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揽月迈进阁楼的刹那,整片虚空突然泛起层层涟漪。他看到无数星子从脚下升起,在黑暗中织就出一条璀璨的银河。当最后一缕朱漆门缝闭合时,时空仿佛被折叠成细密的折纸,三千年前的月光穿透楼阁的窗棂,洒在江揽月的肩头。
阁楼内部远比江揽月想象中要广阔得多。八面青铜镜悬于穹顶,镜面流转着不同时空的影像:有少年在竹海中练剑,剑尖划过空气,带起阵阵竹香;有将军在城墙上擂鼓,鼓声震天,仿佛能撼动山河;有书生在雪夜中捧卷,窗外雪花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南风仙尊前世的样子,仿佛在诉说着他不同的人生。
江揽月的手指轻轻抚过镜面,无数记忆如潮水般倒灌而来。他看到白衣仙尊在月下与幼妹对弈,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惊起满池红鲤;看到血色战场上天雷焚城,仙骨寸断的仙尊将本命法器化作星光洒向人间,照亮黑暗。
江揽月继续向前走去,月光如水般洒落,他进入了庭院。竹影在月光下碎成片片青玉,江揽月发现阁楼深处竟藏着一方庭院。石桌上茶烟袅袅,青衣人执棋的手停在半空,棋子落下时惊起满庭流萤。
那青衣人的相貌竟与江揽月有八分相似,然而,更准确地说,或许是江揽月与他有八分相似。
“这局棋,我等了八百年。”南风仙尊的残魂转过身来,眉眼如春山化雪,温柔而深邃。他斟茶的动作让江揽月想起许曦教他剑法时的模样,紫砂壶嘴垂落的银线在空中结成莲花纹,缓缓落入茶盏。
江揽月按住震颤的剑柄,声音微微发颤:“您早知道我会来?”
“我知众生会来。”南风指尖轻轻掠过茶盏,水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人间万象:卖花女童在战火中蜷缩,书生背着老妪涉过洪水,新生的婴儿在废墟里啼哭。“你看这些星光。”他忽然抬手,万千萤火聚成星河,照亮了整个庭院。“每道魂魄都是星子,我的使命不过是让它们继续闪耀。”
夜风卷起残棋,黑子化作焦土,白子化作新芽。江揽月这才发现,棋盘竟是缩小的九州舆图。他抬起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所以您当年选择与妖皇同归于尽?”
南风忽然咳嗽起来,魂体泛起涟漪,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半片枫叶形状的玉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是不是很蠢,明明没有必要。”他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江揽月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要依靠你们这些后人了。”南风笑着将玉珏系在江揽月的腰间,动作轻柔而庄重。“但我始终相信,活着的每双眼睛都该看见春天。”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庭中的竹叶突然疯长,在江揽月的衣襟上绣满了青纹。
“等等!”江揽月伸手抓住南风消散的衣袖,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您不嘱咐我做什么吗?”
萤火聚成的仙尊轻触少年的眉心,声音如风中细语:“雪融时,替我去看看苍山南麓的杏花。”当最后一点灵光没入玉珏时,江揽月听见风中传来一声叹息:“莫学我担天下,要教天下人自担……”
茶盏突然坠地,泼出的水渍竟显化出金色咒文。江揽月弯腰去拾,发现茶盏背面刻着细小的篆文——那赫然是他的阵法图,边缘却沾着早已干涸的血指印。
阁楼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江揽月握紧温热的玉珏,终于明白鬼哭仙尊面具下的泪痕从何而来——千年前的苍山南麓根本没有杏花,那里是南风仙尊魂飞魄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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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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