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景一中的老师判卷速度很快，考完第二天下午就发下卷子了，程阳灵看着自己答题卡上的分数，开始总分。
她只有英语和物理比较拔尖，其余的成绩只能说一般。
六学科总成绩750，程阳灵只考了500。
有些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恰好祝清曜最后一门卷子发下来，她稍稍抬眼，想看他考得怎么样，没料到直接和他对视上。
很快又把视线收回。
祝清曜把他手里的答题卡全都放到程阳灵面前：“给。”
对上对方的眼神，他解释：“你不是想看？”
程阳灵垂眸看着面前的答题卡，是化学。
选择题成绩不在这上，卷面成绩是50。
在心里默默和自己那只有三十多分的答题卡做了下对比，忽然失落起来。
他学习，真的好好啊。
很快刘隐就带着成绩单进来，让大家一一传下去。
程阳灵找到自己那一栏，总分和她算的分毫不差，但是班内排名，第30。
他们班一共57个学生。
她这成绩算是中等偏下了。
又顺着向上看去，找到祝清曜的名字，全班第三，总分651。
瞪大眼睛，又看了眼他的各科分数。
好像除了英语，他每科成绩都很好。
还来不及让程阳灵仔细研究这张成绩单，刘隐就让大家收拾好东西，说是要重新排座位。
随手把成绩单夹在书里，程阳灵带着东西站在外面。
理科班男多女少，程阳灵恰好是最后一组女生，后面只还有一排，刚把书包放进桌洞里，就感觉到手肘处传来一股外力。
侧头看去，是她的新同桌。
她扎着低马尾，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她注意到，她脸颊左侧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你好啊，我叫孙冉冉。”
程阳灵也随之扬起个淡笑：“我叫程阳灵。”
“诶，你名字好好听。”
程阳灵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礼貌回了句：“你的也很好听。”
孙冉冉正准备在说些什么，两人齐齐看到祝清曜拎着他的书包，坐到他们后面。
和他一起的，是她不认识的一位男同学。
坐在后面后，祝清曜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程阳灵回头。
“同桌，你说我俩是不是很有缘？”
程阳灵不解，不明白他说的有缘是指哪里。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孙冉冉打断。
“现在是我同桌了，你该叫前桌了。”
程阳灵：“......”
短短几分钟，程阳灵得知祝清曜现在的同桌叫冯傲，孙冉冉原来和他们两个是一个班的，都是刘隐那个班级。
他们三个好像关系很好，程阳灵觉得自己此刻很特殊，正准备转过身子的时候，孙冉冉突然说：“同桌，我还没加你的联系方式呢？”
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左右看了眼，又凑近她：“你快点说啊，顺便帮我看一下老师，不然我手机要被没收了。”
程阳灵边环顾四周边报出她的号码。
等她说完后，祝清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其余三人都看他。
“班主任早就走了，有个老师喊他有事。”
程阳灵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感觉他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她无比笨拙，低垂着眉眼开始抠手指。
祝清曜看了她一眼，又解释：“我俩是最后一组，我知道也很正常。”
抠手指的动作一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祝清曜这句话，是专门解释给她听的。
刚抬起头来，就听到冯傲一声惊呼，“我去，程阳灵你这名字和祝清曜的名字好像。”
孙冉冉已经收起手机了，听到冯傲这么说也去凑了个热闹，“是什么？”
“程阳灵的叫00，祝清曜的叫11。”
程阳灵张嘴，刚要解释自己这名字的由来，就看到祝清曜把胳膊搭在冯傲后脖颈处，“怎么，我谐音一下还不行了？而且，人家本来就叫灵灵，你有意见？”
冯傲摇头，“没有。”
孙冉冉听完后直接看她：“那以后我叫你灵灵可以吗？就是你名字那个。”
程阳灵点头：“可以。”
冯傲听到后也接了句：“那我也叫你灵灵吧。”
程阳灵长了张嘴，刚要说话，就注意到刘隐进来了，看到后立刻坐回去，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句“可以”。
祝清曜还没反应过来，刘隐直接走到他旁边，拍了下他的胳膊：“你就闹吧，从高一你英语就这么点儿分，一个暑假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点分，一个暑假就知道玩。”
祝清曜丝毫不怕他，把胳膊拿下来：“那我暑假总要玩一玩吧。”
“是，你是玩了，别的科目都是稳定发挥，就我这英语，拖后腿。”
祝清曜内心寻思着，他这也不算拖后腿，根本就是稳定发挥，但他没敢继续说。
刘隐走到讲台上，告诉他们成绩单已经发下来，让他们一定要自己安排好学习时间，然后就放学了。
放学后程阳灵和祝清曜说想去书店买练习册让他先回去，却没料到祝清曜说他也要去。
程阳灵一脸震惊：“你学习这么好也要买吗？”
祝清曜被她这反应逗笑，“谁说学习好不用刷题的，就是因为多刷题成绩才这么好的，我又不是天才。”
那就是靠努力了，程阳灵想，像他学习这么好的人都要这样，那她更应该努力。
她想，她既然喜欢他，那她总要向他看齐，和他站在差不多的高度，才可以。
两人来到书店，祝清曜已经选好练习册了，见程阳灵还站那里一本一本翻看着，走过去看了眼。
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本。
程阳灵抬头看他。
两人距离很近，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微微翘起的睫毛。
他嘴唇上下阖动，顺势把书塞进她怀里：“买这个。”
结账的时候，程阳灵注意到祝清曜没有买英语的练习册，出了书店，问他：“你怎么不买英语的？”
“可别了，我还想多快乐一会儿，一做英语我就头疼。”
“那你不怕班主任总说你吗？”
祝清曜一脸无所谓：“他已经说我一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哦。”
回到家后，程阳灵把练习册归置好，打开手机，发现冯傲把她邀请进班级群内了。
群内叽叽喳喳的，除了她周围的那三个人，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手机忽然给她发了一条推送，是女生高中时期暗恋男生，然后一直给男生写情书，现在两人在一起了。
看着这条推送，她忽然做出一个，目前为止，对她来说最出格的决定——
她想给祝清曜写情书。
印象中，今天去的书店，有卖明信片的。
刚想完，祝清曜的消息就发过来。
祝清曜：【在干嘛？】
程阳灵想了想刚刚她看的东西，决定胡诌一个：【看新闻。】
祝清曜：【看不出来，00还是个关心时政的。】
程阳灵硬着头皮继续和他说下去：【语文考试会考。】
那边过了十几秒，回复：【那你好好看，到时候告诉我。】
“......”
程阳灵：【好。】
摸底考试考完，阳景一中便开始正式上课了，密密麻麻的课程，还加了晚自习。
上化学课的时候程阳灵有意集中注意力去听，却发现这门学科对她来说还是好难。
晚上放学的时候，程阳灵和祝清曜说今晚有事让他一个人先回去，祝清曜没多问，直说好。
等祝清曜坐上车后，程阳灵才敢去书店，来到明信片区域，老板密密麻麻地把它们塞进一个盒子里，展示窗里摆了几个。
程阳灵在那里挑挑选选，最终选出十几个，又买了一包信封。
回到家，看着面前的卡片，忽然又有些发愁，她完全不知道改写什么，叹息一声，趴在桌子上。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的眼睛，是很明亮干净的一双眼睛，甚至大多数，都是带着笑意的。
他性格很好。
她忽然想起木心《眉目》里的那句话：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然后从桌面随意拿起一张卡片，写下那句话。
写完后又看了一眼，渐渐蹙起眉毛。
她的字，太有辨识度了，怕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找出一张草稿纸，在那上面开始把字练丑。
直到正反两面都写满，这才确定应该怎么写。
再次拿出一张明信片，把刚刚练习的成果写到上面。
字是真的不怎么样，但是为了不让祝清曜认出来，只能这样了。
小心翼翼把东西装进书包，又怕给压坏，拿出来夹在课本里，这才放心。
直到隔天上学的时候，程阳灵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两个每天一起上下学，她貌似没什么机会把情书放到他那里。
祝清曜回头的时候发现程阳灵一直在想事情，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
程阳灵回神，“在想应该怎么提高成绩。”
他的手换了个方向，指了指自己。
“问我，我教你。”
来到教室，祝清曜拿起水杯准备出去接热水，喊她一起。
班级内现在只有前排几个人到，程阳灵见状，让他先去。
等祝清曜出去后，这才从书包里把情书和水杯一同拿出来，像是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情书塞进他的桌洞里。
然后拿着水杯小跑着去找他。
回到班级后，孙冉冉和冯傲已经到了。
程阳灵打开语文课本，假意背课文，心思却早就飘到后面祝清曜那里。
没过多久，祝清曜忽然诧异一声。
程阳灵用力捏紧手中的课本，估摸着他应该是摸到了她的那封情书。
心跳浑然加速，她甚至觉得坐在她旁边的孙冉冉都能听到。
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又或者说是心虚作甚。
程阳灵坐在位置上开始纠结要不要回头，她怕她回头就暴露了，内心的紧张感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祝清曜问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孙冉冉听到声音后，回头。
程阳灵顿了顿，觉得孙冉冉都回头了，她不回头或许有些自欺欺人，索性也就回过头，只是不敢直视祝清曜，视线定格在他手那里。
祝清曜的手很好看，修长而骨节分明，在她看来是没有一点瑕疵的手，顺着向上看去，手背处的青筋明显，腕骨也格外的突出。
而后，她见他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
紧张感更甚，她很想知道祝清曜看到这封情书后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觉得她又很胆小，她甚至连知道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
祝清曜拆开后看到里面的明信片，上面用他觉得不怎么样的字，写着——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冯傲看到后，笑了笑：“行情不错。”
祝清曜没理，又仔细看了一会儿。
然后直直看向程阳灵。
程阳灵一惊，心跳得更快了，她自认为这字已经够丑的了，他总不能还能认出来吧？
紧接着，她就听到祝清曜说：“00，这字还没有你的一半好看。”
冯傲：“......”
孙冉冉：“......”
程阳灵：“......”
内心又松了一口气，总归没白练丑。
孙冉冉颇为无语的：“我说大哥，人家给你写，你不关注是谁就算了，怎么还和我同桌的字比起来了？”
祝清曜淡声解释：“是事实，再说了，这我哪能猜到是谁。”
沉默一瞬，许是觉得他说得对，孙冉冉和程阳灵同时回过头，开始背书。
程阳灵有些难过，但又觉得祝清曜说的有道理。
祝清曜看着那张卡片，本想直接丢掉，但又觉得，他应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扔掉。
索性直接丢到一旁，想着下课再说。
冯傲凑近他，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祝清曜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冯傲指了指一旁的信封，声音也稍稍提高：“第一次收到情书啊！”
祝清曜神色淡淡看他一眼，心不在焉地问他：“你想要我有什么想法？”
冯傲愕然，没继续问。
祝清曜再次看了眼那个粉色信封，收到情书又没什特殊的，是青春期男女生正常的心理现象，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喜欢的人呢。
上午恰好有节化学课，程阳灵听得一知半解，正坐在那里纠结要不要去问祝清曜，就感受到后放有人在碰她。
回头看去，是祝清曜。
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哪儿没听懂，我教你。”
程阳灵拿着课本，把她不会的一一指出来。
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却没料到孙冉冉和冯傲听到祝清曜要给她讲课后也凑过来。
祝清曜扫了他们两个一眼：“交学费啊。”
孙冉冉撇了撇嘴，“课间操给你买快乐水。”
“成交。”
然后，由本来计划着要给程阳灵一个人开小灶，变成了给三个人讲课。
等祝清曜讲完后，另外两个人醍醐灌顶，只有程阳灵，还在皱着眉看课本。
马上就要到下一节课的上课时间，祝清曜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想了，准备下一节课，还是要多做题，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冯傲一脸不可置信看了祝清曜一眼。
祝清曜挑眉：“怎么？”
“你......”他本想问他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但是又怕距离太近前面的人能听到，只好疯狂给他使眼色。
哪知祝清曜只看他一眼，直接低头，与此同时还伴随一句话出来：“你眼睛抽抽了？”
冯傲：“......”
程阳灵感知到头顶的力道时，刚要躲开，祝清曜就把手拿下去了。
她快速坐回去，抬起手摸了摸他刚刚碰到的位置，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
况且，还有别的人。
他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莫名尴尬，心底又有些雀跃。
神游之际，孙冉冉用手肘戳了戳她，给她递过来一张纸。
程阳灵看去，怔住。
上面写着：祝清曜是不是喜欢你啊？
然后，她回复：不是。
孙冉冉再次问她：那他怎么和你关系这么好？
程阳灵想了想，给出一个她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可能我太笨了。
孙冉冉：“......”
班上学习成绩不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她怎么没见过祝清曜给别人补过课。
虽然程阳灵不说，但她心里还是多了一分怀疑。
不过——
孙冉冉侧目看了眼旁边的人。
她同桌虽然胖了点，但是五官并不逊色，相反，她的五官配上她这肉乎乎的脸，更显娇憨。
像一个乖巧的娃娃。
把注意力放回课本，还有两年的时间，她总能看出苗头来。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褪尽，还我寂寞的健康。——木心《眉目》
后面那句话感觉不太适合，我就删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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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破晓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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