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星河的恶劣是毋庸置疑的。她是一个公认的坏蛋,这样一个烂人仍能在世间生存,大概要归功于她坏,但又能屈能伸,最起码,她擅长见风使舵。
延龄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有一瞬她想跪地求饶,认个错又没什么,总的来说,对上女孩子,茉奇雅的脾气还是不错的,可最终她轻声说:“凭什么。”
“我的姑奶奶。”翠星河很痛快,即便茉奇雅没有针对她,她还是扑通一声地趴在雪地里——虽然不是跪,大概这就是她的抵抗。
一听她这话,翠星河的神情那叫一个呲牙咧嘴,立刻从雪地里弹起来,按着她的脑袋,想把她按到地上去。
“滚开。”她把翠星河推了一个趔趄。
茉奇雅饶有兴致的“观赏”着这一切——是的,观赏,她和金墨她们不一样,像金墨娘娘那些简单的人,生气就是气到发疯,发脾气就是怒火中烧,寻常人家都明白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的道理,更何况金墨她们这群上殿,只是和平常人相比,她们想发脾气就可以发落别人一顿,但茉奇雅完全是另一种人,她的发火总是深思熟虑的——最起码,她觉得此情此景,她发脾气比较好。
“我没看见你。”延龄还是沮丧地解释了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捉弄一下敖登,没成想你在边上蹲着。”
鬼知道诺敏大妃到底对茉奇雅做了什么,怎么刺激了她,反正,茉奇雅和原来的她判若两人,她不再和她们一起开玩笑,玩闹,也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对于她的俏皮话,茉奇雅根本没有搭茬,而且她没有听她的解释,只是冷漠地站在她面前,说道,“知道齐桓公箭射周天子的故事吗?”
云菩眼睁睁地看着翠星河流露出茫然地神情,延龄的表情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延龄沉默到她下一次开口堪称度日如年,她当真是数着秒,等延龄开口。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漠西的这群姑娘不是中州那群博学多才的老儒,识文断字对她们来说那都叫奇迹。
甚至她不知道是延龄这个睁眼瞎不学无术,还是这里压根儿就没有周天子,也没有齐桓公。
最终的结果是过了二十七个数,延龄迟疑地、纠结地、缓慢地来了一句:“做刺客的没办法,都是主上交代的。”
至于翠星河,这位更是语出惊人,“娘娘,东哥自称周天子,他僭越,这是大不敬,娘娘,今日他敢自称天子,明日就……”
她抬起手,叫翠星河闭嘴,“把话说完。”
延龄盯着茉奇雅,“你凭什么把我扔在中州当人质?”她逼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中州会有宫变?你凭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新郑,让我去面对成千上万的叛军?我是信国的将军,南朝的死活悉数与我无关,凭什么我要保护你的家人?”
面对她的质问,茉奇雅只是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她抬起手,银色的枪/口指着她的额头。
“最后一遍,”茉奇雅语声平静,“跪下。”
没容延龄做出任何反应,该死的翠星河就把她扑倒在雪里。
“娘娘,四舍五入这就算跪了。”翠星河死死按住她。
“放开我!”延龄把糊在脸上的雪拨掉,大喊。
这时茉奇雅倏然收起枪,弯下腰,看着她们两个。
其实她再赌,赌茉奇雅不敢说。
但茉奇雅还是摇摇头,直言不讳。
“成千上万的叛军,”茉奇雅轻笑般的说道,“你知道么,不管穿了多重的甲,人都是**凡胎,一刀不行,砍两刀,两刀不死,再砍一刀,四五刀,多半这个人就交代了,枪就更妙了,你只用看准了,轻轻拨弄一下扳机,一点力气都不用费。”她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她们,“所以到底是多少叛军?什么宫变?”说话时她语声加重了些许,到底图穷匕见,将话说尽了,“我把你出借是希望你能留给纪鸯一支不算完全废物的军队。”
“很好,就当没有宫变,没有叛军,”延龄甩掉翠星河,爬了起来,当然,起来后第一件事是正正她别在发尾的珐琅蝴蝶结,这个小发饰可贵了,“你希望我帮我们的敌人训练一直不算太烂的军队,这话说得真是妙极了。”
“听说过杨玖吗?”茉奇雅说,“她和她的士兵死的难堪,令人心寒,相关的人,若卷的不深,尚能抽身而退,要么寻个好人家委身,要么出家了事,若是卷的深了,”她虽然眉眼带笑,可笑得时候经常眼睛是冷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人心底生寒,“没有退路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左右都是个死,何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杨玖是很多年前的人了。”
“那可就不幸了。”延龄拍拍身上的雪,“你姨可是把你妹打包送来了。”
说罢,只见茉奇雅轻轻笑过。
“是了,如今她算什么东西,谁又知道她是谁,出了新郑,没人识得她。”延龄沮丧起来。“可那是你妹妹啊。”
“我知道。”茉奇雅只是冷冰冰的陈述着,只是她似乎也有一丝动摇,“我当然知道。”随后她岔开了话题,“上殿最重要的特质就是听话,你们可真的敢呐。”
这种转瞬即逝的动摇很难察觉,尤其只是一些言语上的重复,极其微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可能就这样放过了。
延龄其实不确定她是否捕捉到了茉奇雅恍惚之间的复述,因为很快新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
“事已至此,”茉奇雅摇着头,“是不是将你罢黜比较简单?”
“我杀的是南朝的官。”延龄说。
“我未命你杀他。”茉奇雅只是浅笑,灰色的眼睛却和冰雪一般。“你杀谁,我不在乎,但不是我让你杀的,这是重罪。”
“那我只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贺兰延龄,”茉奇雅和金墨之间的关系当真是极其微妙,她放好枪,解下佩剑,“我将一个当年我一直希望金墨能给予我的职权赐予你,即日起我宣召你入阁,是为兵部尚书兼大都督。”
话说到此她的语气变重,隐隐透露着怨气,“当年她不肯封我,只愿让我当一个不伦不类的都统,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官职。”
若她们还是从前的关系,延龄肯定要替金墨辩白一二,兴兵作战并非儿戏,怎么可能让一个十余岁的孩子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就算茉奇雅姓栋鄂,那也不行。
只不过茉奇雅肯定不管这个。
茉奇雅只是拿剑压在她的肩上,“金墨于你有知遇之恩,这点我不会忘,但希望大都督之职能提醒你,我和她的过节。”
假如延龄是一个很有种的人,她觉得她此刻一定愤然拂袖而去,生平她最恨别人阴阳怪气。
可她没有种。
她最终还是怂了,在高官厚禄前跪的容易,她很想教会茉奇雅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只是脑海里幻想了成百上千次殴打茉奇雅,现实里她只是迟疑了两秒便蔫蔫地说,“臣领旨,谢娘娘隆恩。”
不过历来茉奇雅的克星是翠星河。
在敖登提溜着空桶来打圆场叫她们一起去吃饭时翠星河落后了几步,假意亲昵,亲了亲她的脸蛋,随后与她耳语,“话不要憋在心里,该说就要说,最好告诉娜娜。”
“娜娜?”延龄喃喃说道。
“对,娜娜。”翠星河拍了拍她的胳膊,跑过去跟敖登唠嗑。“石榴呢?”
敖登愤愤地说,“石榴现在会喵喵叫。”她很不高兴地戳了戳茉奇雅,“你三姨真的很讨厌。”
“你们两个整天的招猫逗狗我真的很烦。”云菩拿菜谱挡着脸,“我家院子里到现在还全是兔子。”
兔子简直是最可怕的生灵,他们毛茸茸的可爱外表只是假象。
它们会一窝窝的生,每一胎都有十好几只,一个秋天过去,她家后院被啃得寸草不生。
敖登又只会说,“那是你姨欸,干掉了东哥老爹的姨,我不想脑袋瓜子搬家。”
“我要这个。”云菩随便点了个菜。“劳您打包。”
她记得这会儿上城还是很无聊的,中午小酒馆里最多有个说书的,晚上可能会有一些劣质的傀儡戏或皮影,多半都是男男女女的那些事,都不怎么好看,而且这边好吃的馆子不多,导致有数的几家店整日里宾客盈门,还得等座,她打算带饭回去吃。
只是走到门口,这世道的上城还是出乎她意料了,甚至,她觉得写邪门三国的人应该就是崔宣——考虑到她就是在这家馆子里见了考出来六六大顺的崔宣娘。
店小二把饭菜递给她,那边演到了凉州貂蝉把酒作歌,披挂上马,出兵讨伐乱政宦官曹阿瞒,而且崔宣娘似乎是从上一次的奇怪戏码中得到了灵感,她找了戏子换上了秦汉时的装束,在酒楼一楼的大堂里搭建了一个简陋的皇宫。
有时她没资格骂延龄她们,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是像金墨或萨日朗那一类非常严于律己的人,杨棋对烟草上瘾,而她对戏文上瘾,看完一本就等价于杨棋抽完一袋烟。
她也从人群中穿过,凑到了最前边,一直看到崔宣娘真正的草台班子找了一群人骑着纸片剪的马打仗为止,因纸片马过于荒诞她才拿着饭回家,不然她能看到晚上。
崔宣娘是个妙人,就是可惜了。
事实上她还算有点节制的人,只喜欢看别人写出来的戏文,而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戏文。
早上和敖登出来前她特意没锁书房,这会儿回来,不翼而飞的除了她故意留在桌子上的半份庆郡王家的布防图外,还有她的蓝珐琅凤蝶腿饰。
排在第一的怀疑对象好死不死,正是郑棠之女,郑瑚——上一世就是她偷的。
根据绵绵的供述,她以为那盒子腿饰长得都一样,就随手偷了一个,以为不会被发现——确实若不是绵绵之前犯过这事,她也不会翻看自己的首饰盒子。
她自闭地在书房徘徊,想出去追回杨棋等人,又怕呵斥之下,绵绵把布防图给她还回来了,最后更自闭地去找竹庭发脾气。
其实竹庭疯了也挺好的,疯子不会记仇,她们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压根儿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所以是一个极好的发脾气对象。
但贺兰珠——时露娜那个孬种为了报复她,把竹庭药的更傻了。
时露娜那个王八蛋前两天给竹庭喝红葡萄酿的果酒时她没有警惕,这导致事发次日,她遇上了一个疯的比以往更彻底的竹庭。
推开竹庭的房门时夕阳西斜,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光柱里飞舞着细细的尘,又映在大衣架子和曼音公主苍白又仓皇的面容。
“是你。”曼音坐在装衣服的箱子上,显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经过曼音,走到衣架前。
檀木衣架上架着一件陈国衮服绛纱袍,玄衣肩披日月星辰,背负山纹腾龙,纁裳换成了十二裥马面褶裙,龙山之下,每章一裥。
任何一件南朝的裙子摆在她的面前,她可能都说不出这些裙子样式的区别乃至形制的尊卑,可她唯独认识衮服。
这是衮服的一种,按刺绣十二章的样式区别以及中单纱衣的不同,又能分为大衮服和小衮服,而挂在衣架上的是朝天冠服。
只需看那条马面裙,就知道这件衣裙不是竹庭从她父亲衣箱里偷的,是专门做的,甚至,这是四公主一生都未穿过的。
当年四公主过世,她将四公主下葬时也是想看在亲戚情分上,给她天子的礼节,只可惜翻遍四公主的衣箱,没有任何一件能勉强凑数称得上衮服的衣物。
曼音看着云菩掩上门,她穿着一件白底刺绣红玫瑰的长裙,像襦裙,也像西陆那些金发碧眼女孩子们穿的蓬蓬裙,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款式,她绕着衣架走了一圈,抬起手,用鎏金镶翠的护甲侧缘拂过衣裙的肩。
她问,“我娘呢?”
没来得及等她说什么,阿姐说,“你回来了?”
阿姐打起帘子,从内室走出,坐在琴边,“杨棋她们离开了。”
“我知道。”云菩站在衣架前,不住打量着。
“我今日感觉好些了。”阿姐理过披帛,苦笑道,“只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好,今日好一些,明日又浑浑噩噩。”她看向那件衣裙,“这是杨棋送给我的。”
“这就不意外了。”云菩在阿姐对面坐下。
阿姐和云菩应了一句老话,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血亲。
“我应当怒斥她,命宫娥将她拿下,押解到母妃或……”阿姐停顿了许久,到底是再也叫不出那声父皇,“他的面前,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这件衣裙,后来我和亲漠西,怕人从我家中搜出此衣,带来天大的麻烦,只能藏着在贴身衣服里,带到这里。”
“想来是杨小姐的离去,让母亲想起了旧事。”云菩理了理裙摆,将手搭在膝上。
这会儿她还是有几分迟疑,迟疑是否应该相信珠珠是一个神医,而这里的竹庭当真清醒了。
只是很快竹庭开始了她的胡说八道。
“起初我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到这里。”竹庭说,“我或许是贪于苟且偷生,或许是担忧漠西以我的忤逆作为兴兵的由头,总之,我选择活着,”她似乎是觉得她听不太懂中州官话,说话时刻意的用了最简单最直白的语气,也放缓了速度,导致她的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和亲公主应该做什么呢?自然是搅乱敌国朝政,起初,我只是教唆金墨夺权,但是许多话说着说着,”她垂眸看向琴,“我自己也会想,为何女子只能相夫教子,甘居幕后,监国公主,太后,摄政皇后,临朝之时,眼前都要放着一道帘,看不清朝臣,也看不清这世道真实的嘴脸。”
“那一日,也是一个下雪的春日,”竹庭看着那件衣裙,甚至把她画给延龄她们这些奇怪女孩子充饥的饼都编进了自己的故事里,“我想要一个崭新的国度。”
这会儿她相信了大夫的话,每当母亲说自己好得很,保证就是她疯得很,每当母亲说自己感觉很不好,多半这会儿她才是正常的。
她算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为了这张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她耐着性子,听竹庭胡扯。
只是竹庭到底是这个世道的母亲。
她有一些性格与特质还是遗传自了卫氏,只是她不清楚她说某些话时延龄她们会怎么想,可能随着年纪增长,年少时的热血沸腾很快会被中年时的冷笑取而代之,可话从竹庭嘴里说出,她只是跨过了冷笑的阶段,直接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
竹庭先是自怨自艾半晌,“我只是没想到我会生病,其实怀你的时候我就有点不对头了,但只是整日的哭,也不曾料生下你,这病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暴自弃完,她愣愣怔怔的说,“不过还好你是个女孩,和我一样,我很高兴,你是个女孩,是我的孩子,这就够了。”
云菩整理了下竹庭凌乱的言语,这些话也算老生常谈了,她打了个手势,叫竹庭住口,只是竹庭才不理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导致她只能靠嗓门压制竹庭,“你这是鸠占鹊巢之计,”她说,“你不是漠西人,你也不姓栋鄂,你虽姓卫,可卫氏的公主,也只是一介白衣,吃的穿的比老百姓好些罢了,你无权调配陈国的军队,你便打起了漠西算盘,你不是王昭君,也不是文成公主,当年陈国战败,你南朝贡女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仍然无权干涉漠西的朝政,所以你生了我,想做太后。”
——但是和世间每一处一样,漠西也是男尊女卑,她仅是一个公主,加之漠西贫困潦倒,宫嫔所出女孩皆从母,不入皇室宗籍,无论说的多么正大光明,都改变不了竹庭的一番算盘付诸东流,她就疯了。
云菩其实非常恶毒的想说一句——“你倒是努力点,最起码煮饭时下点藏红花把金墨的胎给打了,你看金墨,好歹还是努力了,她把我爹杀了。”最后又觉得这句话太过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她的教养阻止她做太过分的事,但竹庭的教养没有。
竹庭走到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说,“我们是母女,天然的盟友,阿娘一直很爱你。”
不知为何,她那种反胃感再难压抑,可能她还不习惯竹庭这类的疯——其实竹庭发疯觉得自己是茉奇雅反过来和她打情骂俏都没让她这么恶心。
“收起来吧,别落灰了,这里风大,整日里尘土飞扬。”她忍了忍,得体的微笑,体面的离去,出了门再不顾疯珠珠的脸面,她不管珠珠到底是个仙还是孤魂野鬼,总之她今天不会放过时露娜。
她真的很崩溃,她就算再有肚量,再能容忍,脾气也没好到能允许别人在家里挂龙袍的地步,可偏偏竹庭摆出来的衮服是陈国的款式,陈国的一切,在漠西,什么都不算,衮服也是普通的裙子,款式很繁复,但只是裙子而已,她连发作都没发作的借口。
于是她关门就大喊:“时露娜!”
但珠珠真的是一个很绝、很绝的人。
该死的珠珠从厕所里出来,抱着裙子,里面裤子只拎了半截:“怎么了怎么了?”
贺兰珠猥琐的看看院子,见没有任何的不速之客,一下震怒,“你干嘛!”
茉奇雅三步并两步,冲到她面前,她又酝酿了酝酿情绪,但震怒之下,一张嘴,什么都没说,上来就吐了口血。
“哎呀妈呀。”珠珠叫唤。
“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云菩回屋拿了杯茶,漱了漱口。
吐完那股反胃的感觉消失了,她觉得她又能忍珠珠多苟活几年了。
“呃,葡萄醋。”珠珠挠着脑袋。“你别英年早逝啊,你没事吧。”
她揪着珠珠,“时露娜,我受够了,她本来就是个疯子,你把她药傻了,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异胞姐妹,带着你的义母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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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夜是极美的,繁星点点,月光如洗,没有繁茂树木的遮掩,如素练般的月光直接宣泄而下,和雪融为一体。
越往南走,夜晚越暖和。
杨棋披了斗篷,持着烟斗,站在马车一边。
原本发呆的只有她一个人,没多久,诸葛文的女儿也从马车上下来,坐在雪地里发呆。
总的来说,诸葛文的一双女儿生得都精致娇美,杏眼桃腮,静姝生得稳重些,而静女长得很可爱。
“你在干什么?”她掐灭了烟斗,走过去。“地上很凉的,快起来。”
静女只是托着腮,安安静静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诸葛文牵着马回来,远远地望着这一幕,一时踌躇,不知该做什么。
她一迟疑,那边杨棋先她一步。
“怎么啦?”杨棋蹲身下来,揉揉静女的小脑袋,“有什么话,和阿姨说说。”
“她们说,我不是阿娘的孩子。”静女小声说。
只听杨棋那个王八蛋说,“那你认阿姨当阿娘吧,这样阿姨就有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儿了,你等着,阿姨这就去跟你阿娘说。”
她荒诞的话把静女逗笑了。
“但我如果是一个卑劣的坏人呢?”静女问,“就像她们说的,我的母亲极其恶毒的调换了我和阿娘的儿子,我也是一个恶毒的人,这么看,这件事是真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恶毒呢?”杨棋夫人问。
静女一时间想将一切都告诉杨棋夫人,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有的话不能乱说,必须深深的埋在心里。
但是她也有没忍住的地方,只不过她把柳姐姐换成了自己,“如果我想杀了我爹呢?”
杨棋夫人握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没事,你爹死了,你娘和你们姐妹俩跟我过就行,也挺不错的,我和你娘是过命的交情,我会好好待你们母女……”
只见杨琪夫人突然往旁边一躲。
阿娘怒不可遏的呵斥:“杨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云小狗:仇人本本上不需要写诸葛阿姨,她1.0年纪轻轻因为接老三瘫痪了2.0肯定也会踩同一个坑哈哈哈
结果小柳为了上位干掉了诸葛阿姨的正房
云小狗:我氕氘氚
竹子姐说的是真话啦,红葡萄皮里面有单胺氧化酶抑制剂,就当竹子姐吃了三车葡萄皮吧(不过也不算她教嗦金墨,只能算她认可支持了金墨姐搞事,那会儿金墨姐因为老妈把娘家的皇位给了贞纯一蹶不振ing,至于云小狗,她性格像她娘哈哈哈哈,龙生龙凤生凤,竹子姐的小孩会造反,她没有郁郁是因为谁让她不爽她就干掉谁,皇帝云小狗就快乐的放飞的活着,但她有点低能量,喜欢自己闷在家里趴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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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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