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月好像哪里变了。
小长假结束,魏恪返程时正好顺路带上了原本坐高铁的宋惊月。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不算长,也不算短。然而对于魏恪来说,却是自成年后鲜有的长时间相处。
车上放着少女刚刚调好的舒缓音乐,毛茸茸的脑袋在一旁咔擦咔擦地啃零食,神态放松自若,没有从前半分的冷淡僵持。
魏恪勉力保持思绪集中在路况上,这段时间相处的画面却不断萦绕在脑中,绞得他心乱。
宋惊月爽吸一口牛奶,刚想感叹还得是魏恪纵容她,毕竟连她爸的车上都不允许她吃东西。余光一瞥却察觉到男人身体似乎一直紧绷着,黑色风衣掩住呼吸紊乱的胸口,握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起。
是紧张吗。
换作从前宋惊月怎么可能会往性缘方面想,她只会觉得魏恪是不想和她在同一个空间才这样奇怪。
可现在她信心十足地知道魏恪喜欢自己。前两日她试探性地抛出橄榄枝,向来沉稳的魏恪就像是狼犬好不容易叼到骨头一样死死咬住,不落下她任何一句话头,凌厉的眼眸定定地锁住她,全身心都牵挂在了她的下一步动作上。
从小普通甚少得过关注和偏重的宋惊月不可否认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更何况对象是她年少有过旖旎之心却不可及的魏恪。
果然金手指就是好用……如果能一直有就好了。
宋惊月咬住吸管不自觉地磨啃。
可系统没来得及说这次buff的持续时间有多久,患得患失的紧迫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不行,她要趁着buff还在的时候物尽其用。
从前在学校里看到那些条件优越的男男女女,她除了一腔的忿忿不平外只能无视路过,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
某种奇异的光在宋惊月眼眸中一闪而过。
车行程很快,到了市区里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余光一直关注着宋惊月的魏恪发觉少女突然放空了很久,嘴角还有种意味不明的笑。
离学校已经不远了,魏恪唇线抿直,攥住的指节发白。
“我工作的地方离学校不远。”魏恪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激得宋惊月耳朵一麻,“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宋惊月回过神。她可是听父母说过魏恪工作的地址的,离他们学校少说一个半小时。
“真的不远?”宋惊月调笑反问。
魏恪轻咳,黑眸沉沉无奈地望她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都在。”
绿灯亮起,车启动前进,宋惊月没有答话。
沉封多年的心扉一遇少女试探性的触角便溃不成军,像亡命之人抓住最后的曙光一般死死不放。
她只是稍稍展露出比从前好一点的态度,魏恪却几乎要把心意全盘托出。
宋惊月沉默下来,她靠在椅背上半晌,放空的眼眸眺望远方:“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吗,那时我成绩不好,你临近高考还天天帮我补课。”
魏恪低声:“……当然,可后来有天你突然就不理我了,不让我辅导,不让我送你回家,还说……你讨厌我。”
怎么能不讨厌呢,宋惊月撇嘴。
那天她照常去魏恪班里等他放学,透过敞开的后门看到魏恪旁边有个男生举着本子和他说话,应该是请教问题。
铃声响起的一刻魏恪冲那个男生摆手,动作迅速地收拾东西第一个冲出门。那名男生转头看到门外拉着脸等待的宋惊月,声音不大不小道:“又是她啊。”
他前面的几个男生闻声也看了一眼,嬉笑道:“那可不吗,人家是从小就要魏哥接送放学的。”
“还有几十天就要高考了,魏哥还要抽出时间给她补课呢。”
“没办法,人家青梅竹马啊。”
嬉闹的几个男生在青梅竹马几个字上拉长音调,听不出是恶意还是调侃。
男生也看小说,也懂故事里的青梅竹马大多有那么点旖旎的暧昧关系。偏偏小说里主角都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而现实中魏恪的小青梅却看起来普普通通,还生的一副坏脾气,他们不止一次看到宋惊月给魏恪脸色看。
魏恪先走到教室前面交了作业才出来,而宋惊月却在后门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宋惊月其实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恶意,可敏感时期的少女听不得这些话,对外貌的清晰认知让她下意识往嘲笑方面想。
她捏紧了拳。
彼时宋惊月虽脾气差,但还没有如今的戾气重,那几个男生她也不认识,一贯鲜少与人交流的她没有勇气直接上前和他们对峙。
可等回家的路上宋惊月是越想越气,对着默不作声跟在她后面的魏恪大发脾气恶语相向,讨厌他的话重复了好几次,然后也不管身后的魏恪是什么表情,丢下他就跑了。
而发完脾气的宋惊月怒火未消。她依稀记得刚刚谈论她的那几个男生没收拾书包去拿了扫把,应该是轮到了值日,推一下时间现在应该刚下楼。
当时她怒火中烧的颤栗感她到现在都记忆尤新,捏着书包带子的手都漫上了灼烧感。
是她父母觉得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非让她和魏恪一起回家,还特地叮嘱了魏恪好几遍,她自己也觉得很尴尬,补课这件事也一样,双方家长都欣然答应全然不顾两个小辈的意见。
这是她要缠着魏恪吗?!
学校里人几乎已经走光了,只有楼下昏暗的车棚里传来几个男生的谈笑声,正是刚刚那几个嚼舌根的。
那时候学校的监控条件还不成熟,车棚前面的小路上一片漆黑,边上也没有亮着红光的摄像头。
几个男生背对着她,挤在一起嬉闹着跨上自行车。愉快活力的氛围和宋惊月满腔愤懑形成鲜明对比,看得她一股子气血冲上头。
“砰!”
“啊!”
一块石子被用了十成力扔出去,精准砸中最先埋怨宋惊月的那名男生的背。
男生集群顿时乌泱泱地乱作一团,被砸中的男生疼得从车上倒下来,几个离得近的被他的车挨到也排排摔下,场面混乱不堪。
“靠!谁啊!”
摔得轻的先一步回头找凶手,却只能看到宋惊月在黑暗中几近消失的一小团身影。
自此,宋惊月的恶劣脾性全然展出。
“……”
虽然那件事不全然算是魏恪的错,但她也是因为他而受了诋毁,所以对此毫无心理负担。
甚至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
车猛地停在学校门口。
魏恪在听到那几个男生谈论的话时已然神情惊愕。
他当时只是以为宋惊月已经厌他到无可忍受的地步,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魏恪怔怔地望向还在喋喋不休埋怨的少女,嗡鸣的大脑连神经都在颤栗,心火沸腾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间的隔阂竟不是来源于少女本身的厌恶。
没察觉男人如狼犬锁定般充满威胁性的视线,宋惊月说到结尾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几个男生的后续。
被她砸中的那个男生背痛得甚至没法睡觉,一连告假了好几天。而被连累从车上摔下来的几名男生则压到了脚,每天一瘸一拐地来上课。
活该,让你们嚼舌根。
当时暗中观察的宋惊月大仇得报,爽得不行。
“所以,哪敢随便使唤你啊。”宋惊月阴阳怪气地抱起手臂。
因为他的出众而让普通的她受到诋毁,那群满肚子恶水的人有错。
嗯,他也有错。
反正不是她的错。
嘴上说着不使唤,下车拿行李的时候却还是魏恪拎上了大包小包,还要低声下气地向背着手当甩手掌柜的宋惊月道歉。
“抱歉……我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那几名男生和我只是普通同学,我从没有和他们说过我和你的事,他们应该是从我和朋友聊天时听到的。”
魏恪眼神认真:“对你有意见的人不会是我朋友。”
他的身边不该有这种人。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怕:“下次有类似的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会处理。”
宋惊月笑出声:“处理?听起来跟要做掉他们一样。”
其实当时如果她真的向魏恪告状,不管是出于他本身的性格还是保护她的责任,魏恪都会为她出气。
可那时她要的不是正义审判,要的是魏恪因为她这个人,而站在她这边。
以及……隐隐的,她急需有人否定她的普通,告诉她她很好。
可这些终究化作隐秘的心事随时间流去。
魏恪一手拎几个大包还有一个行李箱护送她到宿舍楼底,黑色风衣挂在胳膊上,露出的小臂肌肉蛰伏着爆发性的力量。
他看着面前摆弄手机的少女,冷峻的侧脸带着浅浅薄汗,黑眸沉沉似是意识到了即将离别,喉结干涩地上下滚动却难以吐出告别的话。
“宝宝我马上来!!!”行李不少,魏恪也不能进宿舍,宋惊月就喊了付青青来帮忙,后者则立马抛下无聊的社团活动赶过来。
魏恪宽大的指节覆在行李箱杆上,宽厚高大的身影缓缓俯身平视她,尽管在她面前已经竭力收敛,男人凌厉的眉眼还是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压低却闪烁的眼眸透着在旁人面前不会有的小心,试探性地剖开心脏展露在少女面前:“不只是遇到麻烦的时候,平时……也可以找我。”
他顿住,显然是缺少向女孩示好的经验,忍住半天说了一句:“我可以请你吃饭。”
说完像是自己也觉得嘴笨,深色的脸颊上泛上羞窘的颜色,不自在地直起身扭过头。
真的蠢。
魏恪以为自己露怯了,结果宋惊月却眸光一闪。
请客吃饭?
和身边其他家境优越的人不同,宋惊月是实打实的缺生活费。倒不是父母给的特别少,而是她确实很能花钱,宿舍里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宋惊月苦恼地托住脑袋。
有人解决她的伙食是好,可是她又不想出门吃饭……如果他请的是外卖就好了。
宋惊月犹豫地扫了他两眼,却被凝住呼吸等待的魏恪以为是婉拒。
魏恪低声苦笑:“……抱歉,我……”
宋惊月突然开口:“你在这里的房子离学校远吗?”
魏恪怔愣,不明白她问的意图是什么,斟酌半天谨慎地没回答。
仗着对自己的好感,宋惊月突发奇想想给自己减轻点生活压力:“请客就不用了,如果你家近的话就去你家好了,想吃你做的饭,像以前那样。”
小时候她父母下班晚,她放学饿了就经常被魏母拉回家开小灶。
当然这个饭是魏恪做的,他家只有魏母不会做饭,两个男人被调得家务无所不能。
闻言,魏恪宽厚高大的身体顿时僵住,像座沉默的雕像般定在原地。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毫不掩饰地彰显着男人紊乱不堪的心绪。
原来那些从前,她也放在心上?
“当然,我……”魏恪低沉微颤的声音还没说完,身后缓缓传来一个疑惑的女声。
“去……谁的家?”
向来明媚张扬的付青青神色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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