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浮也强吻过陆悯川,但那只是蜻蜓点水,两片皮肉相碰,顷刻分开。
与现在不同。
沈浮太强势,唇贴上陆悯川的,见攻不破陆悯川的防御,用牙齿辗转磋磨陆悯川的唇肉。
前方司机只感受到车子猛地震动一下,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下车还是不下车呢?
但是之后车里就没了动静。
沈浮被陆悯川掀开,眼白泛起血丝。
上一世,沈浮就是朵带刺的高岭之花,远远观赏就够了。
这一世沈浮还是带着刺。
每一次的靠近都让陆悯川感受到,他一边盛开,一边枯萎。
两种感觉很矛盾,但如果是沈浮带来的,那就不奇怪了。
沈浮就像在海面上露出一角的冰山,明明近在眼前,却更加神秘。让人不知道下面绵延占有多广袤的面积,探索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展露出来的不能说完全是真的他,也不能说是假的。
陆悯川曾经太年轻,两人还是年幼就一起长大的。
小小的孩子心中会给自己的朋友玩伴在心里下什么定义呢?全心想着的,只不过是明天该和他吃什么,玩什么?沈拂尘的母亲是否会同意让沈拂尘和他玩?
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两人见一面就好。
年幼的陆悯川会开心很久。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未婚妻,他天生就把人纳入自己的阵营里的。
他未婚妻还这么好,比别的所有人都好。
是以,他对沈浮比对别的任何人都迟钝。
陆悯川从小就是龙傲天,展露的姿态和实力都是金麟岂是池中物,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是以旁的什么人对他不会太随意,族中的长辈对他寄予厚望,在他面前只像最严厉的老师。
家族给他生活下去的资本,同样的,他以后要回馈家族。
那天是十五,父亲难得回来,他的宿命仿佛就是寻找母亲,然后在希望和失望后重整旗鼓,而陆悯川是他偶尔触发的任务,想起来就回来看一眼。
那天是中秋,陆悯川推开门见父亲站在门外,问候了一声。
父亲满意于他的修为长进,慈爱地拿出许多外面难得一见的珍宝秘籍,其中甚至还有一颗世间难求的洗髓丹。
“难道父亲借口寻找母亲,其实是为我寻找这些天材地宝去了?”
父亲沧桑的脸上露出笑:“你知道我多想见你母亲。”
他用十几年去追寻。
陆悯川觉得自己懂得父亲的感受,如果沈拂尘莫名失踪,别说十几年,千年他都寻得。
见父亲要走,陆悯川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寻找母亲,若是我运气好,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母亲。”
父亲叹了口气,目光凝在他脸上。
很久才叹了口气。
“悯川,你的机遇在这里。”
陆悯川知道,又要很久见不到父亲。
临行前,父亲看了一眼墙角的树。
“喜欢上桂花树了?”
陆悯川:“都可。”
从前这里是没有树的。
一颗小树苗用上了一个天才的全部灵力才长成大树的样子。
八月,花开了。
父亲走后,院里风吹过,一地落花。
脚踩在上面,透过平平的鞋底感受到一点柔软。
繁叶里冒出来乌黑的发顶,然后是一颗完整的脑袋。
陆悯川耳朵动了动。
树上的人喂了一声:“什么天才,连本小姐来了都不知道?”
“你爹看到我了。”
陆悯川:“嗯。”
“你爹会不会觉得我轻浮?”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老爬人家的墙头,也很少有女孩子爬这么高的树。
“他以后会习惯的。”
反正陆悯川已经不在意自家未婚妻爬墙上树摸鸟蛋了,甚至还递上梯子,方便人爬下来。
沈陆两家比邻而居,两家的墙头连在一起,若不是不合规矩,在两家之间的墙上开个门,比走正门快很多。
沈拂尘已经顺着梯子爬下来。
嗯……也也比爬树快一些。
沈拂尘带了包裹,塞到陆悯川手里,自己坐在院中的小椅上。
陆悯川打开一看,全是月饼。
在三岁的时候,沈拂尘第一回自己拜访陆家,也带了月饼。月饼很好看,据说是沈拂尘沈大小姐亲手下厨。
三岁做月饼。
耸人听闻。
鉴于品相不错,两家又是世交。
未婚妻送的东西怎么能不吃?
陆悯川在沈拂尘期待的目光下,淡定吃完整个月饼,点点头。
然后陆悯川很快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陆家的人围住沈拂尘,疑心有人嫉妒陆家有个天才,教唆一个小孩来下毒害他们家天才。
医者尝毒,将剩下的几块月饼中的一个送到嘴边,下一刻就吐了。
直呼自己太年轻,这月饼难吃到要命。
然后大夸陆悯川咽月饼不靠水,颇具忍者风范,实乃神人转世。
沈拂尘不信,自己尝了一口。
……
陆悯川在病榻上笑了,见沈拂尘看他,陆悯川说:“你自己没吃一口就给我送来,以我为先,我心里高兴。”
从那以后,沈拂尘就跟月饼杠上了,每年中秋都会送月饼给陆悯川。
陆家人不允,她就偷偷送。
这是第十三个年头。
桂花还在飘,陆悯川看着一个花瓣打着转落在沈拂尘发旋上,沈拂尘神色愉悦,看起来很喜欢这里。
“他们说你会和我退亲。”
沈拂尘话中的“他们”是指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所有人。
沈拂尘已经不是那个与陆悯川站在同一高度的沈家天骄。
就算他们可以接受沈拂尘在外的流言蜚语,也不可能接受沈拂尘被废了这个事实。
在修真大族中,没有能力的人是存活不下去的,更何况是要这么一个人做当家主母。
谁服气?
抛开客观因素不谈,陆悯川不可能要一个废人。
陆悯川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碎屑。
问题没有在脑海中过,脱口而出:“不会。”
沈拂尘揶揄地笑:“你不问我,如果我的境遇落到你身上,我会怎么做?”
“假设的问题不是问题,没到那个地步,说什么都是枉然。”
沈拂尘:“狡猾的小鬼。”
天色近晚,沈拂尘站在树下接落花,他要拿去酿酒。
树上的满天星到了这时候自己亮了,柔和的灯光在黄昏下并不显眼,却为沈拂尘添了层朦胧的光。
远远的脚步声落在他耳边。
“陆三堂主来了。”
陆三堂主是陆家学堂的堂主,今年八十七,魁梧得能打死一头牛,不少学生怕他。
陆悯川下午逃了他的课。
沈拂尘将采集的桂花装在一个罐子里。
他转过身,太阳刚好藏起最后一缕日光。
“我们逃跑吧。”
沈拂尘说。
“不过彻底逃跑很难,不然我们先逃一晚呢?”
沈拂尘爬到树上,冲下面招了招手。
陆三堂主已经走到门口,陆悯川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陆三堂主的脚步停了下来。
陆悯川飞身上树,他才进了院门,然后直奔房间去了。
进了房,陆三堂主觉得脚底有火,不敢整个鞋底沾地。
等他出去的时候,树上早已经没人。
陆三堂主心说:早知道不来了,成了别人剧情的一环。
沈拂尘顶着一张能杀死人的美貌招摇过市,只要以前见过他,就可以认出他来。
窃窃私语不停响起,都被淹没在更大的吵闹下。
没人在意他身后全身包裹严实,类似侍卫的人。
不知道沈拂尘有没有注意到如影随形的视线,他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游走在大街小巷。
只是这次他身后多了个影子。
看中了什么东西,只有指一指,就有人给付钱收起装在身上。
众人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望着天上,除了月亮和星星,不知道哪为爱热闹的大能,灵力将天上铺上一层淡彩色的雾。
地上数不清的花灯、烟火、绸缎、花草……
天地交映,其中人仿佛置身梦幻。
沈拂尘也抬头看,陆悯川看见炫目的光绽放在沈拂尘眼睛里。
那双眼睛仿佛从未黯淡。
两人将愿望写在河灯上。
沈拂尘讨要陆悯川的河灯,看清了上面的字。
“你怎么每年都一样?”
沈拂尘看了陆悯川的,陆悯川却不能看沈拂尘的,因为被看到就不灵了,更不许陆悯川偷看。
两盏相同款式的河灯随着周围的伙伴们一起飘向未知的地方,无数只河灯将长河映成彩色。
陆悯川目送自己的河灯,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遒劲有力的字——沈拂尘如愿。
沈拂尘脱力地靠在车门上。
以他现在这个体力,对上陆悯川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吸了吸鼻子。
离开陆悯川的身体后,实在是冷。
“你不把我烤干。”他抱怨。
不排除陆悯川的举动有报复惩戒的可能性。
陆悯川把沈浮的致命伤口愈合,把他带走,却不管其他的了。
沈浮现在皮肤凉得像在寒冬赤身过了一遭,内力却火气十足,恨不得浇盆冷水在身上。
冰火两重天。
这种滋味很痛苦。
“不把我烤干就算了,为什么不帮我解情毒?”摊牌以后,沈浮逐渐向沈拂尘靠拢。
简而言之,不装了。
陆悯川用丝巾擦了擦唇,不去看沈浮,淡声说:“以前是我顾念旧情。此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无论是此番诸多遗留祸端,还是那几位,相信你有办法解决。”
“希望你不再打扰我,沈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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