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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十七章

娜娜怎么可能会让小茉溜走。

“可恶。”她揪住小茉,一把将小茉丢回床上,“你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人,你还骂人。”

“你这样很没礼貌。”小茉很轻,摔在床上还被弹起来蹦了两下,总之很好笑。“没素质。”

“你礼貌吗?”娜娜叉着腰,“你张嘴就骂人。”

“我何时……”云菩就盯着罪魁祸首娜娜的阿娘从另一边滑下床,悄无声息的溜到了门边。“太过分了!”

萨日朗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疚,她只是淡然说,“你不是想吃夜宵吗?娘娘,微臣去煮点小汤圆,给你端回来。”

“等等,”她才不想一个人面对喝多了的娜娜,“我……”

“你到底能不能听我说话!”忽然娜娜就更生气了,抓起枕头砸她。“讨厌鬼!”

“你不要太过分。”她抓起另一个枕头回击,虽然她不会像东哥那么变态,把娜娜逼成毕恭毕敬的谨皇贵妃,但她也不会容忍娜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小心我把你丢牢里让你冷静两天。”

就关两天的话萨日朗不会说什么的,毕竟,娜娜她娘在娜娜不听话的时候可把娜娜扔进去关了七天——当然作为报复,娜娜在天牢里抓了十来只各色各样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虫子和耗子带回了家,她一直怀疑家里的蟑螂都是打那时候来的。

娜娜一脸的满不在乎,“行啊,大热天的,那我正好去凉快凉快。”

“牢里可没有甜饮料和烤鸡。”她吓唬道,“炸鸡也没有,烤排骨也是不存在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娘给你送饭……”

说罢,她猛地一抽,一个寸劲儿把娜娜的枕头打出去了,在空中潇洒的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柜子上,把摆在上边的一个盒子给打飞了。

就听哗啦一声,不可描述的花花绿绿的东西和珠宝首饰一起洒了一地。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品种。

娜娜咦的一声,“欸?球球。”

萨日朗看见这一幕,脸顿时变得铁青。

云菩睁大了眼睛,这会儿她一点都不困了,“娜娜,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可娜娜却咕咚一下瘫在床上,像一块大号的煎饼,煎饼娜爬到床边,捡起来一个仔细看看,又扔回地上,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娘的。”

——这种措辞每次都会让她觉得娜娜是在暗戳戳的骂她。

“去收拾!”她之前有一瞬是真的想过叫人进来把娜娜拖出去关两天,但这种玩意散落一地的变态场景下,她丢不起这个人。

“不行,我不能捡,”娜娜响亮地说,“我不能对我娘的侧室们不敬,这可是小夫人们。”

她兴致勃勃地托着下巴观赏小茉那一言难尽的神情。

果然小茉这个瘪人不吱声,她都不能将这些东西的学名说出口,更别提开口叫阿娘去捡。

小茉低着头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边。

阿娘自己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默默收拾了,放回首饰盒子里,这次长记性了,塞进了抽屉。

一直到阿娘出去了,小茉才闷闷不乐又愤愤地说,“你也没很尊重你娘的侧室,你还把人家扔回地上。”

“我爹七千,生了场八千的大病,算他一万五,所以他是正室,”娜娜掰着手算,“像跳跳球什么的只要几两银子,当然是妾,不过我爹死了,跳跳球被扶正了,如今正当红……”

小茉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她亲了小茉手心一下,立刻小茉被吓得蹦走,坐到床斜边的另一侧。

这会儿小茉又像那个瘪瘪的小茉了,只要她不像皇帝,干瘪茉还是可爱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呢?”她还是觉得小茉奇奇怪怪,要说小茉像中州女孩吧,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一些聚会她也会留下来,那种情形下若真发生些什么,大概只要是她不讨厌的女孩子,她顶多自己瘪两天就会又恢复活蹦乱跳,要说她不像吧,她对这些事情又忌讳颇深,走避不及。“你不喜欢吗?”她又爬起来。

“能不能别聊这个?”小茉气鼓鼓的。

“这种事情到底跟吃饭喝水有什么区别?”娜娜无语,“吃饭吃到好吃的我会开心,买到好用的小东西我也会开心,大家一起吃锅子唠嗑很开心,抱一起讲别人坏话也很开心,你为什么一定要赋予它那么莫名其妙的意义?”

小茉只是裹着外衣发呆,她头发好长,落花似的洒了一床,难怪有的地方会将出家称为落饰,倒真的像饰物一样漂亮。

她爬过去,摸了摸小茉的发,捧起一把贴贴脸,“嘿嘿,缎子鼠鼠。”

小茉的头发真的很好,毕竟是拿身高换的,有种上等狐狸皮的手感。

“不是耗子。”小茉回头看看她。

“女孩子都是鼠鼠。”她说,“没人要的鼠鼠,多吃家里一口饭都会被当成强盗小偷的鼠鼠,没人要养鼠鼠,人只喜欢小猫小狗,也就是男孩子,所以我们都是鼠鼠。”

“你娘还是爱你的。”

她摇摇头,莫名也苦笑,“那是她没得选,你以为她是你的朋友吗?不,若有得选,你看金墨的阿娘,最终还是选了你爹,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她绝对不会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帮理不帮亲,也绝不会偏心你一丝一毫,说到底,不过是没得选罢了,没得选,所以不喜欢我,血缘比不过仕途,你这个有皇位继承权的二女儿就是她的掌上明珠。”

过了好久,小茉岔开话,“娜娜,你有喜欢的人吗?”她问,“那种你想一直和她呆在一起的女孩。”

“没人能爱一个人一辈子。”娜娜抱着支撑床缦的柱子,阿娘总是这样,这张床组装到一半就放弃了,只留柱子光秃秃的立在床的四个角落,就像她小时候的秋千和滑梯,到她彻底的长大,它们还是半成品。

她看向小茉,“人总是会变的,我娘当年能花七千两黄金给干巴尸赎身,再花八千两给他治病,也能把他做成风铃,而你,你敢说你和从前一样吗?”

酒算是一种好东西,喝完人会变得晕乎乎,飘飘然,给她带来一种欣快感,最妙的是她酒品不错,喝多了不会吐,只是快乐的胡说八道。

快乐的她稀里糊涂就说了实话,“从前的小茉是我的朋友和小尾巴,喜欢做甜点,会说傻里傻气的话,而现在的你……你把双双甩出去替你背锅,拖我娘下水,让你姨去杀金墨姨,想杀阿绾,杀了东哥,还将头颅和身体分开火化,你下一个想杀了谁?”

小茉下意识的蹙了蹙眉,重重地闭上眼,片刻,她说,“这只能说你娘是冤种。”

“所以呀,”娜娜趴回枕上,把脑袋也埋在被子里,变成活灵活现的一条毛毛虫,“我讨厌你。”说完,她真的像虫子一样滚来滚去,找了个舒服地方,“我恨皇帝小茉。”她可能是困劲儿上来了,打着瞌睡嘟囔着,“从前的小茉是死掉了吗?从前的小茉对我说,要不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大家一起去搭房子,只和好朋友住在一起,从此过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日子。”

“是,可也是你告诉我,世上不存在没有人的地方。”云菩走过去,弯下腰看着娜娜,“漠西公主也好,漠东太后也罢,总归寻一条出路;逃,哪怕去往天涯海角,也是没用的,没有人的地方证明人不能在那里活下去,人能生存的地方……”

娜娜睡得是真香。

她摇摇头,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等了约一刻钟,觉得萨日朗多半没有去煮夜宵,随便拿玫瑰露泡了点水喝了,在娜娜身边“刨”——娜娜睡相一直都挺感天动地的,所以她是字面意义的“刨”了个地方和衣躺下。

只是她一直睡不着,多少还是会回忆自己可笑又倒霉的前半生。

了无睡意的躺到后半夜,结果萨日朗叮叮咣咣的回来了,带着可怕的夜宵烤牛肉。

“来吃点吧。”萨日朗把盘子放下。

她刚坐下来,可能是听见她说话了,娜娜又翻身过来搂着她,抱着她的腿说梦话——看来在梦里娜娜点了份凉皮,配肉夹馍。

“娜娜这是喝了多少啊。”她拿出饲养毛团的耐心给茉奇雅把肉拆成肉丝,又把盘子端过去。

茉奇雅却摇摇头,“太晚了。”她总是在众望所归和烂泥扶不上墙之间反复,“会胖,脸上会长痘。”

“谁在乎你长得什么样?”萨日朗觉得好笑,“天颜不能直视。”

“哦,我会讨厌我自己。”茉奇雅有时奇奇怪怪的,不过她确实是一只有点自恋的孩子,“我呢,会做一些昧良心的事,”她支着头,“看看镜子里的我,我又可以原谅自己的了。”

“你还知道你没良心。”萨日朗摇头。“你要她活着,为什么?是银子的缺口对不上么?”

“你要以一己之力杠整个慕容氏吗?”云菩问。“我自问不算不慷慨,只是你身后的家族,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萨日朗晾了她一会儿,随之低低笑道,“也难怪崔宣说你是小乔,”她扬眉,“只是可惜,你还有貂蝉的毛病。”

“崔宣有一点是对的。”云菩把被子从娜娜手里抢走,“前朝有五姓七望,南国有四小姓,我们这边亲贵各地分封,尾大不掉,是很像吴国。孙权朝堂之上的摇摆和反复,诚然也是因为江左的士族,只不过,三国,看似三个主公,实则不过是世家之间的博弈,魏国也很倒霉,直接被关中大族取而代之。”

只是信国的处境更复杂,广袤的国土,寥寥无几的人,看起来就像胡闹的各地衙门外加对付着得过且过的朝廷——对于这点,她还是敢打包票的,摆这一行为是从栋鄂鸣岐开始的,她顶多是发扬光大,这导致鸣岐再度使用了春秋战国时的分封制,等信国到她手里时更是破烂,她只能用秦国以战养战的路数,但秦制除擅长培育顺民外,并不能解决亲贵,甚至连六国都不能瓦解,这才致使灭六国者秦,灭秦者六国。

亲贵始终是她和金墨头疼的一个问题,这群人早就坐拥富饶牧场,手下掌控无数奴仆,他们深谙见风使舵的道理,身段柔软,擅长让人一拳揍在棉花上,他们只想在草原守着自己的牛马过一辈子,可真的拿下其他的地盘,分土地和金银时,冲得比谁都快,甚至这些大族内部自有运行的法则,男人一死女人立马就能顶上,和从前一模一样,权力交替之快真的是一天都不耽误,而她和金墨又都是这片土壤的外来者,她的出身也就那个样子,他他拉氏固然算东之东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可金墨她娘却不是家主所出——如今看来,承平的出身极其可疑,说不准真的姓杨。

削藩不过扬汤止沸。

当然,她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她觉得划不来——讲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倘若这一锅烂摊子要传给她亲自生的可爱女儿,靠杀她也得彻底将这种应该和前朝一起消失的东西毁灭,可退一万步说,她不敢赌,金墨赌了两把,结局是她坐在这里,心情好的情况下她愿意给金墨一个副君的头衔,心情不好她努努力,还是能让金墨回家当太后的,这一幕发生的前提还是金墨的小孩没保住,流产了,若是足月生产,一尸两命的太多了,很可能是她为金墨披麻戴孝了。

不彻底解决问题,那就只能制衡。

不过前人没能看透制衡的精髓并不在于牵制,会将虚假的牵制与窝囊称为帝王之术。

真正的平衡别名叫狗咬狗,狗忙着咬狗就不会想起来咬人。

“我呢,确实是懒。”她自嘲道。

“一年。”萨日朗冷淡道,“留她一年寿数。”

“行。”她也让了一步。

说真的,她觉得她真的称不上摆,只是在她倒霉的前半生里,起床真的很痛苦,一睁眼她就要面对她那唏嘘的人生,这让她只想躺在床上,希望能躺到自己挥金如土的后半生。

昨天泡了的衣裙又忘记洗了,今天还得换一盆水;煮了夜宵的萨日朗没洗碗,锅碗瓢盆和烤架堆了四分之三桶;特意留了点热水用来洗脸,结果锦书为了表达特意带她出来见纪正仪的感谢,拿那壶开水煮了粥。

当然,拿带着冰碴的井水洗脸只是她每个窝囊的一天的开始。

巫婆推了推脸上那副厚厚的玻璃镜,上来就是一句,“你有病吧。”

“我不是跳大神的!”巫婆吼她,“不要叫我萨满,请尊称我为……”说到此,她又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镜子,“教授!学官长也可以!反正你要给我最起码的尊敬。”

每当这时珠珠就会从角落里冲出来捣乱,她间歇也会犯点精神病,揪着巫婆考考巫婆,看巫婆这句学官长是否名副其实,“气体状态方程里气体常数是多少?”

“零点零八二。”她其实很讨厌珠珠显摆,顺口回敬道,“除你外没人会算数是么。”顺手把珠珠拨到一边,“你走开。”

“大部分人没有你的学识,”她对巫婆说,“她们只想看跳大神,祈祷一下这个神那个鬼的保护。”

她好怀念萨满老奶奶,那个老奶奶真的很乖,很敬业,需要她在祭台上保佑一下旗开得胜,老奶奶就会披挂整齐的出来跳大神,可惜老奶奶功德圆满病逝了,剩下的这个小萨满,那是货真价实精神状态抽搐的巫婆。

“凭什么?”巫婆真的一丁点都不敬业,“我问你凭什么!”她娘似乎有点希腊那边的血统,导致巫婆说话时各别音发不出来,口音很奇怪,有点吐字不清,“这跟跳大神有什么关系?这跟鬼神有什么关系?是我,你们要感谢我,神没有救过一个人,是我发现伤口里面会长奇怪的菌子,你们对我的报答是什么,叫我在一群我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面前跳大神!跳大神!我也不是出马仙!我是教授!是教授!”

延龄尴尬着想打个圆场,刚开口:“巫……”

巫婆疯了,“你再叫一个巫婆试试!”

“我可以加钱。”小茉开始威逼利诱了,“你想不想涨点月银?”

这种东西骗骗她还行,对于巫婆这种住在行宫霉菌罐子炸行宫,住在城里寄生虫坛子炸帐篷,兴趣爱好是饲养这些莫名其妙东西的变态,月银这种身外之物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小茉还不敢把巫婆开掉,毕竟巫婆这种缺德的人是万万不能流入对家之手。

“呸。”巫婆说,“这是尊严,士可杀不可辱……”

小茉没多久就出卖了她的小表妹——倒霉司连某县主萝卜。“萝卜手非常巧。”她直接把当值的萝卜推到了巫婆面前,可能每个小年糕都躲不过被巫婆抓去干活的宿命,“她可以帮你手动甩菌子。”

萝卜茫然的看着小茉。

云菩违心道,“她还会煮肉汤,烧火做饭,样样精通。”

巫婆终于在懒惰和尊严之间选择了懒惰,杀鸡抹脖子似的:“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事实证明她对时间的把控极其精确,上一刻摆平巫婆,下一刻就是她和卿玉约的点。

“什么事?”她心虚的给萝卜倒了杯奶茶,是用茉莉花茶调的茶底,还给萝卜拿了点各色饼干,“尝尝,好喝的。”

萝卜说到底还是小孩子,欢天喜地的蹲在一边吃下午茶了。

卿玉盯着巫婆的背影,“她又不搭理我。”

“她那眼神,”茉奇雅坐下来,“三米之内人畜不分。”

“娘娘。”卿玉奉上来一个盒子,“此物臣不敢私留。”

茉奇雅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

延龄小姐起身,接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又给楚岚使了个眼色。

楚岚走上前,同延龄小姐一起,握住另一边,将这幅双面绣展开。

“臣料此物是苏绣。”卿玉说,“价值不菲。”

“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云菩扫了一眼,那是一幅水墨山河,没什么特殊的,这若是一幅画,则笔触一般,只是绣作能做到这份上不容易,全是辛苦活,“送你了,你就留着。”

卿玉却说不敢。

这时延龄和观秋楚岚将绣作翻了过来。

她这才看出这是苏杭一带出名的双面绣。

这副绣作一面是如画山河,另一面却是应龙化女,剑斩蚩尤。

她又觉得这副绣品还行,没那么差劲,纠结了下,问,“所托何事?”

卿玉递上一封信,“江南布政使夫人胡妙胡道衡,为女请托。”

一听这地方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接过信,一打开,她的预判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胡道衡信中仅写了一句诗词,中州人就这样,有事从不直说,满篇荒唐言,全是诗词歌赋,而且回信也只能回模棱两可的诗,这叫诗词相合。

只见胡道衡引了江采苹的诗:“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卿玉偷着打量茉奇雅的神情。

说实话,她把这幅绣作呈上去的原因不是不喜欢,也并非觉得此物是贡品,这绣作上的东西确实模棱两可,就算留下也说得过去,这终究不是像龙腾万里那种的直白意象。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胡妙才得体而不露怯,诗是读懂了,只是提笔想了一晚,半句都没憋出来,只好把这副很适合做炕屏的绣作送人了。

自鸣岐可汗以来,内阁无权票拟,旨意自宫中出,通晓各部,这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鸣岐确实肚子里有点墨水,出口成章,他瞧不上六部的尚书情有可原,的确,他一个人的文笔胜过所有,可金墨呢,自暴自弃,直接写大白话,茉奇雅介于金墨和鸣岐之间,文笔时好时坏,偶尔还抄前人诏书上的套话。

于是她纠结了下,带着绣作来见茉奇雅——若她求见金墨,金墨也会找茉奇雅代笔,最后茉奇雅肯定会知道这件事,顺道在心里再给她记上一笔,这还不如直接找茉奇雅。

茉奇雅看了看那封信,搁下,羽毛笔沾了沾墨,提笔写了两行,倏然间却说,“若我将你调去礼部,你能接受吗?”

“娘娘!”卿玉错愕,“不能接受,”她跪下,“我上有阿娘,她素有腿疾,不良于行,我下有二女,一个嗷嗷待哺,另一个豆芽菜还是个孩子,我一家老小一窝八口,全指着我一份俸禄。”

良久,茉奇雅道,“我信不过慕容仙,但若要动她,你也多少会受到牵连。”她说话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可灰色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她,像鹰一样。

“你家里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愿赌服输,若是闹出来,我保不了你,军中历来凡有子者皆要退职,一概不留。事情不闹到明面上,我可以当不知道,一旦牵扯出来,你就退到礼部去。”云菩说罢,将信退还给延龄。

延龄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她就开始乐。

她猜茉奇雅也没背过几首诗词,胡诌了句打油诗——“若使当年恩信在,应怜寂寞向南枝”。

她将信还给卿玉,只是看起来卿玉的心情其差无比,甚至不想跟她一起嘲笑小茉,告退时跑得很快。

“可怜。”她叹了口气。

小茉抬眼看向她,“你觉得她会怎么办?”

“你猜慕容仙会怎么做?”她反问。

小茉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我们已经迟到了。”

延龄默默在心里补充道——“我们迟到了很久”。

小茉一般迟到都是以半个时辰为单位,大家都习惯了,唯一可惜的是卿玉这一打岔,她没来得及去看巫婆跳舞——看巫婆那铁青的脸色,大概她是真的讨厌跳大神。

今晚的宴会是在时雪狸得意之作小破船上举行的,这艘船真的不大,致使这不是一场传统的宫宴,每个人按品阶官位一个个排下去,各个正襟危坐,看舞姬跳舞,时不时说上几句谢陛下隆恩,假装漠西并不是一个贫瘠小草原上的镇子,是一个正经朝廷。

蒸汽机和燃烧室挤占了太多的空间,仅剩的狭小甲板让小茉只能把每道菜放进一个巨大的盘子里,一字摆开,放个公筷和勺,再弄一叠盘子摞在旁边。

不过,她还是蛮喜欢这种方式的,只要没人注意,她可以每道菜都尝尝,然后多夹点自己喜欢的,而不是只能吃摆在面前的两三道,要是运气不好,这几道没一个是她喜欢的,而她最喜欢的会摆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可惜今晚尴尬的是小茉。

新任陕甘总督时雪狸从小茉的心腹到心腹大患只需要一个晚上,为了把她从琼州调回来,小茉都能答应金墨将桥姨再度调回京,虽然是文职,好歹还是入阁了——桥月绮曾任直隶总督兼九门提督,是小茉亲手发遣,扔去了当时刚弄到手的晋州,作为报答,时雪狸给小茉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严格来说也不算篓子,就是单纯的瘪事。

其实倒霉的雪狸真的很了解小茉的喜好,小茉喜欢看歌舞戏曲,她也特意从行宫里乐舞司找了一群小姑娘,临时排了一出。

结果这船上没地,舞姬小姑娘尴尬,别人也很瘪,这行头一看就不是宫娥,也不适合端茶倒水,大家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能说皇帝茉奇雅内心里还残留着一点小茉的影子,她目送小茉认命的走过去,牵起舞姬的手,“来一起跳舞吧,”她细声细气地解释,“漠西的规矩和东边不太一样。”

这一切她做的很自然,水到渠成,似乎原本的安排就是这个样子。

舞姬当然受宠若惊。

学折腰舞的舞姬并不会跳西陆舞,而小茉的舞大概是跟洛伊丝那个家伙学的,很正统的双人转圈圈,两个人各转各的,胡乱跳了一出。

恍惚间她以为回到了当年,一些女孩家的节日上,大家也会一起跳舞,有的人会跳,有的人就是蹦跶,大部分时候都是各跳各的,没有一个人能赶上节拍,每次结束都是笑成一团,嘲笑对方不会跳。

只是烛光尽头,一舞已尽。

全场寂静,小茉松开手,退开半步,舞姬跪下。

在小时候觉得难以理解的事,如今已是平常,长大后,素言只想当不用下跪不用磕头的外命妇小娘娘,她学会了自称微臣与末将,小茉也习惯受人三跪九叩的大礼,至于珠珠,珠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妖怪。

她讨厌这样的世道,但这里已经是她勉强能接受的容身之处,至少残存的那一点小茉的身影会让茉奇雅走上前,在舞姬对她叩首之前扶起舞姬,柔声软语几句,把舞姬哄走。

而在中州,官家绝对不会和教坊舞姬共舞。

“你很快就是卧龙凤雏了。”延龄端杯,对雪狸说,“我可以把我的凤雏让给你。”

雪狸撇撇嘴,“那你想当心腹大患吗?”

“你是大患。”茉奇雅走回来。“你不是心腹。”

“娘娘。”雪狸低下头。

“图纸。”茉奇雅只是看了延龄一眼。

延龄重重地叹了口气。

雪狸咬着唇,看得出来她确实迟疑了,只是她没开口劝说,“娘娘,您要哪一版?是‘你做梦呢’,‘你脑子进水了’,‘扯谈’,‘这是何等的胡说八道’还是‘你爹死了’。”

“要‘你有没有良心’那张。”茉奇雅说话语气还是蛮一本正经的,还特意将声线压低了些,但她还是回了雪狸的俏皮话。

“给。”雪狸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呕心沥血之作,永动机!”她说,“我认为通过这个机器,能源的转化是百分之百,再也不用为燃烧生热而苦恼,除了我可爱的东家,对我致以祖坟炸了的极高评价。”

“可这也不能太过份吧。”延龄苦笑,“这一听,简直假的离谱。”

“老百姓不懂的。”茉奇雅端着杯桃子紫苏水,她只有在家里时不时来两杯,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会把自己喝到断片,出了门却滴酒不沾。

“那这也……”她摇头,收下雪狸的图纸。

小茉真的谨慎,“别的万一真的流传到了对面手里,”她挑眉,“那该如何收场?”

“你还记得这是一个局吗?”她无奈的笑了笑,理了理袖子。“我可是要在朝上大声的说出永动机这种屁话。”

她这一瞬懂了巫婆。

甚至,她想像巫婆一样,铁青着脸被气哭,“这是奇/耻/大/辱。”

“我不是一无所知的老百姓,双双她们也不是没读过书的老百姓,”她沮丧的垂着脑袋,已经能想象到被素言嘲笑一辈子的场景,至少这个笑话能让她被嘲笑上整整一年,“我就知道肯定是这种屁事,难怪你让我办。”

“你看,”茉奇雅指着她,跟雪狸说,“就是你家祖坟炸了。”

云小狗她们针对漠东旧臣肯定还是大手笔的,不会很简单的说按照祖制你应该回家别干了

巫婆算最早期的基础生物医学研究者吧,所以她要求称她为教授(珠珠只是听见了这个自称想确认一下巫婆是不是倒霉的穿越女)巫婆是个土著妹子

娜娜只是被纪鸯的事情撞飞了,有点怀疑人生怀疑她妈,她妈其实还是想要女尊世界的,这一点和云小狗还是有共识的,执行这一步摊上个云小狗这群这种纯血女本子就变得很邪恶

延龄其实很聪明的,就是云小狗确实偏心,她喜欢重用暗恋她的女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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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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