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县地属北,夏日清晨的风仍带有几分凉意。
纪鸯勒马,注视着不远处的四姨。
两军于山野之间对峙,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马匹也受到波及。这种来自川滇的小马脾气很暴躁,时不时就会跺一跺地。
这是四姨第一次披甲上阵,此前她就算是掠阵,也只着常服,但今日她一袭银甲,策黑马立于阵前。
她猜四姨在两个选项之间徘徊不定——见好就收还是赌一把?
一番思量后,四姨选择了一个那个不意外的选项。
她给出了命令,骑兵推出,一时马匹飞奔,长枪所向气势磅礴。
骤然间一声枪响乍起,火舌席卷长空。
那是纪鸯此生所见最与众不同的一场雨——火雨。
枪声连绵,火光不绝,远远观之,如佛经中的阿鼻地狱。
“官家。”长孙忧上前。
四姨却抬起手,她眼里充斥着惊愕,对她来说这也是从未料想过的局面,“立刻散开,攻击左侧翼。不要慌。”她告诉令官打出旗语,“找掩护。”她说,“不存在无穷无尽的武器,枪确实可怕,操纵枪的仍然是人,只要是人,总有疲惫的时刻,要学会寻找喘息之机。”
骑兵开始分散,穿梭于战场的各个角落。
而纪鸯向左看。
信国士兵的站位比较奇怪,和书里讲述的不同,甚至不同于传说中金墨大妃指挥的那场战役。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拱卫在左,那里立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那个东西是信国于诸场战役中取胜的因缘么?”她问。
“什么?”四姨转过头。
“没事了。”她猛地一勒缰绳,冲了出去。
“陆柔嘉!”四姨厉声道。
“不要再派人冲杀了。”她说,“那只是送死。”回首间,她遥遥说道,“好多人活到今日方是苦尽甘来,又有无数人有亲朋殷切盼望所归,你让她们死在此地,太残忍。”
忽然间她觉得,战死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
“知道么。”素言眯着眼,看向远方。
她抬起手臂,放飞了栖息臂上的海东青,“这种矮脚马很讨厌。”
这种矮脚马生在南国边陲,擅长走山路,个头虽然不高,但山路崎岖,胜在灵巧。
机动性是她最不喜欢对手具有的一种优势。
“而我们总归需要装填,再说个倒霉事,她的兵马比你多,南边什么都缺,就不缺人。”宜尔哈扫了眼战场。“确实是一个很讨厌的女人呢。”
她开始承认,南陈的四公主和陈国前一任皇帝截然不同——任何一个版本的传言里,四公主的父亲都是一个愚蠢的猪头。
四公主不愧是能在南陈那种被儒术腌渍上千年的沼泽称帝的公主。
当然,她觉得四公主地位固然不稳,但外敌在前,四公主作为将领的价值能让她暂时得到一些文武百官的支持,既然四公主能带兵,没必要脏了自己的羽毛,去背亡国的黑锅。
无论哪种可能,最终结局都是要与四公主这样的一个敌人对弈。
面对四公主这样的对手,想凭借几千兵马便希冀在月余内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是一种妄想,唯一的办法是相近人数的军队,充沛的履重,一套复杂的应对方案,数个备选项。
这将是一场长达数年的战争。
固然她们可以赢,但绝不能使用从前的打法——奇袭,履重全靠就地取材,需要从长计议。
她开始怀疑茉奇雅是否知道一些四公主登基的内情,因此采取一些更慎重的举措。
“集中火力,”素言举起赤凤戟,“向左压制,交替射击。”她喃喃道出一个名字,“贺兰延龄。”
假如宜尔哈是一个擅长溜须拍马的人,此刻会送她一些殷切话语,安抚她紧绷的精神。
可宜尔哈就是宜尔哈。
“这么说吧,”宜尔哈道,“大娘娘这么干,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策马上前数步,“皇帝当太子时老皇帝给他选了个正妃,结果老皇帝一死,皇帝马上把侧妃扶正当了皇后,让太子妃做贵妃,直到太子妃捅了个了不起的大篓子,这才紧赶慢赶封人家当了中宫,两宫并立,你这让正妃心里怎么想。”
“好比方。”素言淡淡道,“明白了,你在抱怨我们三个在一起时没带你,我们四个在一起才算没什么厚此薄彼,谁都不用心里膈应了。”
宜尔哈急眼了:“哈?”
“石头,剪子,布。”素言苦笑道,“谁输了谁去会会娘娘的小表姐。”
她现在是真头疼。
茉奇雅的四姨很狡猾,她把纪鸯丢出来冲锋陷阵。
还真让茉奇雅的阿姨赌对了,她确实不知道茉奇雅的态度——对于纪鸯,是留,还是杀。
茉奇雅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她是个谜语人,不管什么事她都不喜欢直说,非让别人猜,而猜不中又会生气,真是烦死人了。
对于纪鸯,她的确不好自作主张。
总之,整桩事都讨厌极了。
宜尔哈傻傻地真的举起拳,开始比划,“石头,剪刀……”
她不搭理宜尔哈了,一挥手,将长戟斜刺/于地,单手提过雁翎刀,疾驰而去。
延龄其实是个好老师,她懂得变通。
这支军队的打法和草原上的骑兵类似,又有不同,其中延龄的风格鲜明又突出,导致一眼看去,就知道哪些人是四公主潜邸旧部,哪些是贺兰延龄干的好事。
不管是哪一撮,因纪鸯突然冲入战场,骑兵的阵列发生了变化,一部分士兵在她身边聚集,企图保护她,同时四公主也在调转弓箭手的攻击方向,就是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保纪鸯,还是想要她的命。
千钧一发之际,她手起刀落,切出一条路,劈手甩出滑膛枪,一连二十四发,清空箭雨,随后踏过马首,一跃而近。
纪鸯抬刀挡过,兵刃相撞擦出刺耳的声音。
顷刻间,纪鸯被她逼的翻身下马。
她落坐回鞍,翻腕挽过刀花,斜指着纪鸯。
纪鸯仍提刃,妄图从马下往上劈。
她垂下刀刃,对空接过,“你走吧。”
“来杀我呀。”纪鸯抬起眼眸,眉目间是与茉奇雅惊人的像。
不知道是不是陈国的亲贵都喜欢近亲间结为姻亲,素言总觉得陈国的人长得都好像,就像四公主乍一看和太后像的不得了,纪鸯也一看就是茉奇雅家亲生的小姐妹,她们家的女孩子都有一双圆圆的杏眼,怎么看怎么像猫猫,自然,她们说话声音也很像,甜甜的,和小猫似的。
“我不杀你。”她收回刀。
“那就太讨厌了。”纪鸯握着刀,站在马下,抬头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杀你?”素言觉得好笑。
“首先我是敌人。”纪鸯说,“其次,我是个懦夫,我讨厌我这一程的命,想换一种活法又不敢。”
“为什么?”素言看起来很讶异。
“其实没人盼我活着。”纪鸯解释道,“我死了对每个人都好,我也应该这么做。”似乎让别人理解她是一件很难的事,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自相矛盾,“虽然我就是很害怕死,大概我已经烂掉了。”
赫连素言长得真好看,她有一张艳丽无匹的脸庞,眼波流转间,眉眼飞扬若凤凰展翅,倒也难怪延龄总会念叨这个名字。
只见赫连素言眉眼带笑:“好了不聊了,总之,你也很讨厌呢。”
随即,她做了很简单的一件事,“备位,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她勒马而立,官话惊人的流利,“我们来此也不是为了侵吞你们的家园——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家。”她扬声道:“我们是为了帮助你们,来夺回本应属于我们女子的一切。”她提刀遥指四公主,刻意用着别扭的称呼,“陈国的皇帝,如今是新时代,世道变了。”
在那一刻,所有憋屈窝囊外加对延龄的不服气交织在一起,就这么一刹那,素言对四公主起了杀心。
可茉奇雅那个倒霉孩子是有点乌鸦嘴的。
她刚下定决心,将茉奇雅交代的留活口以及绝对不要抓回来的嘱托抛之脑后,随后她又不得不讪讪地咽下这口气,当机立断,示意大军回撤。
她猜,倘若人是鸟儿,能徘徊于碧空,那么将会看见滑稽搞笑的一幕,你死我活混战在一起的大军顷刻间分的一清二楚,各自不要命的往山坡上跑。
跑到了山上后素言上前往下探看。
湍急的河水卷着泥沙山石急急而来,铺天盖地的吞噬整个谷地,随即南去,与卫河相融,直入黄海。
见鬼。
大晴天的——真的是个大晴天,黄河不知为何、也不知哪里改道了,挑中了这个地方,看来这里当真是兵家必争之地,茉奇雅喜欢,四公主喜欢,该死的黄河更喜欢。
倏然她眺望向远方,扬起了笑,不动声色地将滑膛枪架了起来,拿战马的脑袋当个支架。
枪到用时才恨射程短。
她盯着远处的人影,只恨那把两米长的狙没带在身侧。
这时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是心中暗自期许——再往前来一步。
只要上前这一步,这场打的很尴尬的仗就会迎来一个圆满结局。
对面山岭上清歌扼过马,转身回望。
两山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却好似也没那么遥远,影影绰绰,她能看得见对面散动的人影。
刹那间,她冲动的张开弓,搭上箭,紧盯着远方。
视线所能看得见的人,似乎也应该在箭的射程之内。
她好想杀尽敌军,夺回北疆。
但她的杀意来的快,散的也快。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站在悬崖边往下眺望的就是赫连素言,只需要一发弩箭,两军阵前夺下主帅性命,胜利似是唾手可得。
可偏偏赫连素言摘下了头盔,如丝绸般的长发洒在披风上,身形的每一处都是独属女子的秀美,这让她不得不记得,这是个女子。
对于女孩子,她狠不下心,总是会想到自己和自己悲惨的一生。
她闭上眼睛,最终转头离去。
大概这就是命,她心里绝望地想。
纪鸯追上来,和她并行,可能想跟她说些什么,声音很小。
小一点的说话声她一点都听不见,连日的筹谋和焦灼的战况让她夜不能寐,耳鸣愈重,耳畔全是形容不出来的声音。
每当此时她会想到母后,无奈又绝望的自嘲笑过。
“回头再说。”她假装她听见了纪鸯说的话,打发走近侍的宫女与侍卫,独自坐于帐中。
待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她才敢从随身行囊里找出许多年前长姐给她缝的一个布偶,是一只丑丑的小老虎,耳朵一个高一个低,脑门的王字歪歪扭扭。
她像儿时那般,扯扯小老虎的耳朵,抱着布偶,垂着眸。
小时候的她受了委屈,会抱着这只小老虎哭,如今只能坐在那里,低着头,抱着她的布老虎。
她想,她长大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么懦弱,总是喜欢哭了。
可最后她还是看着泪水滴在地上。
“阿姐。”她搂紧了布偶,“我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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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庭倏然在梦中惊醒。
这个病就是这样,很折磨人,坏一些的时候,纵然清醒着也像被困在绝望的一场梦里,每分每秒是对自己一言一行的拷问,好一些的时候,要么难以入睡,要么是一连串的噩梦。
似乎总是要把她困在最悲痛的时刻,病魔才肯罢休。
她望着床的纱幔,很慢很慢地勾起一个笑,反复品味着那一场噩梦,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是呐,的确,她就是这样的一个自轻自贱的贱人,是没用的废物——除了一具躯壳,最终,她也的确拿了这具躯壳,当作了一种砝码。
只是没多久,她这个笑变成了啼笑皆非——在好一些的时候,她残存的理智足以拨开困住她的绝望。
花花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自己的小闺女,总之,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全窝在她的身边。
其实娜娜好像不太喜欢她,不过这不影响她觉得娜娜是个很好玩的小女孩。
和云菩相反,娜娜大大咧咧的,性格活泼还没个正形,就连睡觉也没有睡相,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来找云菩聊天,聊着聊着聊困了,倒头就睡,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娜娜枕着她的腿,睡得那叫一个横七竖八。
云菩就一直都是个别扭孩子,她说小猫都脏兮兮的,只能养在外边,结果她会每天搂闺女睡觉,脑袋挨着闺女的猫脑袋,闺女的尾巴还圈着她的手臂。
她笑了笑,起身把另一床被子给了娜娜,躺回去亲昵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只是隔着罗衫,伤痕结成的疤凹凸不平,像利刃一样刺痛着她的手,在大概肺的下缘,她触碰到剑留下的痕迹。
忽然她的手哆嗦着。
她想,我确实只是个废物,无用之人。
她知道,在她起身的时候女儿应该已经醒了,所以这一刻,她其实害怕的是女儿躲开她,挣扎开,或者是跑掉。
对于她来说,她不擅长谈论所有发生过的过往,回忆或者解释对她来说太痛苦了,她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不要去想,可能对于女儿来说,也一样。
但她又总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无力且虚弱的说,“我只是……”
“我是好奇心害死猫。”云菩揉揉闺女的爪子。
小猫的爪子很好玩,按一按肉垫,爪子就会露出来,平时又会缩回去。
只不过闺女脾气一向大的很,可能娜娜是对的,这种三花小猫是狸花猫的一种,也是一样的脾气暴和喜欢打架。
闺女很生气的给了她一爪子,跳下榻跑了。
“什么猫?”竹庭总的来说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根据她对母亲的了解,这会儿竹庭处于病的比较轻但又不清醒的时候。
其实她对于母亲的所有感情都诞生于母亲这种浑噩的状态下,只有这会儿母亲病了的脑子不记得家仇国恨,所有外物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记得她父亲是谁,只记得自己很倒霉,怀孕了,生下来了一只小孩子。
彻底重病的母亲是个木头人,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而清醒的母亲又会记得,自己给仇人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本应是一枚砝码或者一个好用的傀儡,可以叫个好价,甚至有一丝机会将金墨扳倒,自此太后临朝——只要生个儿子,但可惜她是个女孩,这便是两重的恨。
但她又是这样的出身,自生下来就失去了责备母亲的资格。
所有这一切,她也没办法。若要说真的找个合适的人去怨恨,她应该恨一手炮制这一切的金墨,可金墨又是给她机会,扶持她立于人前的那个人,且她不能否认,面对她的打压,金墨确实忍了,继续和她合作,并没有举兵反她——她确实考量过金墨造反的情形,那将很棘手。
“猫猫跑掉了。”她敷衍着岔开了话。
她最后的一点良心让她没有骗竹庭去洗碗。
但那只是她最后的一丁点的良心了。
她把娜娜叫醒,“我们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娜娜抱着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潇洒的举起手,“现刷现用。”
“谁家皇帝当成这个样子!”小茉哀哀诉苦。“你知道吗,中州的皇帝,你只要咳嗽一声,就有一大群宫女对你嘘寒问暖,无数的大臣给你上请安折子,桌上的饭菜不可口,你皱皱眉,她们立刻重新给你做一桌,全是新鲜热乎的。”
娜娜无情地说道,“你倒霉,没投胎成中州的皇帝,洗洗脸睡觉吧。”
“又开始现洗现用。”小茉哀怨道。
“中州的皇帝也没让做饭的厨娘去当大理寺少卿。”娜娜也哀嚎起来,“你最起码留一个炒菜的,别管御膳厨房尚宫还是小厨房的尚宫,你倒是留一个啊。”
“可她识字。”小茉可怜巴巴的说道。
“求求你,花点钱,雇些小宫女吧,”娜娜说,“一个做饭,一个洗碗,一个洗衣服。”
“谁家好人当小宫女。”小茉质问道。
娜娜猜测,“总归有不会读书的小傻瓜,你只要别嫌弃,总归你能雇到人的。”
“你的钱我结过了。”小茉是真的不要脸。“你应该去刷碗。”
“你一份钱还指望我干两份活。”娜娜爬起来,“让我刷碗行啊,你得加钱。”
小茉也起身,眼睛亮晶晶的,这会儿娜娜知道完蛋,她中计了。
小茉说,“成,按市价,我给你翻一番,每个月多发五两的月银。”
娜娜捉着她,“娜娜姐每个月倒给你七两,你去刷碗怎么样?”
有时她能理解小茉和太后娘娘之间总是瓜葛着,藕断丝连的,经常今天发誓和太后娘娘一刀两断,明天太后娘娘一顿好吃的就能把她骗回家。
太后娘娘和阿娘是不同的,阿娘总觉得生下来的小孩子就是她的小宫女,照顾和伺候她是一种义务,活该要做所有的事情。
而太后娘娘则觉得她对不住茉奇雅,她会愧疚于没能给茉奇雅仆役成群的贵女日子,甚至,她会为此自责到伤心落泪,当然,在中州找到一些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并不难,在那里女人没有别的活计可以干,总归大家要谋生,丫鬟是个好差事,至于在漠西,谁家好人要脏了自己的手干这狗屁活计,考个试去当个衙役或者自己开个饭馆赚的都比丫鬟赚的多,还体面。
她就目送太后娘娘也爬起来,红着眼圈默默地去洗了碗。
小茉是真的,为了不干家务,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能看得出小茉的迟疑和摇摆,但最后小茉抱着小被子,一声不吭地等太后娘娘刷完碗回来,赏脸给她娘撒个娇,贴一会儿,非常“母慈女孝”。
但太后娘娘总归也只是某一些瞬间情绪上来了,干点家务,大部分时间她只是躺在床上默默地哭。
这边导致了等双双姨来的时候,终于又回到了每根筷子都是现洗的过往——年年她娘都很愉快地接受了现刷现用的事实。
“挑个自己喜欢的吧。”小茉指着泡着碗的桶。
双双姨脸色如丧考妣,“能不能去宫里住?”
“呃,我把油罐子拖到宫里了。”云菩有些为难地开口,“你要是不害怕的话,去宫里住也可以。”
双双没有半点迟疑的就赏了她个白眼。
“坐。”她招呼道,顺便使唤郑珏,“奉茶。”
“茶盏呢?”郑珏说话语气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桶里。”她小声道。“你翻翻。”
“我找不到。”郑珏想掐死茉奇雅。
茉奇雅脸上挂着尴尬地笑,“你再翻翻,肯定就在这四个桶里。”
“真找不到。”
“你好好翻翻。”她顺手带上了门,担心了一瞬郑珏会不会往茶水里加料,但最后她觉得这值得赌一把。
“是这样的。”她坐下来。
“城墙呢?”双双问。
她打量着茉奇雅的神情。
金墨是对的,茉奇雅的乖巧只是表面的一种伪装,说白了,她就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小孩,让人脑瓜仁生疼。
茉奇雅开始了,她支支吾吾的,为了转移话题还搂着年年,热情地给年年切水果和扒松子吃,“此事说来话长。”
“东哥人在哪里?”双双质问。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双双的神情渐渐地扭曲,“那信国十大/酷/刑都是哪几种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很微妙。”
最后,双双面色铁青地问,“温尔都出殡的那晚……”
看起来只有这桩是冤枉茉奇雅了。
茉奇雅唯独正面回答了她这个问题,“这纯属是栋鄂东哥造谣。”
但这种同情很快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茉奇雅她的辩解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没干,我抢到了小狗的角色,我就是一只无辜的小懒狗。”
“你还是认了吧。”双双面色铁青,眉眼扭曲,她紧紧盯着茉奇雅。“你认了,别人顶多说你荒唐。”
“可我这个真的没干。”云菩小声说。
双双又白了她一眼。
“总之,就这几件事情,外加漱月和哥舒令文的事情。”云菩收拾了下松子皮,丢掉,“我后天下午走,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娜娜和萨日朗给你留下。”
双双一脸的生无可恋,“娘娘,这叫就这几件事情吗?”她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就这几件?”
就在双双讨价还价的瞬间,她抢先开口,“那我退一步,我把漱月的事情解决了。”
她绝对不要碰哥舒令文这个烫手洋芋。
在双双企图找借口把哥舒令文之时甩给她的那一刻,她示意萝卜宣漱月入内。
漱月的倒霉程度与成芙不相上下,确切来说,她比成芙更倒霉。
成芙好歹真的是出头鸟,许多事做的微妙,虽然她知道成芙是背锅的倒霉蛋,可这个锅还真没冤枉成芙,自她点成芙入阁后,成宫人那是一天都没闲着。
漱月就单纯倒霉,她唯一做的事就是通风报信。
当年中州旧臣攻讦成芙的原因说到底是她曾为紫宸宫司言,而漱月这个清宁宫婉仪得到了和成芙一样的待遇,可见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宫女出身的官员很好欺负。
漱月进殿的时候郑珏终于撇着嘴把茶端上来了。
一碗上好的高山乌龙堵不住双双那张嘴。
“这种程度的弹劾,”双双阴阳怪气的当着漱月的面发作,“也就能收拾一下成芙。”面对漱月的茫然,她还贴心的解释,“你不知道吧,成芙是太后娘娘旧部,不得娘娘待见。”
“我不是不待见她。”她转着茶盏,“知道么,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少三分无效,多三分致命。”说完,她放走年年,告诉漱月,“今天又有十七个人参你。”
卫明殊招呼年年到她身边来,抬手放下帘子,她知道她应当回避,像后宫妃嫔那般,知趣,但她又没有走,安静的站在帘后。
“娘娘,微臣惶恐。”那名叫漱月的宫女唤了称呼,自被点为吏部左侍郎后,她便不再以奴婢自称。
“此事,我只有一个办法。“只见茉奇雅将折子丢回书案,她一袭月白色云锦常服,容颜也如玉石一般。其实她五官很柔和,温文尔雅,是她见过的女孩子里最好看的,却不知为何,她那惊人的美丽却参杂了几分威严,当然,前提是她不开口。
不管她摆出怎样的姿态,她的声音总是很绵软。
“我明日去围场狩猎,”茉奇雅柔声道,“会有宫女传我的旨意,将你赐死,当然,这是假传圣旨,”她又拿起另一本折子,轻轻敲着桌案,“他们奏你的罪名,桩桩项项,合情合理,我看了也无话可说,你会是他们咬下来的第一个,你要是倒了,剩下的你的那些宫中姐妹也难保。”
云菩垂眼看着漱月,“可假传圣旨,那是另一码事了。你死后,我会把他们所有人送下去给你做陪葬,但你,愿不愿意这么办?”
宫女总是很奇怪。
当年她也说了同样的话,拿同样的问题问了成芙。
和成芙一样,漱月无意识的蹙着眉,很快,她闭过眼睛,眼睫轻轻地颤动着,过了会儿,她下了决断,俯身,跪拜,“谢主隆恩,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一个念头在卫明殊心中抹过——不,这样不对。
她拨开帘,冲动的上前,却又退后一步。
只见茉奇雅起身,“在没有枪和炮的时候,我只能这么办,如今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了。”她说,“我有些事,后天得走。”说着,她从盒子里取出信物,那是一只小猫形状的木牌,“传我旨意,”她将令牌丢给漠西的首辅观秋丞相,“把他们都杀了。”
四公主还行的啦,当年也是跟金墨单挑过的女人,总的来说她不差,主要云小狗这一方开挂
素言这一场她们是七千(云小狗方)对五万(四公主方),几乎一比十,所以素言自己吐槽说打的很窝囊(不过也有她自己觉得七千人干掉四公主不在话下的原因啦,金墨当年就是这么栽的
成芙当年就是这么挂的,云小狗第二天从围场回来杀个回马枪开始biubiubiu手动开启女尊副本(不过成芙背了一个亲贵圈/地问题的锅以及云小狗她们要取消还在实行的秦制(战败的一方所有人都是奴隶,打了胜仗才能除籍)需要找个契机)
云小狗:嘿嘿枪是个好东西,我喜欢
实际上延龄,素言,云小狗的关系是这样的,素言家是宁波象山的(敌人家的小孩),所以跟云小狗走的比较近,她俩关系更好一点,但在别人视角里延龄出身更好一些(孤女),论水平素言和云小狗差不多,她俩比延龄略好点,实际上打起来她们三个要是一对一互殴谁赢还是取决于运气,素言主要是当时卷入了云小狗私自调兵搜山去救珠珠的事情里了,所以当时金墨点了延龄当亲卫一把手(云小狗其实小时候没少干垃圾事,每件事拎出来要搁一个正常的皇帝,她这行为是把我要造/反写脑门上了,但是金墨就是那种女孩子撒撒娇她就抬抬手的瘪人,当年觉得云小狗就是个小孩子嘛,最后什么都没说,这种情形下大臣和士兵就开始暗搓搓的站队了,这也是为啥云小狗一直有一支自己的私人骑兵,重骑兵三千实际上算上杂役各种后勤兵小几万兵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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