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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03.

齐琅跟在秘书姐姐身后进门的时候,方可望正在打盹。

上次在这间办公室老老实实听训时,方可望就发现天花板上那三片老式金属扇叶的作业声极其容易超过人日常讲话的分贝。办公室沙发上铺的是老师们手织的垫子,绣得最密的地方坚硬冰冷,因此顿醒的方可望也不太确定唤起自己的到底是来访者的敲门声还是她亲手触碰到的硌硬。

看到来人后方可望明显怔了一瞬。她压根没想到曹老师口中来这边写生的小朋友会是一位看起来与她同龄的女高中生,这样想来她爸妈要早早带她回去补觉这事儿多少有点不贴谱。

尽管在等待过程中睡过去不够礼貌,不过方可望的姿态还算合礼数,她反应过来后将腿面上的书包挪下去,站起身看了眼对面二位,斟酌了一下称呼,而后决定对着略微年长的那位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您好,我叫方可望,负责学校综合楼画室。”

方可望从小四处奔波,虽然没有好好地掌握某地方言,但好在普通话讲得标准。

一句简单的解释字正腔圆,“您好”“负责”这样的遣词又客观生硬,多少显出几分不合年纪的老成。

秘书从事服务业好多年,擅长跟人打交道,一听这话就稳稳接上,却没反过来阐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是,曹老师有跟我讲过你。”

奇怪的是,一向不支持将自我介绍一事假手于人的齐琅却反常地沉默,于是她说完就跟着方可望一同瞥向旁边的齐琅。

——她居然在发呆。

很久之后再回想起来,齐琅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刚开始就留意方可望的名字——当时吸引走她注意力的是方可望腿上那条七分裤。

说是七分裤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方可望倚靠在沙发背上小憩时棉麻材质的裤腿会滑上去,那她左腿膝盖处那条长疤则一览无余——这才是齐琅好奇的东西。

齐琅不太清楚经历怎样的糟糕才得以让这根足足有七八公分的疤痕在面前这位女孩的膝盖上剜下并留存至今。

是摔倒过吗?概率大些,学单车爬树屋甚至跑步,统统都有可能受伤。

可她也不过是猜。毕竟谁都知道绝对不可以直接询问一位见第一面的人——你从前的从前,到底经历了多么惨烈的生动故事。

或许是兴趣所致,那条极具魅力与艺术性美学的疤痕像是某种生长的痛楚。

齐琅难以抑制地、丢失教养地对方可望的伤口好奇。

因此后来的她想,自己对方可望的渴求与凝望,是从她穿白上衣七分裤的那个上午开始的。

然而也许当初十七岁的齐琅并没有想这么多,也没有太多停顿,因为她向来乐意交识好朋友,又对从今往后的数日夏天怀有天真的良好愿望,便非常及时地收起自己的纳闷与揣测,立即伸出手,脆生生地朝方可望说:“同学你好,我叫齐琅,就一画画儿的。”

方可望一见她伸出手掌就愣了。初次见面伏腰握手实在不符合现代高中生的社交习惯。

秘书似乎对齐琅朝三暮四的社交态度司空见惯,在一旁无奈地偏头笑一笑,并未采取什么行动。

今天天气很明朗,方可望身后是办公室的明净窗户,新来的过暑假的艺术生就站在她对面。

她望进对方亮晶晶的、大大方方盯着她的澄澈眼眸里,觉得这人对待陌生人未免有些过于热情,好像压根不怕收获不到同等价值的情绪反馈。

方可望抗拒与这样开朗健谈的人深交,于是移开眼后艰难地调动自己的手臂,将右手轻轻碰上去,只一下下就移开:“嗯,我知道。”

是只有一下下,却比沙发坐垫上的刺绣更温暖柔软,这让方可望想起昨晚。

不是所看的电影本身,而是窗外弦月倒映在数字电视机雪花屏幕上的样子。

她虚虚握住一只手,像是捞到一块月。

明了彼此姓名的功夫,本打算留在这里陪上司女儿逛画室的秘书就要被齐琅支走。

方可望回过神从沙发上拎起书包,关掉风扇后靠着门框看着五米远处栏杆旁的情景:那位穿职业装的女性摁着手机,看起来不太情愿离开,或许她今日的工作就是保证照料的宝贝不会走丢在这里。

齐琅又很固执,跟对方谈判半天,结果接过电话张口就是一句冒着甜滋滋味道的“妈妈”。

十一点钟温度已经很高,方可望再耐热也受不了在阳光直射的地方站立太久。

她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移去楼梯间。

路过齐琅时,正扶着秘书手臂打电话的她的长裙裙摆扫到了方可望的小腿,冰冰凉凉带着一丝痒意。

方可望没有回头,心神却无端端被霸占。

虽然说是艺术生,齐琅的打扮与方可望对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并不相符。

她身上没有多少浮夸的元素或吊诡的图案,普普通通长裙上唯一的点缀是胸前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胸针。

胸针有点巧思,是榕树的形状,蔓发的枝叶上镶嵌着的像是天然有色石头。

方可望才疏学浅,只认得出其中一块大约是贵贵白玉。

五分钟后齐琅跳着从楼上下来,她的独身起义毫无悬念地大获成功。

方可望好似也放下一颗心,她正准备向齐琅介绍通往学校综合楼的路线,对方就率先开口斩断她的话头,那语气像对待一位相约好一起出门玩却独自乱跑的淘气伙伴:“方同学你怎么没有跟我讲就跑来这里,要等等我跟我一起啊。”

方可望还没被人这么叫过,扎扎实实地打了个恍惚。

细说起来“方同学”实在是过分可爱的一个称谓,偏偏齐琅讲话的音调又如她的名字,金石相击,力道勇敢,响亮明澈,仿佛在十字打头的这些个年头,姓氏加同学就是最美好呼唤。

明明受不住烈阳提前走掉并非多么值得指摘的事情,方可望突然不知为何有点心虚,面上仍装得坦荡,冷冷淡淡回一句:“下次会等你。”

她以前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可以面不改色说违心话的。

泾渭分明的身份摆在台面上,更何况明显是心血来潮来玩的小公主,能呆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两人大概率不会再有过多交集,更别提相互等待以求同行这样的小事了。

不过齐琅看起来倒是很怡然,习惯了被簇拥被爱护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承诺是赘笔。

往常方可望从教学楼走到综合楼仅需五分钟,然今天带了新同学,势必需要放慢脚步体贴周到。

齐琅从南部沿海城市来,那地方水汽条件足,夏天也要比这里热上不少,她在岔路口选择了一条拥有更多树荫的小道,在蝉声中向方可望概括讲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知趣地没提爷爷去世和父亲调职的事,只说自己要来陪奶奶,顺便完成作品集。

方可望没有更多的话要讲。她不关心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孩儿能画出多么出色的画作,哪怕对方只是来小镇体验新鲜感或是虚度光阴,她也不会怎样。

方可望在礼貌值内敷衍地点头,抄最近的路将对方带到三楼312,抬颈确认了一眼门牌,说:“画室到了。”

齐琅好脾气,站在门外真诚地大赞两楼楼距之短,而后又凑近观察,“可以进去看看吗?”

方可望点点头,拐掉书包一边肩带,侧身从侧兜翻找钥匙。

她今日差事就是令齐琅寻画室之行十全十美心满意足,没有拿着钥匙还不让对方实地探看的道理。

长长走廊里没有其他人,一时有些空寂。

齐琅看方可望找得入神,索性闭上嘴巴,开始盘算明日就带画材来这里。

谁知细致到樱花橡皮带几块都想好了,旁边人忽然静止住了。

她觉察到方可望的失措,问:“怎么了?”

方可望垂头,深深闭了闭眼睛——今日唯一大差错在此时向她昭示命运弄人——往常存放钥匙的书包侧兜空空如也。

她回想了一下,记忆很快被拉回到一周前放假那天的午后长坡。

而那几枚钥匙确实是被她塞进了校服裤里。

忘带锁匙是既定事实,让齐琅白白跑一趟,方可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缓了一缓,尽可能周全地解释道:“有人害我差点跌跤,还害我放错钥匙处所,所以实在很抱歉,我今天没办法替你开画室门了。”

显然齐琅已经猜到,而她看起来要比自己更加擅长处理突发状况,因为她听到缘由后非常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话也接得不紧不慢:“没关系的,今天也不是一定要看到。”

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学生,遇到没有办好的事情很难原谅自己。

方可望看向齐琅的眼睛,确保没有从里面读出明显的失望情绪,这才凑近门上的可视窗,争取冷静地转移了一个话题:“我们学校没有艺术生,这里一般没什么人用,不过里面应该是干净的。”

她略微退后一点,赔礼措施做得滴水不漏:“你要是不放心我改天来打扫一下。”

齐琅向往并期待了一整个春天的画室与她仅仅隔着一扇门,她站到方可望刚才站立的位置,学着方可望贴近小窗,里面的设施一览无余。

画室虽然不大,但齐琅也明白总不好真让人家同学为自己服务,于是一番答应坦白又清爽:“好啊,你哪天来,我跟你一起吧。”

她又说“一起”,好像“在一起”是多么多么容易、多么多么确凿、多么多么毋庸置疑的事。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划入自己的领地,也会有人轻而易举地对一个初见的人交付信任。

方可望看得到,面前女孩说话的时候面部并没有离开那面五寸长四寸宽的玻璃,雾气随着她吐出的一个个字眼不断又不断地覆盖住自己刚才所留下的。

而她就那样、隔着满眼倏尔即逝的潮湿,热切又天真地望向自己未来一个盛夏将要创作的地方。

方可望现在有点想知道齐琅这样的人会画出怎样的画了。

从综合楼出来后齐琅主动提出要请方可望吃冰,用以感谢她的招待。

那是奶茶品牌和各种糖水铺子都不被看好的时代,门口小卖部销量最好的仍旧是北冰洋和酷儿。

往常色素含量过高的劣质饮料齐琅是不被允许喝的,当下父母不在,按规矩她也应该遵守戒律,但她直言自己口袋零钱呆不住,最后还是拉着方可望去门口小卖部为两人各买了一瓶果汁汽水。

方可望不过比齐琅早来这里两个月,却熟练地当上向导,拎着饮料带她去小阁楼上看雪山山顶不会融化的积雪。

场景矛盾得有些怪诞,阳光溅在木板上,冰水滴落在掌心,她们并肩站在狭窄逼/仄的方寸之地共享一场正午。

齐琅相信,在此刻保持沉默才是天大的美德,但她摩挲两下瓶身上的卡通人物,忍不住笑着逗方可望——“方同学,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五官真的协调又好看,符合我们画人像时标准的三庭五眼的比例,”说到这里她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旁边人的侧脸,接着非常主观地补充道,“尤其是眉毛,一对缠缠绵绵的眉毛长在这样一张看着就无关风月的脸上,居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许多人夸过方可望,从长相到学识的嘉赞她统统都承载过不少,因此她熟稔于应付此类好意。

可是旁边这位远方来客的用词实在是过于灵动缥缈——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她似乎并不清楚过分具体的外貌夸奖会令一个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觉得无所适从。

不过方可望想了想,还是决定对这位远道而来又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友好一点,便转过头用视线轻轻在她笑盈盈的脸上荡过一圈,回头后用手撑着石板砖,盯着远处的风景一板一眼地讲:“谢谢,你眼睛也很漂亮。”

两个小女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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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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