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故事,但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和情绪。
以及往后日子里在心底汹涌更多思绪的罪魁祸首。
大脑一瞬间停止工作,眼底疑惑显露,柏年定定看着舒语蝶,确认般一字一顿重复:“高考六天前?”
舒语蝶眼神躲闪:“嗯。”
试问,哪个高中生会在高考前六天喜欢上一个人?是不要成绩了,还是不要前途了。
总结一个字——疯了。
柏年伸手覆上舒语蝶的额头:“多巴胺可以提高智商?还是短时记忆力?这么牛?!”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靠上z大,还比姓夏的高三分......
柏年摇摇头:“我不理解。”
舒语蝶挪掉她的手:“哎呀,这和高考前几天有什么关系,题型套路,解题方式在这之前我就很熟练啊。”
“而且,就算我当时真的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你现在摸我额头有什么用。”
现在的语蝶还算清醒,柏年摸到最后一小袋瓜子,对半递给她。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舒语蝶爽快点头:“问。”
柏年一手嗑瓜子:“逛超市买瓜子的时候,你打算在电影的最低谷情节把礼物送他。”
“但现在一部电影过去了,下一部也没机会放,他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看电影,你有没有想过预备方案怎么送。”
柏年同学设想后续可能出现的情况无人能及,舒语蝶坦然摇头:“......没。”
“加油,慢慢想。”
电影声响消失,柏年关了投屏,溜着小咪到在阳台继续嗑瓜子,留语蝶一个人倚靠在沙发上,琢磨送礼物的可实行性方案。
直接给是肯定不行的,又俗又尴尬,搞不好自己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洞躲一躲。
但如果是想用原本的方式,可能又要往后拖几天。
找一个无尽相似却又不同的,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七月底的盛夏,阳光肆无忌惮,闷热慢慢轰上。
柏年重新溜回来,关上阳台门,在空调冷气前转了一圈:“好热啊语蝶,家里有冷饮嘛。”
大脑仍在思索,舒语蝶盯着桌前电视柜若有所思,分心指了指冰箱:“冷冰层第二格,有旺旺碎冰冰和小布丁。”
柏年掰断碎冰冰,递过去:“喏,给你好拿的这头。”
舒语蝶放空,默默接过:“嗯。”
语蝶家的变化有点多,柏年闲闲抱着小咪走了一圈,折回来问。
“你不是不爱小布丁嘛,我之前过来住着玩的时候都只有碎冰冰的。”
清澈透亮的眼神里多了点顿然,十几种方案刚在脑子里转完,舒语蝶有意无意的说:“夏聚买的。”
“.........”
手腕一顿,柏年慢慢放下半段碎冰冰,默默盯向语蝶:“什么时候的事。”
舒语蝶还在盯着前方愣神,乖乖作答:“半个月前。”
“那时候他住在哪?”
“这啊。”
柏年没在第一时间内说话,静静坐下,观察她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在身为朋友的她眼里,语蝶无异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非常不错的知心者,精灵古怪,有主观有立场,会玩能闹。
就长相方面,也是清爽好看,有股偶像剧初恋小白花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待在她身边就很赏心悦目。
但这样的属性,同样容易被人认为是单纯好骗。
这样的说法可能有点片面,而事实还就是这样,一分钟过去,她还是无动于衷,没反应过来自己透露了什么。
柏年微微挪动位置,防不住语蝶先有了动作。
她重新恢复了活力,眼睛亮亮地盯着柏年,有点激动地凑近:“我想到了柏年,我想到了。”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腾一下起身,脸上挂着笑,抱起藏在视野盲区的礼物包装盒,激动地换鞋出门,却又小心翼翼地护着盒子。
柏年知道那个盒子,外表看着软趴趴,里面已经不知道被语蝶加固了几层,至于外面的绿色包装纸,还是从自己家某个品牌的袋子上薅下来的。
光是拼接那几张袋子,拼凑成大包装纸就花了小半天。
可能喜欢真的令人疯魔吧。
尽管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的喜欢。
仅仅三分钟,舒语蝶就气喘呼呼地冲了回来。
外面温度疑似更高了,语蝶脸红了一点,扎起的高马尾垂落在脖子上,看着闷得慌,柏年见状,闲逛到冰箱旁,拿了一支小布丁递过去。
蓝白色包装加上显眼的大字,舒语蝶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柏年,我刚刚?”
柏年反手递过掩在背后的凉白开,一字一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所有的遮掩和掩饰在柏年同学面前都是小儿科,舒语蝶尴尬笑笑:“我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没有,真的没有。”柏年继续等答案:“我才不会记错。”
舒语蝶:“......”
十分钟后,柏年听完前因后果,兴致缺缺应了一句,她摇摇头:“你们的感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舒语蝶想了想这句话,只觉得感情本身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放下喝空的水杯:“我可都一五一十说了,你还有想问的嘛。”
柏年一顿,笑说:“当然有。”
在舒语蝶被她的答案说得一愣时,柏年凑近悄咪咪问:“礼物呢?放哪里去了。”
圆溜溜的黑眼珠转了一圈,舒语蝶嘿嘿笑,回以悄咪咪的答案:“柏年,你看这个是不是该让当事人先知道?”
日头将要西下,黄昏快有冒头的趋势,柏年微微点头,不在追问:“算啦,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回去了,到家给你发信息。”
目送柏年出小区,舒语蝶才暗暗长舒一口气,要是柏年继续问下去,自己真的会告诉她也说不定。
茶几上一片狼藉,瓜子鸭骨包装袋,舒语蝶收拾到一半,小咪就慢悠悠溜达过来,在她脚边蹭蹭,向着外面叫唤了几声。
猫粮,饮水都很充足,猫抓板也没有坏,舒语蝶望了一圈,没能找到小咪异常的原因。
按它这个体型,单手不一定能把它抱起来,她只能眼神投以警告。
——自己去玩。
然而,小咪不离不弃继续蹭,舒语蝶手上不停专注收拾桌面,由它乱来。
直到桌面整整齐齐,恢复到原本的干净模样,舒语蝶才蹲下身,摸了摸大橘子头。
舒语蝶轻微眯眼,加强语气,和小孩玩似的,问:“你想干什么。”
陈阿姨曾经说小咪是一只很通人性的猫,也是猫界中的猫精。
舒语蝶看着小咪径直走向门口,不带停顿的小步伐,不禁怀疑以前不相信那句话的自己。
她默默跟上去,小咪尾巴竖直,时不时一晃一晃,它在门口某处犄角旮旯坐定,乖巧地喵了一声。
“你想出去玩?”舒语蝶定定看着地上的一坨橘色,眉眼弯着全是笑意:“确实该减肥了。”
但在这是,门铃轻轻一阵响,舒语蝶挪回目光,轻蹙着眉飞快看了眼小咪,又去撩开猫眼看了看。
门前站着一个人,他微微低着头,第一眼进入眼帘的,只有一头黑发,而那周身散发的伤心气息想拦都拦不住。
他像落水打湿毛发的小动物,一上岸就直奔某地而来。
舒语蝶愣了一下,迅速开了门。
瞳孔轻轻颤了颤,舒语蝶从没听过自己这么抖的声音:“夏聚,你怎么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顾着低头,但眼泪总有决堤的时候,冲过那条线就不可挽回。
他试着抬头,把眼泪憋回去,但眼泪存放在眼眶,一眨眼就落下。
“夏聚......”距离上次他流泪,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舒语蝶抬手,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突然一阵黑,视线一瞬间变化,巨大的力迫使舒语蝶向前一跌,扑进怀里。
一时间世界像是停止了转动,只有屏住的呼吸和在耳边炸开的心跳声真实地震耳欲聋。
能感知到的温度伴着他身上的潮意,渐渐上升,逐步攀登,令人烫手。
“语蝶,你别说话。”
很轻的一声,令人怀疑没有人出声的一句话。
桎梏里,舒语蝶微微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了反应,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轻柔如羽毛,却重要地无可比拟。
长久沉默里,小咪飞快溜走,夕阳冒头的黄昏,相拥的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楼下欢闹渐渐传上三楼,半站在门外的人垂着眼,终于有了动作。
下巴支在肩上,心跳能透过胸膛被感知,舒语蝶缩了缩细微痒意上涌的肩。
夏聚半抱着人向里挪了一步,背手关了门。
沙发上,分开的人面面相觑,刚流完泪的人眼睛微微红肿,自动偏头地躲开了注视良久的视线。
又是一阵无声沉默,安静氛围里,舒语蝶试探似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膝盖:“嗯?”
“真不说话了?”
夏聚顿了顿,清理掉哽在喉头的情绪:“......我去见我爸了。”
“他给我看了点东西。”
尽管说话的人在尽力顺平语气,但语调里的轻微哽咽很是略微明显。
舒语蝶看着他递过来的档案袋,好奇泛滥又不看打开。
叔叔和夏聚的矛盾,不会因为见一面就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从小到大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而能造成局面的人,大概只有阿姨......
但在她已知的范围里,阿姨在夏聚五岁的时候.....,死于车祸。
黄色档案袋久久停在手里,夏聚苦苦提起嘴角笑了笑:“没事,看吧。”
“要是不好意思,就看最前面的几封。”
情绪缓过来的人语调正常,又有了往常欠揍的样子,舒语蝶小心翼翼接过文件袋,又慢悠悠地绕开袋子上的线扣。
到了最后要打开的关头,她又扭头确认:“我真的看啦?”
“嗯,看吧。”
舒语蝶慢慢深呼吸,拿出里面厚厚一沓的信封,那是一只手完全握不下的数量。
从上到下,满满几十封信。
舒语蝶没敢翻看里面的内容,但也能从黄色信封的表面能看到一些东西。
祝儿子十六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学业进步,妈妈爱你。
祝儿子十七岁生日快乐,健康开心,事事顺心,妈妈爱你。
祝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高考如愿,一帆风顺,妈妈爱你。
注:宝贝满十八岁长大成人了,很抱歉在这么重要的时间点,妈妈不在你的身边。
但你长大了,也应该学会勇敢和担当了,妈妈不希望你以后随便流泪。
嗷对了,如果在这个阶段你要谈恋爱,一定要负责任啊!过马路要牵人家女孩子的手,出去玩不能太过分,更不能随便骗人家小姑娘!不然妈妈会生气。
妈妈爱你。
从十六岁到最后,整整85封信,都在说生日快乐,和妈妈爱你。
以及信纸里可能提及的无数琐碎小事。
舒语蝶收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递还给夏聚。
她试着安慰:“阿姨很爱你。”
夏聚垂眼点点头,指腹在档案袋上轻轻摩挲,哭腔隐约又有上涌的趋势,却被他仰头止住:“嗯,她在祝我长命百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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