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裴绥昭是既想回京去看虞霁初,又想留在黄螺岛等虞素韵打下蔓君岛后跟着幽荧开启“月宫”工事,弄清楚里面的一切。
虞栩睢就是来带她走的,坚决不同意她留在黄螺岛上,两人“商量”小半夜,最终达成共识,裴绥昭不留黄螺岛上,但也不撤回西京,先退回到江南道,等虞军拿下蔓君岛,她就立即率人上岛。
正好这段时间她可以拟个名单,挑人,此事保密级别为绝密,选出的人可靠是前提,还得吃得苦耐得住寂寞,只要月宫开启,不论里面是什么,对于当前的人来说都是极超前的东西,她们可能要在月宫内一呆就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摸到皮毛。
天气越来越冷,又是一年的小雪时节,这天一大早,裴绥昭就收到了重量级消息,就在这一天,虞军大捷,左军死的死降的降,不投降的直接从蔓君岛出海了。
对于荆人来说,小雪这天,他们好不容易合拢又裂开的国家,再次一统。
只不过这一次,可能他们的国号不再是荆了。从西京一直往江东道,大量的鱼旗被挂了起来,迎王师返朝。即使虞颉还没正式登基,但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新的国号是:虞。
用姓做国号,裴绥昭了解的有,不多,但是国号又大多都是姓,只是不是皇帝自己的姓。所以嘛,称大虞朝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一乍听大虞,裴绥昭还忖了一忖。
虞朝啊,在她的世界还未被证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叫虞的朝代。夏朝还有个二里头可以掰扯掰扯,虞朝就真的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虞素韵要返回西京举行母亲的登基大典,虞家人都会走,也就是说,留守蔓君岛的主力将会是元英和裴绥昭。元英会留下,还是因为她战事中受了重伤,最好是留在原地休养,不要长途奔波。
对此虞素韵亲自来了江南道,找到裴绥昭:“登基大典在元旦那日,你若赶得回就用尽全力赶,若赶不回,就不用太着急,先把蔓君岛上的事弄清楚。”
这话说得,裴绥昭心里轻笑,不就是让她不要赶回去?
“遵令。”
虞素韵莫名叹了一声,接着说:“此事办好,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要想着瞒我什么。你可还有要说的?”
“请殿下在祭天仪式上宣布,明年为公元元年。此后,这个世界的公历纪年,将以我们定下的为准。具体涵盖的方面和缘由,混茫真人会同您讲解。”
“此事听阿宁提过,回去再与她议,看来你对航海一事报有颇大的期待,连这样的小事也注意到了,不错。可还有要说的?”
这可不是小事,裴绥昭腹诽完,道:“请转告少尹,裴绥昭会尽快赶回去,请她保重身体。”
虞素韵等的就是这句,嗯了一声:“好。”随后抬眼看了看裴绥昭:“你,也要保重身体。”
“多谢殿下,此次回西京,路途遥远且时候紧,殿下也请,保重。”
虞素韵轻笑出声:“好,承你美意。”她站起来走了一截停住侧头:“裴绥昭。”
“在。”
“你……行了,歇着罢。”
虞素韵究竟要说什么,裴绥昭猜不透,也不想猜,总归是人为刀俎,不过她这块鱼肉现在是虞素韵宝贝孙儿的阿娘,真要动手,也得三思吧。
这边虞素韵前脚刚走,裴绥昭在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去黄螺岛,虞霁初派的信使就到了。信上写了很多字,归纳一下就一个意思: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你给我回来!立刻回来!
裴绥昭无奈对幽荧摊手:“两母女思想不统一,我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听权力大的,我还想跟我孩子见面,好好把她养大。”
幽荧没说话,似乎在权衡什么。在这沉默间,裴绥昭诡异地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时有些惊:“不要投放即时通讯!”
不是她渣不想见老婆孩子,而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满足虞霁初的要求,与其双方互耗精力,不如不见。
幽荧还是没有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具有这个功能。上次救白小卷,她可以说是录影后传输,又或者说极耗费能量,有限制。随她说,但她什么也没说。
虞太祖颉登基诏:国之先烈,攒承休烈,英谟宪古,锐虑安攘,维新疆土,方启宏图。今我虞氏,圯剥荐臻,历运有极,钦若天应,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于元月元日祇告天地,即皇帝位。
后面什么选贤与能,高勋御四海,大庇黔首,都是在表决心了。诏书辞有些自恋,但也算恰到好处,谁叫她们确实像是天命所归。
虞素韵给小皇帝的归宿是被奸佞半欺骗半挟持出宫,路上奸佞照顾不周,导致他病重,直到一个月前才找到他藏身地,但已无力回天。谥号给了个平谥:闵。
对于文婉,虞素韵说到做到,随她选是出宫还是留宫中,都行。新的户籍册子都要重造,文婉可以说是全大虞第一个拿到新户籍册的人,给她的名没变,文家祖籍是京畿道,文婉想得长远,美菁留了鹤尾户籍,她这个当娘的,给女儿留条后路,就留西京户籍。
宅子仆妇一应庶务,虞素宁早给她办妥了,宅子还是虞素宁亲自选的。住进去当晚,她独自祭祀皇帝,全了这场母子孽债。虞素韵给了皇帝谥号,就会以帝王丧仪将其葬入帝陵,只是那时候她还能不能在人前出现,一切都未知。
天下大封,虞素宁早就带领班子把账算得清清楚楚,不满意的当然有,天下事怎能让人人满意,但也不是大事,这不刚开朝,后面立功的机会还有许多。
虞军中的女娘几乎都掌了权,虞素韵并没有因“一直如此”的规矩对她们卸磨杀驴,她看得很清楚,将来,她还得依仗这群女娘。而地方官如刘沉、宋时祺、黄沧也都入了京,成了手拿笏板站朝堂的京官。
在这一片热闹中,有人犹为兴奋,状若癫狂:“我是太子!孤是太子!”秦远观在府内仰天大笑,他曾期许过虞颉能认他回侯府,再怎么也没敢奢望过皇位,现在,他几乎快要疯了。
就在此时,有人进入许家,给许家人讲了一番话:若是秦远观为太子,虞素韵会成为旁系不说,许家人更会被秦远观想办法灭族。若是虞素韵继位,许家人就是最有份量的外戚,族中子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王侯将相,近在咫尺。
要想摘到滔天富贵,怎么选,看他们许家人。总得让虞素韵看到许家人有用,才会用他们。
秦家人通宵达旦想办法,怎么才能面见皇帝,他们心里很明白,虞颉大概不会宣召他们,更不会主动封秦远观为太子,他们得借朝堂之力,借天下伦理之压,去要这个他们认为本就属于他们的位子。
秦远观一想到娘成了皇帝,顿时对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糟老头就看不顺眼了,听了半天没听到好主意,他很生气:“我外甥女在京兆府,明日,我去见她,满京城的人瞧着,她总要给我这个舅舅几分薄面。”
秦远观踌躇满志出府往京兆府去的路上,许冶也出发了,阴沉着脸,环抱着手,似乎是在护着环里的什么东西。
马车被拦住,秦远观很不耐烦,吩咐仆众:“打出去!耽搁本大爷的正事!”
“秦远观,你是不是得意得太早了?”许冶语气挑衅,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秦远观激下车,甚至在挑衅时,内心又激动又隐忍,他满脑子都是:只要解决秦远观,他就是虞素韵最大的功臣。
在他们闹得越来越多人围观的时候,两队神色肃穆的宫人和禁军侍卫疾行出宫,分别往秦、许两家去。
大虞开国皇帝不需要被人议论“夫纲”,即使是成为曾经的“夫纲”也不需要。秦、许二人,赐鸩酒,其余家人,部分听候发落,部分被逐出京城,部分放任不管。
秦、许二人抖如筛糠痛哭流涕挣扎着不想喝鸩酒,被侍卫押住宫人上前强行灌进去时,街道上的许冶突然抱住秦远观,随后只听得一声闷响,又一声,随后,他疯笑出声:“我赢了!”
在他怀里的秦远观口吐鲜血,双目圆瞪又无力垂下,整个身子缓缓滑落。远处闻讯而来的秦大年撕心裂肺地喊:“爹!”
爹死了。
这事虞素韵听说后也颇为诧异,她预料过秦许两家会出来找事,但于如今的虞家来说,他们是蝼蚁,连个眼色都不用给。她从没想过要对他们对手,毕竟是母亲的血亲,可是母亲亲自动手了,干脆利落。
仔细想了想,她招来岑稷:“两家各挑几个小的养着,再挑几个女娘送到宫里来做事。此事你要办得妥帖,不要惹眼,也要让陛下心里舒服。”
“是。”岑稷应下了。
此事没让虞霁初知晓,她已进入待产期,裴绥昭又迟迟未归,这让她情绪变得有些坏。
站在麟光阁中,她眺望四周,依旧望不出皇城,心中更是烦闷。虞栩睢受命于母,来劝阿姊不要长时间站在室外寒风中,如今才是初春,倒春寒,哪能这样一直站外面。
“你说过要带她回,人呢?”虞霁初开始不讲理了,明知道妹妹和裴绥昭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但她就是不舒服,要闹。
阿姊在虞栩睢心中一直是与母亲一般稳重的大人,头一回见阿姊这样闹脾气,她憋红了脸,有些想笑又有点心酸:“昭阿姊在往回赶了。”
“都是这句话,准备骗我到何时?骗到孩子出生就万事大吉?”说完冷哼一声:“那也没多久了,就这几天……”
话音未落,她已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虞栩睢被吓得手足无措,神色仓皇:“来人!传林郎中和御医!世子殿下要生产了!传令各部速速按预定事宜准备!”
空青这些日子就住在宫里,此时接到令,立即带人来接。虞栩睢对赶来的岑稷小声吩咐:“稷阿姊,你监督全程,有怠慢敷衍者,事后杀无赦。”
岑稷略微诧异,随后又释然,是该如此。
虞霁初前期各种该补的都补了,孩子的发育期也很完美,但这与生产时的疼似乎毫无关系,即使有裴绥昭从一开始就给她做心理预防,让她明白生产时的痛苦和产后对身体的伤害,她还是没能想到有这样疼。
“裴绥昭!”她呐喊出声,汗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又自嘲,这是出幻觉了,这些天一日一报,裴绥昭并未从蔓君岛出来,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我在,霁初,我在的,你疼就掐我。”裴绥昭也是泪眼婆娑,满腔哽咽。
虞霁初忽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你真回来了。”
“回来了,你生孩子我怎么能不在。对不起,回来晚了。”裴绥昭握着她的手想擦泪,又觉得不妥,一时有点狼狈。虞霁初对阿蛮低声道:“给她擦擦,别抹我手上了。”
门外安静等着的虞素韵、虞素宁和虞颉三母女听见这话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这两人,管不住了,要是感情不真,裴绥昭也不会违令偷偷跑回来。
当夜子时,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大虞帝国的第四代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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