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
男人一脸愁容，他点起一根烟，没忍住抽了两口。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看见一人进来，这才中断思绪，连带着面容也舒展了几分，掐灭烟头慈祥唤了一声：
“小寻啊。”
卻寻听到校长这么叫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克制住冷意往前走了几步，甜甜喊道：“校长好。”
“怎么样？还习惯吗？影不影响学习？”
卻寻重重点头。
“没办法啊，郭韫山家长给得多啊，这不是冬天马上来了嘛，宿舍空调要维修了，还有机房的设备…………”
卻寻望着那张嘴开开合合，一个字没听进去，直到以最后一句口头禅结尾：“这些钱弄成奖金多好。”
她再次重重点头。
“几个比赛陶老师给你说了吧。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喜爱功与名的人，也不是我逼你…………靠你们的那股劲，全校师生的拼搏，学校早点往上升，那奖金会更多，金主爸爸也闻风而动，学校建设能不好嘛？你们福利待遇不更优厚？”
卻寻又重重点头。
“嗯，我就知道你会参加比赛的，辛苦你们这群优秀的孩子了，我很感谢你们为贤远高中献出的一份力。”李建晖逐渐走到站得挺拔的卻寻身边，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最近生意不好做，项目效益不好啊。我们一起努力。”
卻寻在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校长，外校学生的事怎么样了？”
“唉……其他学校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但是因为是未成年，加上道歉赔钱的，取得了原谅。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些惯犯呢。”
“没证据，能怎样？”李建晖惆怅坐回椅子，把刚才的半截烟点燃，夹在指间。
“搞不定请他们吃肉包。”
“小寻，武力不是什么都能解决。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李建晖抽了两口烟，烟雾从鼻孔窜出，他说：“打退这个，还会冒出那个。我在联系其他学校一起商量这事，总会有办法的……这个事你们暂时不用参与了。”
卻寻点头，习惯性曲指捏住下巴，大拇指指腹动了动。
过了片刻，她问：“校长，老师也划到这个部门了？”
李建晖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有什么不行的。”
“直接开除撵出去就行了，还要我们来处理，麻烦……”
“这里面可大有学问了，你想知道么？”
“呵呵……校长，没什么事我回教室了。”她懂，怎么不懂，但是她真讨厌这些。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不能大干一场，不如不看不动。
卻寻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看到邬吟两眼亮晶晶凑上来，她脚步不停往座位走。
“卻寻，校长找你什么事？你做什么了吗？”
“你就别好奇了，想知道问校长去吧。”
“……！我怎么敢问校长嘛。”邬吟被搪塞一番，气呼呼找龙梅梅去了。
上课铃响，卻寻翻开一本书看，下面压着教材。
和卻寻坐，郭韫山感到耻辱，最初如坐针毡，觉得时间流逝太慢，不知道用什么打发时间时，竟然开始听课，数学和地理居然在一次小考里分别提高了十分。他爸还高兴呢。
和她深刻交流完的那个周末，他回家求妈妈转学，不管是从前发脾气那套，还是哭着服软做贴心儿子，都不管用。
纵使对方不跟他说话，没有使唤他做什么，他打心里恨着卻寻。
早点毕业吧，毕业就不用跟这人共处一个教室了。
在他出神 听课时，下课了。
卻寻合上书，问：“你那帮朋友里有没有谁抢学生钱。”
郭韫山不屑趴桌上：“谁那么缺那几个子儿？哥兜里多的是。”
卻寻侧身压过去：“那玩意儿呢？”
郭韫山立即瞳孔地震，又庆幸自己是趴着的，他说：“我哪知道那些。”
他察觉没动静，抬起头看见卻寻在转笔，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他忙摸自己裤兜，伸手想抢回来：“卻寻。”
“你们当中有人卖这小东西，还跟学校的人推荐这个，甚至有人强卖。”
“我……我不知道。”
在郭韫山的视野里，卻寻单手捏断电子烟，他纵使有火也不敢发。
“牵个头，反霸部的人拜托我帮忙揪出他们。”卻寻把一堆碎渣倒在废纸上，包裹起来放桌面上。
郭韫山冷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要不是学生，你现在应该在刑场上被这样指着了。”
郭韫山恼怒撇头，甩开卻寻抵在脑门边的手指。
“那帮人真有点东西啊，你知道不知道未成年人法又改了几条法规。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不牵头也得牵，不然我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郭韫山无言，生气盯着卻寻。
另一边一直观察两人动作的吴有勇吓坏了，卻寻背对着他，虽然不知道什么表情，一定知道她在忍耐。他拿着题本起身，疾步走到卻寻身边，小心翼翼把书放她眼前。
“卻寻，这道题老师讲的我没听懂，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偶尔也有同学问她题，所以吴有勇的举动她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卻寻把那团废纸捏在手里，握着笔在吴有勇的草稿纸上写了几行：“这个宾语……”
郭韫山背过身，趴下睡觉。
等卻寻说完，吴有勇敷衍点点头，朝她露出笑容，说了句谢谢就溜了。
铁网围着的球场里。
少年们奔跑，挥洒汗水。
周围聚集了一些人，随着棒球棒挥出，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女生们的尖叫如同浪潮一般，将那片区域淹没。
卻寻坐在外面看着晴朗的天空下，少年少女为青春疯狂，躁动。
脱掉笨重衣服的季峥瞟到熟悉的人影，把衣服往那一扔，春风满面走来，满脸臭屁：
“卻寻，看到我刚才那一击没？帅吧？全场沸腾。”
卻寻往旁边挪，让出位置：“为脸疯狂而已。”
“你就别嫉妒了，这个加分项我去不掉啊，唉。”季峥拉起衣摆擦脸，露出腹肌的一瞬，远处又响起女生们的声音。
“什么运动我都在行，我真优秀。”
卻寻懒得看他得意洋洋的模样，抬手遮住头顶的太阳：“对啊，你的社交能力也非常优秀。你可不可以发挥你的交际能力，帮我个忙？”
“哈哈，好说，好说。”
这边女生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开始讨论季峥和坐一起的女生。
“和他坐着的女生是谁啊？”
“季峥有女朋友了？”
“看群啊，她是季峥好朋友。”
“那我朋友看到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呢。”
“我也在撞见过他们两个三次。”
“好亲密。”
“好朋友就是亲密啊。”
“对，他们的氛围虽然和谐。但是从他们眼里和身上我完全看不到一丝暧昧和恋爱的气息。”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不过，他好受欢迎，妈呀。刚才我都看到有几个学姐在这边背书。”
“哈哈哈，我也看到了。”
“真帅啊，有生之年交个这种男朋友就好了。”
“你上啊。”
“别别，我是真配不上啊。”
“哇，腹肌我已经拍下来了，虽然有点糊……”
“哇，我要我要！”
“我也要——”
“你们注意点分寸。”
“知道知道知道。”
“懂懂懂。”
片区警察协助学校抓住了两个成年人，逮住了三个唆使学生卖电子烟的混混，这事也算画上了句点。更深的水绝不是小朋友可以插上的，穿制服的叔叔们哪愿意让小朋友犯险。
星期一，八点四十，升旗仪式。
卻寻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上去，讲台上的季峥领着奖状虽然没呲着大白牙，没昂着头，但是一直努力抑制的嘴角，总想弯曲的唇形暴露了他此刻的喜悦。
滑稽的样子逗得卻寻捂嘴笑了两声，肩膀也随之颤抖。
李建晖拿着话筒在说：“啊，我们要向这些同学学习。嗯，除了那张奖状，我还分别给他们的饭卡里充了五百块当作鼓励。”
此话一出，下面嘈杂一片。
好家伙，谁说没有善报了？好人好事能当饭吃！
贤远高中太大方了。
台下的新生们恨不得把马上把那本手册背烂！
台上的人错愕之后，个个挂着笑容。
季峥骄傲地揉了揉鼻子，跟着前面的人下台。想要炫耀的**达到了巅峰。
他不行？除了打架没什么行？谁说的？哼。
浪费食物的，欺负同学的，上台站分钟，放学还要打扫指定的公共区域的卫生。
散场后，季峥卷着奖状蹦蹦跳跳，企图从人群里找到卻寻。
卻寻同孙传、宁易森走到一起，专注听着两人讲话。
见没什么特殊情况，她都准备走了，宁易森抓住她胳膊，说：“程芳芳要退部。”
孙传点头。
“随她，她真退了再招个人进来，最好是高一的。”
宁易森点头。
三人分道扬镳。
卻寻刚发出消息，某人的声音响起。
“卻寻——”
伴随着上课铃，季峥喜出望外的表情变得沮丧，焉头巴脑飞快往楼梯跑。
卻寻径直进教室。
第四节课，十一点。
数学老师水灵灵领着一个帅哥进教室，一众人目光燃起熊熊烈火。
男生们感慨了下盯着老师一举一动，摒除杂念一心一意听课。女生硬生花了几分钟才搬出定力，稳住道心听课。
一下课，帅哥身边挤满了人。
酒红发丝精心打理过，两颗黑耳钉把女生们的心都钉住了，看着男生怯生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她们简直欲罢不能。
“你叫什么啊？”
“我……”
“你从哪个学校来？”
“我。”
“我嘞个逗，要去西天取经是吧？”有人开玩笑。
众人起哄笑在一块。
“啧啧啧，这位同学好像掉进了盘丝洞啊。”吕华摇头，表示那些女生没救了。
男生的脸被逗得通红，没心没肺的人直接上手摸那头红发：“你这发型挺帅的。”
“我们学校染发有条件的，你最好还是染黑吧。”
有人从抽屉拿出贤远手册，翻开指了指：“你应该拿到这本书了吧，最好了解一下。”
“你现在也不能戴耳钉。”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关心让人插不了话，周心暮笑嘻嘻准备凑上去，金安灿起身叫住她：
“你看到我那只笔了吗？”
周心暮幽怨望着他：“什么笔？不是，你的笔你来问我？我们隔了几排啊？”
钱露看了眼地面，自言自语：“班长笔掉了？”她看了一圈又没找到，只好重新把精力投到题海里，奋力扭动笔头。
直到上课，社恐的男生这才解放，没想到进来的是班主任陶中洋。
“来，让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
立即有女生不好意思一笑：“谢谢老天赐的帅哥，我爱7班。”
陶中洋挑眉，脸上的伤倒是痊愈了。
邬吟撑着下巴，目不转睛打量男生。
这次学校又把人分给他们班啊？什么时候来个女生？……如果是女生，她务必跟人变成天下第一的好朋友，谁都挤不进去！
不是排斥男生，她跟女孩子才要天天接触，吃喝拉撒睡都一块，和男生跟本不可能嘛。而且女生更香更可爱，她还怕这种人背后其实超级邋遢脾气暴躁，性格顽劣……跟那个——
不不不，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邬吟忍不住哀嚎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行拉回自己的思绪。
同桌陈鑫用奇怪的眼光瞟了眼举动怪异的邬吟。
邬吟立马笑了笑：“我刚才想到不好的东西了，别管我别管我。”
陈鑫翻开一本化学的题集，认真看了起来，等待着新生自我介绍的环节过去。
何文见了，一个眼疾手快把那本题集抢过：“谢谢了啊。”
陈鑫叹了口气，身子歪过，用力薅何文的校服：“快还我。”
“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你化学比我好，不需要看这个。”
“哎，人的大智慧就是每一个小小的智慧汇聚成的，不然——”
“略略略略，听不懂听不懂。”陈鑫无奈看着何文，见人选出红笔，她立即小声道：“你乱动待会下课打死你！”
“你会感谢我的。”何文一会儿咬住笔头，在纸上划了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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