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眼睛上,左景言恍惚了许久。一时间,他的脑子仿佛停滞了一般,转不过来。仿若有一层迷雾笼罩在脑海中,迷迷茫茫,不知所以。
他不是死了嘛。
清新的空气在鼻腔中跃动,皮肤感受着舒适宜人的温度,既无恶臭,亦无炎热,如梦似幻。
阳光充盈着整个房间,微风拂动飘窗上的纱帘,若有若无地露出墙上众多的照片。
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那面照片墙,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眼泪悄然滑落,抽噎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愈发响亮。
左景言觉得这一切是如此不可思议。
他好像重生了。
上一世离世之时,他已然彻底释怀。活着时未能找到的人,死后自可永远等待。
往后的每一个日升日落皆与他无关,不必再在痛苦与迷茫中苦苦煎熬。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承蒙上天眷顾,他尚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这一世,一定要将那悸动的情愫深埋心底,绝不能再给哥哥带来困扰,以免他再次离开自己身边。
过了许久,哭泣声渐渐变小。
泪眼朦胧的左景言掀开被子,顾不上穿衣,翻身下床,赤着脚慌慌张张地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
径直来到对面的房间,扭动把手进入,不大的卧室一眼望去,没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随着奔跑的行动,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而后撞击在白皙细腻光滑的皮肤上。
左景言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张,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整个房子里都不见顾晟的身影,他的行李箱也不在屋内。
手机在哪呢?
跑回自己的卧室,一眼便看到床头柜上没有手机。
“砰” 的一声,他跪在地上,抽出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却仍未找到。
放哪儿去了?原本整洁干净的卧室散落了一地物品。左景言在整个卧室里搜索着,趴在地上往床底瞅去,也没有。
站起身来,眼睛四处找寻着有没有漏翻过的地方,看着乱糟糟的卧室,右手忍不住抓着自己的头发,快点想起来放哪去了。
经过不断翻找,终于在客厅窗帘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手机。
点亮屏幕,手机自动识别面部打开。
左景言两只手颤抖着打开通讯录,点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嘟嘟声在安静的环境下回响。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redial later.”
为什么不通?
为什么不接!
机械地又重复拨打了十几遍,依然无人接听。
难道重生的时间晚了吗?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上一世无止境、无方向的寻找之路那么漫长、那么疲惫。
如果还要再继续那种麻木枯燥的生活,还要在往后无数个日夜中懊悔度过,他会受不了的。
如果那天,没有借着酒劲嫉妒发狂,把心中沉淀的情意好好说出来。
如果那天,不受情绪挑拨执着要求回应。
如果他再成熟稳重一点,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曾经以为只要时间够久,步步相逼就能软化他的态度,以为凭借着二十二年时间的陪伴,不会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直到天灾降临,分隔两地,不知其所踪,左景言才明白以前的想法都是那么想当然,那些隐藏的破烂爱恋都没有他哥平安在他身边重要。
手机从手里滑落下来,左景言忍不住趴在地上恸哭起来,刺痛心扉。
一切还来得及,不要慌,不要乱,要冷静下来。
“啪” 的一声,他在脸上扇了重重一巴掌。
左景言颤抖的双手抓起地上不远处的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时间。
久久憋在胸膛里的喘息声瞬间爆发出来。
幸好时间还来得及,来得及阻止他出差。
过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的左景言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电话大概是被拉进了黑名单。
浑身近乎**,白皙的皮肤上挂着一层汗水,在冷空气的刺激下泛起了鸡皮疙瘩。
只穿了一件短裤的左景言这才感觉到冷,起身回到卧室,上床,埋进被窝里。
盯着手机屏面的照片久久无法回神,他有太久太久没有看见顾晟的面容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熟悉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那是一张在他 18 岁生日那天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与顾晟头靠着头,互相搭着肩,幸福的笑容在脸上洋溢着。
“哥,哥,阿晟,别再丢下我了,我受不了了。”
左景言喃喃自语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会做一个听话的弟弟,不会再死死纠缠不清,他会退到一个当好弟弟的界限内,不会再越界干扰他的生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开心地过着每一天就行了。
上一世孤独无依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他受不了了。
不能让他再一次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过了很久很久,左景言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才想起临死前听到的对话。
末世天灾的第六年,左景言在分不清四季的炎热酷暑的凌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一瘸一拐的拖着苟延残喘的身躯躲避着人,来到了城外偏僻的地方。
天气越来越炎热难耐,人们昼夜颠倒,只能在深夜凌晨时分,短暂地出来几个小时。
左景言已经很久没有找到食物和水了,嘴唇干裂成一道道口子。
他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要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天气炎热,过个一两天就会彻底腐烂,不会像严寒时候会被别人捡食。
步履蹒跚地行走着,最终他倒在了一个废物堆积的偏僻角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隐蔽的角落,传来了一墙之隔别人杀人越货的对话声。
脚步声伴随着拖拽重物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里回响,“砰” 得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接着脚踹打□□的声音响起。
“醒了没,说出你的空间在哪里?别逼着我杀了你。” 一道粗粝狠厉的声音响起。
“什么空间,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一道熟悉的青年声音响起。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盯你很长时间了,又不出工干活也不出城搜索物资。啧啧啧,你看看别人长时间吃不到东西骨瘦嶙峋,再看看你自己衣着整洁红光满面。老实交代空间到底在哪里,只要你交出来,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那个粗粝狠厉的声音又响起了。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吃的都是之前家里留下的食物,啊,痛啊。”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别给脸不要脸,说出来好歹给你留一条命,问一次不说就削你一片肉,凌迟知道吧,你想清楚了你还可以再挨几刀。” 恶狠狠的声音伴随着刀划入□□的声音一道发出。
在末世的第 3 年之后,药品就很少在市面上流通,受到任何的伤害只能依靠自身痊愈,听天由命。
一墙之隔的惨叫声、痛哭声久久回荡着。
“我说,我说,是这个玉佩。” 蜷缩在地上的人边说着从脖子处拿出一个翠绿色的玉佩。
“你怎么证明?”
话音刚落,那个声音熟悉的人手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小袋装的面包。
在东西出现的那一刻,粗粝声音的人一把拽过玉佩。
“玉佩从哪来的?还有别的东西吗?如果私藏的话,后果你要考虑清楚了。”
“大哥,我只有这一个,发生天灾前是从表哥家里拿出来玩的,我也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别的了。玉佩给你了,你饶过我吧,我还有用处。”
“空间怎么进去?”
“手触摸东西就可以把它们收进去,活物进不去的。拿东西只要想就可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大哥放了我吧。” 砰砰的磕头声响起。
“为什么我拿不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放不进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一脚剁在蜷缩在地上人的小腿上,“咔嚓” 一声骨折的声音响起,接着传来了哀嚎声。
“我也不知道,除了我没人碰过这个玉佩。你留下我的命,也许这个空间只有我能打开。玉佩放在你那,你想要使用这个玉佩,就叫我。”
断断续续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显然那个青年没有相信另个人的话。只要跟这个空间的使用方法绑在一起,他的小命才能彻底留下来。
“废话真多。当我以前看的小说是白看的。”
一阵水喷射出来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气管的咕噜咕噜声。
“还是要多留意独自居住的人,蒙对一个是一个,一本万利。” 听着这样的话,应该是杀了不少人。
过了一会脚步声才响起,越走越远。
对于他们的杀人越货,左景言一点都不关心,昏昏沉沉的脑子无法反应思考,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仿佛蒙了层白雾,看到的多是黑斑。
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从天灾到来后,一直独自面对这些,身体的疲累,精神上的折磨,孤寂无助时总会想起顾晟。
找到顾晟是他狼狈不堪的生活中唯一的希翼,只是终归挨不住了。
他再也看不到顾晟的笑容了,再也不会有人抚摸他的头发安慰他了,再也听不见那声阿言了。
悲伤突如其来,怎么也遏制不住,湿了眼眶,却怎么也无法流不出眼泪。
左景言再也坚持不住了,闭上了眼睛,一声嘶哑微弱的声音,从干裂的仿如干涸土地的嘴中发出:“我想你了。”
躺在床上的左景言才从迟钝的脑子中挖掘出那熟悉的青年声音是谁。
他的表弟,曲飞天。
左景言想起暴雨前丢失的玉佩,不禁摸向了胸膛。
玉佩不见后,用了所有的办法,报警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在他 10 岁的时候,父母过世前就告诉他收好,不要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玉佩弄丢了。
当时父母意外车祸,左景言年纪太小六神无主,还是邻居家的哥哥顾晟听见了,在征求了左景言的同意后,把玉佩还有家里其他贵重的物品藏进了顾晟的家。
每当忌日的时候,他都要佩戴着它去陵园看望他的父母。跟他们聊些这段时间碰到的有趣的、开心的事,分享着他与顾晟生活方面的点点滴滴。
在上一世暴雨前的激烈争吵后,他随意的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之后再怎么都没找到,没想到是被他表弟偷了去。
左景言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想要试验上一世听到的是幻听,还是临死前的癔症。
来到厨房,解下脖子上的玉佩,拿起一个水果刀,从食指上划拉开。
一滴滴鲜血滴在玉佩上,缓缓被吸收,消失不见。
玉佩隐隐散发出绿色的光晕,过了一会在手心中消失了。
翻看了手心手背,也没有任何痕迹。
这与上一世的不一样情景让左景言心里紧了一下,深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让空间不见了。
他拿起刚才用的刀想着收进去,刀就凭空不见了。
左景言深深舒了一口气。
虽然玉佩不见了,但是它的空间还在,这样反而不会被人抢走。
投射在脑海中的空间有半个足球场大,长14米,宽15米,高10米,足够装的下两人一辈子存活下去的物资了。
天灾频发,以后能安定生存的最大依仗终于在他的手里了,心中紧迫压抑的阴影散了点。
最重要的是阻止顾晟去南方出差。
现在要抓紧时间采购生活物资,只要确定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两人一辈子需要的物资的保存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过,左景言回到了卧室。
从衣柜中拿出衣服,来到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感觉舒展开了,神清气爽。
看着镜子里照射出来自己的姿容绝佳,光洁白皙的皮肤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黑亮垂直的短发,长相是极为出挑美艳的。
虽然容颜依旧年轻活力,但是眼睛里的神情终究是不一样了,写满了不同于年轻人的沧桑和冷厉。
摸了摸没有满脸疤痕,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光滑细腻的皮肤,左景言缓缓露出了笑容。
这一世他们要好好地活着。
洗漱完毕,拿起玄关挂着的墨镜和门钥匙,穿上鞋,关上门进入一梯一户的电梯。
漫步在春意盎然的小区里,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青草的芬芳和花朵的香气,让人沉醉其中。左景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大自然的馈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宁静。
来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引擎的轰鸣声,喇叭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人们在路边交谈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他打量着人们往来间的步履匆匆,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热闹的笑喊声,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旁观者。
看着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
这个热闹的世界似乎与他格格不入,他仿佛置身于一座孤岛,被喧嚣与繁华所包围,却无法融入其中。
这一切让左景言感到无比陌生。
丢掉瞬间涌起的复杂情绪,他走向以前着经常吃的早餐店,熟练的点起了爱吃的小笼包和汤。微烫的食物滑过食道流向胃,暖洋洋的感觉充斥全身。
左景言的双眼不禁眯了起来,流露出喜悦。
吃了许多东西,撑到直至打了个嗝儿。
此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刻的真实存在。
自左景言进店后,周围人一直都用惊艳的眼光打量着他,看着冷艳、气质绝佳的年轻人点了快5个成年人的饭量,又不失优雅,快速的吃下了绝大部分食物,都惊呆了。
临走时还让老板把店里每一份的食物打包10份,等过个十几分钟来取。
要不是双手拿不下,左景言恨不得全场打包带走。
付了钱后,来到了不远处隔了几间店铺的运营商店里,拿着身份证快速办理了新卡,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放进了可以双卡双待的手机里。
出了营业厅,来到了早餐店,拎着老板打包好的早餐回到了租房处。
关上门立刻把早餐收入了空间里,还没走到客厅的沙发那里坐下,左景言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掏出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电话号码,心里涌出了一股失落。
接通电话后,原来是出门前从买菜软件定的东西到了。
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楼下的单元门锁,看着电梯缓缓上来。
电梯门一打开看到的就是电梯间地上满满当当的袋子,还有两袋米。
“小伙子,买的真多啊,点一下看看有没有缺的。”骑手看着眼前一亮的帅哥,手脚麻利的都提到了屋里,“有缺的话,打我电话联系,我先去下一家送货了。”
道了声谢,关上门。
他的手一一挨过袋子,只见装有活鱼活虾的充氧袋孤零零的在地上。
新鲜的猪肉,牛肉和蔬菜水果都收进了空间,看来不能装活物了。
拎着充氧袋来到了厨房,将它们杀洗好收进空间后,左景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忐忑紧张的按下熟悉的数字。
一阵铃声响起,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嘛?”
磁性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左景言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股电流从脚充斥到头顶,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是我。”左景言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另一边没有了声音,左景言的左手不自觉的扣着大腿外侧,电话终于被接听的喜悦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还有一个星期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电话里说。”
左景言也不敢提电话拉黑的事,他怕像上一世,因为他的不善措辞引起对方的躲避冷漠的态度。
“哥,自从你走后我就一直做关于天灾的噩梦,那些都好真实,我好怕。”
听着平时清冷悦耳的声音,现在透漏出一丝丝难过痛苦和恐惧,顾晟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心情沉闷,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揣测左景言的真实意图。究竟是真的因为噩梦感到害怕,还是在找借口故作伏低做小求原谅呢?
要是现在就原谅了他,在之后的相处中又给了他错误的信号,那又该怎么做。本来公司这次的出差他不想出去的,但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使得他思绪混乱,暂时只能想到双方保持点距离,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但是万一真的是呢?
噩梦一般都是被不被接受的情绪和感受压抑到潜意识中的,听着电话另一边的低沉萎靡的声音,又不禁担心起来这段时间没有他的照顾后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
“梦都是相反的,你好好休息,我现在还有事,等我有空了联系你。”
果然,只要稍稍示弱就行了,左景言的嘴角不禁勾起个弧度,心情舒爽起来。
“嗯,我先发你微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看着挂断的电话,左景言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像被泡在了蜂蜜样那样甜。
接下来就是物资的采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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