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谈的怎么样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安雾看着裴蘅手中递过来的苹果，接过，塞进自己的包里。
“还没谈妥。”按照裴子懿教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回复。
她其实有过犹豫，毕竟身边这位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上司，可转念一想，裴子懿这样教她撒谎定是另有打算，何不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计划走，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裴蘅不疑有他，点头，问她：“这几天还适应吗？”
他向来不会关心她，所以跳过这些没用的前缀，直白开口：“有什么事？”
“你好冷漠啊小朋友。”他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颇有抱怨微词，“小安，怎么说我也是给你钱的人，平时还给你带好吃的，你对我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吗？”
安雾抬头看了眼电梯显示屏，才意识到原来是他们没按楼层，怪不得等了这么久还没到一楼。
按下“1”后，她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他两秒，才干巴巴地说：“家主，请问有事要说吗？”
那个无奈的小表情，裴蘅意外很喜欢，抬手弹了下她的鼻尖：“怕你一个人太累，派了个助手帮你。”
她刚要开口拒绝，电梯“滴——”地一声打开，倒不是怕被人听到，而是电梯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能在这家公司穿“旅行青蛙”花衬衫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看到是他们一起下来，裴子懿也愣了一下，一侧胳膊撑着电梯门口，很快收回打量的眼神，笑了声：“我就说小五怎么今天接晚了，原来是被你绊住了。”
“哎呀呀！”裴蘅立刻双手抬起作投降状，一边出一边说，“纯属意外，你家小助理还给你。”
看着很快脱离现场的裴蘅，安雾叹了口气，“二爷，我来晚了，抱歉……”
她的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捞过去，高出她两个头还多的男人不正经地靠在她身上，懒洋洋道：“陪我吃个早饭。”
“…啊？”
“不愿意啊。”
“我吃过早饭了。”
“吃的什么？米饭？你又不是小鸡，天天啄米不累吗？”他半是嘲弄半是玩笑，垂下眼，看到她腰侧包里的苹果，伸手直接拿出来，安雾下意识想抢过来，却在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后止住了动作。
磕绊道：“也，也吃苹果。”
裴子懿在手中扔了两下苹果，对着阳光转了一圈，眯眯眼，一口咬下去，面无表情地嚼了两下，然后吐到旁边的草坪里，站直垮着脸，一个随意摆臂动作，把只咬了一口的苹果精准扔到她身后的垃圾桶：“这也太难吃了，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安雾的沉默不是沉默，而是响彻云霄的无声震惊。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家便利店：“我要喝椰子水。”
她想给他一拳，也只是想想，转身之前还是不甘心地问：“你为什么要吃我的苹果？”
他毫不在意地回：“跟着我别吃苹果了。”
安雾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不能吃苹果，等她解脱，早晚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一百个苹果。
裴子懿看着她岔岔不平又不得不前行的步伐，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他当然不会告诉她，那个苹果价格175元/个，是她连听说都不会相信的价格，这种东西必定是那个人给她的。
“阿中。”他向后歪头，拆了根荔枝味棒棒糖，冷声，“处理一下后面的跟屁虫。”
跟了他一路，也不嫌累，如果能活捉到他面前，他一定会把她的脚趾骨一根根踩断。
余光察觉到娇小的身影，转身，她站在店门口，一边手里拿着椰子水，一边难以启齿地看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他眨了下眼，漠然的脸上顿时展露笑颜，一排白牙在阳光下冉冉发光，小跑过去：“我来啦！”
到她面前，低头问：“怎么了？”
手扣着袖子，她淡淡地说：“你能不能去刷一下付款码。我手机里的钱不够。”
裴子懿向半敞的玻璃门里面望了一眼，收银台的女人礼貌点头，又看了眼明明耳朵红透面上依旧淡定的人，他说：“我把手机给你，你去刷。”
安雾别开头：“我不去。你去。”
他把手机解开，调出付款码的界面，递到她面前，“这样都不去吗？”
“不去，你快去。”她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他一下，力道不重，推在胳膊上像是羽毛扫了下。
难得看到她如此别扭的模样，裴子懿怕把人弄生气，不再逗她，径直走进去，刷了码。
收银台小姐姐目睹了一切，温柔笑道：“妹妹年纪不小了，身为哥哥也该给点零花钱。”
他挑眉，偏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倔犟不肯回头的女孩，没反驳这场误会，而是顺着说：“都怪你，肯定是你刚刚语气和态度不好，害得我妹妹生气了。”
门口的身影一僵，还没等收银台小姐姐开口，她回头拧着眉道：“你不要胡说。”
抿了抿唇，眉眼低垂，解释：“我没生气，她服务态度很好……”
“哥。”
“……”空气大概安静了几秒，收银台小姐姐闻到了空气中突然弥漫的奇异花香，然后就看见面前高高大大的墨镜男摸了下后颈，舔了下尖牙，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走吧，妹妹。”
直到这两个奇怪的人走了，女人才敢大喘气，连忙从抽屉里拿出抑制剂朝着空气喷了好几下，又打开窗户和门疏散气味。
装什么兄妹，哪有对着妹妹发情到压抑不了信息素的哥哥？
裴子懿戳了下她，忍不住道：“再喊一声。”
“你会给我零花钱吗？”她认真问。
他顿了一下，而后像是回过味来，不轻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么物质？”
安雾点点头，拧开瓶子盖，水递给他：“那我收回刚刚的话。”
他喝了一口，听她这么说，立刻阻止：“别，这样吧，一声50，你多叫两声。”
歪头：“真的？”
“区区小钱。”
“好吧。”她用力吸了口气，迅雷不及掩耳开口，“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g唔…唔g唔……”
裴子懿笑得脖子青筋都起来了，用力捂住她的嘴，笑眯眯地说着恶毒的话语：“早知道就让刚刚超市里那一句成为你的遗言。”
安雾挣扎中伸出两个手，比出一个“1”“4”，然后又摆出一个“5”“0”，最后比划着大大的“7”。
她跟着他到了一家露天早餐店，本来以为这种天之骄子肯定会选择大饭馆，没想到这么朴实无华。
她问：“吃什么？”
裴子懿：“你来点，我报销。”
恰逢上班高峰期，吵吵嚷嚷，她走到小摊前排队，回来时就看见另一个陌生男人和他们同坐在一桌，还和裴子懿说说笑笑。
把豆腐脑豆浆和油条放在桌上，礼貌地说了句“你好”。
男生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朝她扬了扬手，问：“你们是一起的？都是外地的吗？”
安雾眨眨眼，下意识看向裴子懿，见那人点头：“是啊，我们都是从国外来这边旅游的，结果好倒霉遇到这种事，不得不困在这边，眼看签证就要到期了……”
哦，原来是在骗人。
她解开塑料袋，擦干净勺子，给他，裴子懿只是看了两眼，又把碗推到她面前，继续和男生攀谈：“我们两个外地人实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兄弟，你清不清楚？”
提及此事，男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刚想说，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压低声音道：“你们真是问对人了，这事没人比我更清楚，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正在吃豆腐脑的安雾也停下动作，跟着他的动作压低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告诉你们，那个杀人犯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什么！”安雾瞪大双眼，忙询问，“你见过那个人了吗？”
男生立刻按住她的手，急忙嘘声：“姑奶奶你小点声！”
裴子懿目光直直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默不作声将她手边的豆浆拿过来，原本好好的豆浆不知为何开了个口，滚烫的液体滴落，刚好浇在男生手上，男生倒吸一口气，烫的呲牙咧嘴。
“不好意思哈。”他敷衍地道了个歉，获得男生大方摆手后，才继续问，“你说他下一个会杀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编的吧？”
男生捂着手，神情严肃：“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最近是在认真布防，等我抓到杀人犯，你们在头条新闻上看到我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安雾不赞同道：“难道不该先逃命吗？”
据她所了解，那个杀人犯绝非普通人，而面前这个男生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市民，即便是她，也没把握遇上杀人犯可以全身而退。
男生唾之以鼻：“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警察抓不到他的原因，我告诉你们吧，他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鬼！”
安雾：“……”
裴子懿：“哦？怎么说？”
“这……啊，对了，二位怎么称呼？我叫俞晓琉，你们叫我小六就行。”
“那巧了。”裴子懿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叫我小一，她，小五。”
“那怎么行，你们是现实中第一个相信我说的话的人，怎么也得叫一句一哥五姐。”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板寸头也挡不住天生的狗狗眼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乖巧感。
“我确实没有完整根据，但我体质特殊，从小就在死亡边缘长大，用你们稍微能理解的话来讲，就是…有点通灵，对危险和死亡尤其敏感，本来这两年已经感受不到了，直到前一段时间，那种感觉重新回来，尤其是这几天，那种死亡的窒息感尤为强烈，我发誓我没撒谎，一开始我也没和案件结合起来，但那天在广场上看到那个女孩的尸体，脑袋里一下就冒出和女生相同的死亡画面。”
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看向颇具安全感的男人：“一哥，你信我说的吗？”
“信。”裴子懿不假思索回道，拧着眉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用力拍了下他的肩，低沉开口，“小六，既然你这么信任我，实不相瞒，我也是所谓的‘通灵者’，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见你印堂发黑，恶灵缠身，只怕大限将至。”
小六微微瞪大眼，肉眼可见眼眶红了起来，“一哥，我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理解我的人。”
裴子懿：“为了这份难得的兄弟情，我一定要救你。”
安雾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子懿，她恨不得全程录下来，这人说胡话真的可以做到耳不红心不跳眼不眨，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正在心中感叹，就对上转头和她对视上的人，指着她：“她也不瞒了，其实她是有名的恶灵退散大师，我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失利。”
接受到投到身上期待的目光，安雾擦干净嘴角的油条渣，一板一眼开口：“驱散恶灵，人，人人有责。”
“噗嗤——”
青天白日，还好她坐在树荫下，除了裴子懿能清晰看到外，不算太明显，不然红透的耳尖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
小六激动地拍了拍手：“真是太好了！看来你们就是老天爷派来的贵人！”
裴子懿收敛了笑意，问他：“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小六点头，此刻对他们的信任，只怕亲生父母来了都难以挑拨，一五一十告知：“我每周六日落后都会去市郊西区的开发大楼练习滑板，我觉得那里的鬼气最重，尤其是上上个星期，我甚至隐约看到了他，但他速度太快，没看清楚。”
“周六…不就是明天？”安雾思索了下，看向他，“你这次做了什么准备？”
小六拍拍胸脯：“桃木剑，镇鬼符，照妖镜，最重要的是，我姥姥给我的护身符！”
“……”
裴子懿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安雾叹了口气，与裴子懿对视了一眼，告知他：“明天下午日落时，我们市郊西区开发大厦见。”
上一章作话忘说了，虽然5妹长得不是绝世无敌大美人，且1哥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没有很惊艳，但倘若有人问起1哥初见5妹的感受：
rep：初见心中的第一想法？
1哥：此女只应天上有。
（以上为1哥肺腑之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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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异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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