水杯因过快的行走速度猝然滑落下来,她连蹲下身捡拾的动作都显得慌张。

那样着急去见面吗?白茵茵认识方可望好几个月,却完全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的同桌一向都是冷静自持,仿佛跟易怒易爆炸的、受升学之苦已久的同龄人并不活在同一个图层。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有方可望的年轻是跟旁人都不一样的势不可挡,就连连着写完三个板面的压轴题的顿点都裹挟着她并不自知的疏狂。

白茵茵在她转来的第一次月测结束后就一直拿她当偶像,可事实证明再酷的女孩也会有不那么潇洒的时候。

十多米高的楼层,她看不清方可望更细致的神态,但她猜她脸上惯常带有的散漫表情应当是不会再有。

至少,肯定与那天在书店后院对她前女友讲冷话的态度完全不同。

方可望没有办法不心焦。她并未提前告知齐琅自己今天回来上学,只是劝告她一定要常去画室画画,像很早之前讲的那句“你最最好是”。

况且在她看来,齐琅不单单拥有艺术天赋,她还是有艺术理想的人,绝不可以长期怠惰。

到画室时的门开着一道小缝,齐琅琅小姐是好女孩,这位曾洋洋得意讲自己在换牙期就受到全国人民鼓励的天赋型艺术家正在心无旁骛地创作。

方可望挑了下眉,并没有贸然打扰,只是贴近玻璃小窗观察了一会儿。

画画的人很专心,此刻正背对着门的方向,她一只手握着画笔,另一只手撑在椅子上,调色盘随意搁置在画架中间的孔隙,也不怕被打翻。

距离还算近,方可望注意到她明黄色短袖外面蓝色碎花的美素罩衣变成五颜六色,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明明用铅笔将头发束在脑后了,偎在后颈的几缕发竟然也沾上了些许颜料。

方可望的视角可以看得到画布上的作品,几笔勾勒出的图景,像是某间屋子的一角。

屋子的陈设看起来很有民族风情,跟方绮给她家阳台挑的藏青方格陶瓷地砖有的一拼。

方可望没有再细赏,按常理说艺术家应该都有脾气有手段有个性,方可望自认需要百分百尊重齐琅的知识产权,于是站在门口琢磨思索半天,最终进了画室对面的实验室。

压根没有什么实验可以做,距离她看着老师作示范试验然后周围同学都偷偷摸摸在心里默念“爆炸爆炸boomboom”的幼稚时光已经过去很久,相比于观察二氯甲烷萃取含酚混合物或从海带灰中提取碘,现在的各位同班同学应该更钟意选择填写化学题目。

方可望觉得无趣,又在某一瞬想到无趣才是生活真谛,而她已经是交到好运,毕竟隔壁的隔壁还有个漂亮艺术家供她等待。

她徇私观察用材柜里的溶液,目光倏然顿在几瓶溶液的保质期上,之后很快想到初三刚开始接触化学时老师为吸引学生兴趣而做的一个小实验,便大着胆子着手干了。

大象牙膏实验,几年前美国科技类月刊杂志网站公布过的年度最有趣实验的十分之一,由于用材简单过程安全,许多人纷纷效仿。

方可望浏览过不少相关视频,今天终于有时间且有意愿亲手行动。

她配比溶液的表情也坦荡放松,没有过多紧张之感,瓶瓶罐罐在她手里就像玩具。

等到万万斤泡沫从烧杯里喷涌而出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门外闯进来,吓渎职的方可望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儿?”

方可望眼前尽是一片浮沫,而本该在画室安心画画的人就站立在浮沫之后,像是一个虚幻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好似身处深海,有些难以呼吸,尽管她并不清楚这种窒息感到底是因为大象牙膏还是忽然出现的女孩。

齐琅在罩衣上擦擦手,也不管干不干净,凑到方可望身边,扶着她的手臂瞪大眼睛问:“方同学你还会搞这个,在这玩几比几勾兑游戏怎么不叫我。”

方可望捂住她的眼睛将她往后拉一点,因为心急也没办法计较这样的动作多少有些过于亲昵,只低声批评:“齐琅琅,你实验安全知识学到哪里去了,没戴护目镜就往跟前凑。”

而她抬起胳膊才发现自己的肘部也被沾上了彩色颜料。

齐琅对实验好奇,将她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抓下来攥在手心,退后一点步子好声好气地回:“好啦好啦,我站远一点好了,小方老师不要操心。”

方可望一时难以动弹。

可能是握太久画笔的缘故,齐琅的掌心微微湿濡——人更像是泡在海里了。

明明是盛夏,而这却让她想起冬夜六十度的热水、冷风里暖烘烘的围巾,甚至是第一次见到齐琅时,嵌在她胸口胸针上的、那块温吞的羊脂玉。

方可望心里无端端滋生出呲牙咧嘴的小鬼,这些小鬼在暖气和水分最富裕的地方震颤活动,教她如何应付不正确的福气,教她爽快教她疼,教她再也不要试图学习摆脱。

齐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硬,只是觉得哪怕以这样奇异的姿势和缘由牵住了那天在方可望家里想要握住的手也算得上超级幸福,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得偿所愿。

她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做的啊,小方老师快教教我。”

方可望站在原地,背公式一样,面无表情地回:“柜子里的双氧水跟碘化钾快要过期,我去洗手间接一点洗手液当发泡剂,配比很简单,你也可以做。”

但也许的也许、她更想说的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然地、确凿地、毫无防备地握住我的手——快教教我。

白茵茵正在经历与方可望不同类型的紧张。

在等别的同学解惑结束之前,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以平复心绪。

她望向镜子里自己的脸,心想认识到这样一个新概念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过分前卫,而更加难堪的是,她用不体面的方式发现了一个无法与他人共享的秘密——她宁愿自己那天没有踏进那方书店。

大概是问题已经被尽数解决,走廊里喧噪一阵,几分钟后男男女女的声音渐弱。

白茵茵出一口气,整理好自己,走到数学教研组办公室门前,听到有另一位老师在跟曹老师讨论毕业生成人礼的事情。

她敲敲门将其打断,室内的曹老师复又戴上眼镜,朝她招招手:“过来问吧。”

不怪白茵茵笨蛋,这道Lagrange乘子法的题目是很难理解,曹兰洁讲了两遍,最后合上钢笔笔盖,对白茵茵说这道题很经典,明天上课时她会在班上再讲一遍,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白茵茵点点头,道完老师再见后离开办公室。不过半只脚还没跨出门槛,她又轻轻退回来,像是斟酌过很久才开口问:“老师,听同学说综合楼那边有些活动室开放了。”

曹兰洁根本不用反应,“对,有个女孩儿来这边过暑假,人同学学画画的,我让方可望负责给她开门。”

提到方可望,她便自然而然偏题:“对了,你同桌今天来上课了,那道题她会,你要是还没听懂可以再问问她,说不定她会有别的解决方法。”

白茵茵笑得很乖:“好的老师,那综合楼画室那边我们可以去玩吗?平时好像都不怎么开门。”

曹兰洁脸上浮过一丝尴尬,她向来反对在学业之外将学生分成三六九等,此时却凑近了白茵茵,劝诫说:“你们平时学习忙,暑假又是竞赛冲刺阶段,最好还是不要去那里浪费时间了。”

白茵茵无法分辨曹老师今日展现出不耐心到底是为何,而她冒着冒犯对方的风险,接着佯装无辜地问问题:“怎么会有同学来我们学校画画,我们学校不是不培养艺术生吗?”

可能是觉得透露一点信息给这样一位天真的高中生并非多么过火的事,曹兰洁整理好教案本,风轻云淡地说:“她当然不是我们学校的,她奶奶在咱们学校成立了奖学金,她来这边陪长辈,夏天过完就走,以后是要出国的。”

回家的路上,白茵茵路过书店时听到了两个女孩清脆的笑声。

这让她想起自己上次去那里,方可望在跟她妈妈吵架,再上上上上很多次,她在高高书架后听见方可望在对另一个女孩说“那时候在江边大胆地吻你是因为爱你,现在你在我面前哭,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递纸巾”。

数学题真的很难,可这世界上总有比函数几何更难的事。

卧室的风扇吹了两个半钟头,白茵茵刷完两面奥赛经典的题,盯着墙壁便签上的各种公式发呆。

记得上次跟方可望谈话是在六月底,她模拟联赛考得很差劲,一度想要想更换赛道,而她的父母都只是镇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学教师,无法在高等教育和未来职业的选择上助益她分毫,因此她只能跟自己认为比较可以信赖的方可望去谈。

她甚至想,说不定可以跟着方可望去读物理,或者破罐子破摔掉入化学生物的坑,把自己一辈子都跟试管烧杯跟科研所绑在一起。

她的偶像同桌趴在栏杆上吹晚风,笑了笑对她说:“你的沉没成本太高啦,从初中二年级第一次认识函数图像起就决定好的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更改嘛,加加油,肯定可以的。”

方可望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想得开,天生就非常非常值得依靠。

可如果万事万物靠加油就可以解决,如果夏天可以再长、再再长一点。

夜里凉下来,白茵茵在阳台上吹到比之那天温度略高的夜风,越发明了她们两个绝对未到最鲁莽的那一步。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却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学方可望教会她的,控制沉没成本,阻止事态蔓延。

她愿意做个坏人,用一场麻烦避免另一场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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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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