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来了解自己眼下的处境。
作为一个万年乙方,她在讨好甲方顺从甲方睁眼说瞎话马屁拍火车的道路上一路飞奔,乙方当得越来越炉火纯青,终于做到了管理层。
员工墙上,她的照片上挪好几层,挂上了经理的名号。
当艾尔莎得意地叉腰仰天狂笑时,一不小心,一脚踩到地上的塑料纸,再一跤摔到头。
昏昏沉沉醒来,一睁眼,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她仰面躺在地上。
身下是一张破破烂烂的毛毯,很有异域风情的大红大紫色调,应该扔在角落积了很久的灰,颜色灰黯了几个调。
不过,毛毯虽然破旧,但细细摸上去,还是能从厚实毛绒顺滑的手感中感觉到,这曾经是一张精美的高级毛毯。
从毛毯上坐起来,目光所及的第一眼,是不远处发锈的黑色铁栏杆。
整整一面墙,堵住了全部出口,外面似乎是一条宽阔得可以称作是广场的通道。
很好,这表明她被囚禁了。
弄清处境的需求突然变得异常急迫。
环顾一圈,没有窗。
艾尔莎先摸了摸身旁滴水的黑墙,坑洼凹凸,是整块的原生岩石。
地板也是,踩实的黑色土地,覆满了滑溜溜的青苔,潮湿幽暗的环境让沙粒和灰尘都安静混在浅浅汪起的污水里。
吸吸鼻子闻一闻,周围氧气不是非常充足的样子。
所以,她要么身处某个天然地牢,或是某处天然洞穴。
艾尔莎感到匪夷所思,习惯性拨弄了一下头发,想将脸颊边垂下的发丝别至耳后。
这时,第二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揭露了——
谁来告诉她,这一头波浪金发是怎么回事?!
艾尔莎急急忙忙探头去看地上的污水潭。
是的,她没看错,十七八岁的少女容貌,一头乱糟糟的蓬松金发,白皙如雪的肤色,黝亮碧绿的眼睛。
是个美人,绝色美人。
原来的艾尔莎要是在街头偶遇这样的美人,多半会停下脚步默默驻足欣赏好一会儿。
但现在,她本人变成了这样的美人。
妈啊,穿越也就罢了,居然连人种都改了!
艾尔莎疯狂进行了几次深呼吸。
淡定,一定要保持淡定。
想她艾尔莎万年乙方,什么劣境没有遇到过,客户跑单、客户提无理要求、客户性骚扰、客户不付钱,每一件都被她圆满解决。
穿越而已,小事情。
囚禁算什么,小问题。
只要还长了腿,她就能跑。
先把束腰解开扔掉,这个年代的女人,病态地把腰系得连喘气都困难。
艾尔莎双手艰难拖着华贵繁复的宫廷式蓬蓬裙挪到桌边。
是的,这个小牢房里还有一张方桌。木头破损腐朽得不成样子,但桌脚镶嵌了满满的红宝石,即便地牢昏暗的光线也盖不住宝石熠熠闪烁的光芒。
艾尔莎只能从中猜测,牢房的主人大概非常富有,并且极其视金钱如粪土。
有桌子没椅子,她只好拆掉碍事的裙撑,直接撅屁股坐到了桌子上。
观测过了,这间小牢房没有配备监视器,暂时可以不计形象一点,美人计留到以后再用。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衬裙。
按照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应该是很不得体的。但在艾尔莎原来的世界里,吊带热裤都能随便穿上街,一条哪儿哪儿都遮了的衬裙已经十分足够了。
就是有点冷。
艾尔莎又手动撕扯闲置的裙摆,给自己制作了一条边缘凹凸的披风。
披在肩上,裹了一圈,虽然丑了点,但行动便捷的同时也能够提供热量。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思考了。
既然穿成了古代外国人,那她还具备语言交流能力吗?
艾尔莎捂着嘴,悄悄发了几句声。
所有心里的想法都自动转变为某种闻所未闻的语言。
她松了口气。
万幸,至少交流不成问题。
说不定,要怪只能怪她早逝的母亲,怀她的时候沉迷外国小说,一时兴起给她起了“艾尔莎”这样的名字。
可能是穿越的时候,那个什么什么主神,因为名字搞错了她的国籍。
勉强能算作欣慰的是,在原来的世界里,艾尔莎父母早逝、母胎单身、尚未生育,应该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感到太过难过。
艾尔莎沉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裙摆沾上的灰。
唉,算了,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也没有办法。
作为一个合格的乙方,面临艰苦卓绝场景的次数太多,她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
现在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逃不逃,怎么逃,逃了以后去哪里。
那么,她是为什么被关起来的呢?
连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艾尔莎撑着下巴,合理地展开了各种奇思妙想。
首先,身份上,她大概是个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至少是个贵族少女。
除了层层缝制针脚细密的古典风华贵衣裙,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是,这副身躯实在过于娇弱了。
手臂和腿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应该是被抓来时弄伤的。
但她刚才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下桌角,大腿上立刻红了一大片,可以预见几天后触目惊心的淤青。
这就未免有点夸张了。
所以,她很可能是被政敌关押,大概是要被利用来交换某些条件……
还没来得及捋清楚思路,猛然一下剧震,艾尔莎被震得从桌面上滚落下去。
地面和墙面都在颤抖,大小不一的砂石碎粒四处飞扬。
像是地震了。
艾尔莎飞快钻进唯一的掩物底下,抱着桌腿瑟瑟发抖。
然而很快她发现,颤动时巨响是有节奏的,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是脚步声。
庞然大物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滚落的碎石块越来越多,巨大的呼吸声像喷发时的火山,带着滚热的白烟。
灼热的白色雾气之后,暗黑色的鳞片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所有光线都无法反射一样的,深渊般的漆黑。
艾尔莎恐惧地抬起头,第一次体会到巨物恐惧症是什么感觉。
外面宽阔如广场的走廊,如今被一头庞大的……野兽占据。
遍布鳞片的头颅长有四个犄角,深陷的眼窝下满口尖利的牙齿,庞大的身躯后收缩的羽翼下方长有针状毒刺,四只弯曲的弯钩状爪紧抓住地面,硕大的身躯占满了视线,根本看不到尾巴有多长。
艾尔莎连呼吸都忘记了。
龙!啊!
那是一条龙!
传说中的恶龙啊!
Dragon啊!
啊啊啊啊啊!
恶龙停在黑色栏杆前,头颅慢慢低下来,微微眯起的金色竖瞳盯住她,看猎物的傲慢姿态,空气里的水分被它滚烫的鼻息沸腾成白烟。
艾尔莎背挺得僵直,喉咙像被锁住一样发紧,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发现穿越后还能勉强维持的冷静此刻全盘坍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阻止自己不要像发疯一样尖叫出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恶龙在看到她的瞬间肌肉绷紧、鳞片突然呈现炸起的状态,它被激怒了。
艾尔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原来她不是要被用作利益交换,而是直接要被当成食物吃掉了。
嘶哑沉闷的男声混沌响起,犹如撕裂空气的低啸,“桌……”
它在说什么?
艾尔莎茫然。
“桌……桌子。”它显然很久没有发过人声了,调整了下,适应说人类语言后,完整地吐出一句话,“桌子还给我。”
什……什么?
艾尔莎更加茫然了,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对上近距离的暴怒金瞳。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恶龙发怒了,一只前爪狠狠砸向地面,刹那间砸出一个半米深的爪印坑,浓烈而炽烈的白烟烫得空气都扭曲。
恶龙狂怒咆哮,“桌子!还给我!桌子!”
艾尔莎吓得一蹦,头撞到桌底,眼泪溢出来,但没敢惨叫出声,怕刺激这条半癫狂状态的恶龙,捂着额头从桌底下爬出来,“好,桌子给你,给你。”
她双手去推桌沿,发觉这张桌子太重了,比她想象的要重太多。
“唔,好重。”
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桌子终于可以一点一点向外蹭动。
在她推动桌子的时候,恶龙停止咆哮,垂敛冷冰冰地监视她干活。
终于,艾尔莎艰难地把桌子推到关押她的黑栏杆旁边,栏杆的间隔不足以让桌子通过,抵住了边缘。
艾尔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头跟恶龙商量,“这样可以吗?我只能推到这里。”
恶龙伸出尖利的右爪,试图从栏杆的缝隙里伸进去。
但它的龙爪实在太大,刚进一点就卡住了。
恶龙彻底失去耐心,烦躁地将栏杆直接掰弯,爪子探了进去。
艾尔莎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后退,整个背贴住牢房最深处的墙面,任由墨绿色的滴水滴进衣服。
在她屏息不敢眨眼的注视中,恶龙将桌腿上闪闪发亮的宝石一个一个抠下来,握在爪里。
然后随爪一拨,刚才艾尔莎气喘吁吁才推过来的桌子,“唰”一下就回到了牢房底部。
艾尔莎跳着躲过飞来的桌子,眼睁睁看桌子撞墙“轰”一声巨响,彻底散架,不成形状的木块散落一地。
恶龙的所有关注都没留给不值钱的木桌,它眯起的金色竖瞳盯住爪中的宝石,一颗一颗举到眼前仔细审视。
所有宝石都完好无损,恶龙鼻子哼喷出两下气体,似乎十分满意。
艾尔莎没有阅读过太多外国神话,不知道恶龙出场是不是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恶龙欣赏完它的宝石,心满意足地捏在爪心,视线换了个方向看向神情复杂的艾尔莎,轻蔑地冷笑了下,“现在,渺小的人类,让我想想该怎么折磨你。”
艾尔莎悄悄暗呼一口气。
还好还好,恶龙表示还没想好怎么折磨她,也就是说它没打算将她用作食物。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艾尔莎觉得这条凶狠的黑龙,似乎、仿佛、好像,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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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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