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女士接诊归来,大半夜开与卿的门、给她送吃的。
与卿差点以为家里进了贼。
徐女士整理冰箱,边收拾边唠叨。
与卿任命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徐女士从她小学糗事唠叨到工作。
她的头嗑个不停,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惊觉徐女士的声音停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徐女士不知什么时候拿起她的手机,正眉头紧蹙地盯着界面。
她有些不可置信。
“巧巧,这人谁啊?”
与卿是七夕出生的,小名叫巧巧,只有爸妈会这么叫她。
与卿一愣,凑过去看——
她妈看的是她的微信背景。
她把那天饭局上姚申一抓拍的合影,设置成了微信的聊天背景。
她笑道:“妈,这是我领导,可厉害了,我把和他的合影做背景,一般人看了都得敬我三分。”
徐女士眉头拧成一团:“你一个单身小姑娘,把这种合影当作背景,像什么样子?给我换了!”
不换。
多好的合影,氛围绝佳、俊男美女。
这可是和互联网新秀姚申一的合影啊!
她决定要带到以后的同学聚会上去炫耀。
徐女士见说服不了她,看了又看,微微诧异:“你这领导,看着很年轻啊,多大级别的?”
“虽然是隔壁部门的,但也是我的顶头上司。”
“真的假的?”
与卿决定用一个老年人能听得懂的比喻。
“我这么说吧,如果我算是公务员里的小科员,那他至少前三排。”
徐女士瞳孔地震,听懂了,这次是真听懂了。
“这么年轻就当这么大级别的领导啊?不是,那他怎么会和你拍这种照片?你又干嘛把这照片放背景图?”
不知道呀,她也说不上来,巧合吧。
命运的巧合。
就是时机到了,机缘巧合被拍了下来。
“看着也不像个正经人,真轻浮……”徐女士边吐槽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妈妈到处托人给你介绍对象,遇到合适你要去见一见的啊。”
她有点烦躁:“妈,你就别管我了,顺其自然不好吗?”
“什么顺其自然?你顺其自然到今年都30了,也没交到男朋友。再不努力一把啊,等你年纪大了……”
与卿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后面徐女士说了什么,一点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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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买好早饭上18楼,没想到一大早,游戏部各位已经完成工作内容重组。她来得晚,只听到最后一点——
一身纯黑T恤的姚申一耀眼得如同天神下凡,气宇轩昂。他习惯性地边拿手指头敲桌子边说:“——今年元旦推出的新服,主题改成‘异域’。在三叉海的地图里,新增十八个副本,等级和其它要求我等会儿邮件发给你们。”
全场哗然。
只有与卿一人神游在外。
什么什么?什么地图、什么副本?很难吗?
陈酒声音颤抖:“可、可是……新服元旦就上市了啊……这是要延迟吗……”
“不延迟。”姚申一再次拍拍掌,一锤定音,“有异议吗?”
她还庆幸没自己什么事情,没想到下一秒姚申一转向她,眼中似有深意。
他拍了拍与卿的桌子:“《斗魂》的修改要抓紧了。”
“……”
与卿有幸欣赏到百人大合愣。
等下!
他刚才说《斗魂》的修改要抓紧,可是没说什么时候完成啊。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朱明明。
“姚总没说ddl啊。”
“别问,问就是没有。”
“这真的要问清楚……”
“别问,问就是‘你自己定’。”
“这也行?”
朱明明三连:“别问,再问就是姚总给你定ddl了。”
“知道什么是deadline吗?Deadline就是死期啊!横竖都是死,你还想让姚总给你定死期?你是想自己定死期,还是让姚总按他的能力给你定死期?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来,我写给你看——”
女主一把摁住暴走的朱明明:“懂了,你冷静点。”
乌云密布、黑云压城,与卿跟陈酒他们一起吃午饭,对面几个连饭都吃不下去。
她也想不到安慰他们的办法,总不能她替他们干活吧。
她看了一圈:“噫?始作俑者呢?敲他一顿总可以吧?”
张克礼冷着脸:“他PK呢。”
“PK?和谁?”
和他粉丝PK。
之前定的主题曲换成了粉丝制作的同人曲,签约的音乐工作室直接不干了,只能换人。
张克礼紧急联系了一家实力也很强的音乐工作室,负责人有三个,希望他们能接下这个急活。
好消息,他们是姚申一的粉丝。
坏消息,他们是变态的粉丝。
【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痉挛、嘶吼、分裂、扭曲的行走……】
各个都想赢他。
享受把偶像踩在脚下的快感。
与卿他们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就是陪打几把游戏吗?
他们回去后,一直到下午,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还在打?一把接一把的。
直到晚上,都没停。
本来以为,只是陪客户玩玩游戏。
没想到,到晚上十点多,他们也不停手。
音乐工作室的负责人在公屏里放话,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赢姚申一一把。只要赢了,工作什么的,都好商量。
姚老大能屈能伸。
不就是PK吗?
他干脆住在了办公室,偶尔出来拿吃的、喝咖啡。他面容极其疲惫,头发凌乱,气压特别低。
但是,他的样子,不想输,他没打算输。
他们下班的时候,在打;
第二天白天,还在打。
与卿和陈酒打听过。
“对方有胜算吗?”
“菜鸡,一群菜鸡。”
“那怎么办?姚总为什么不放水?这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
陈酒摇头:“不行啊,姚老大放没放水,对面看得出来的。他们要的是他丢脸、这样他们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与卿算了下:“可是、可是他们又没那个实力赢,那岂不是死局?”
“卿卿子,人心险恶。他们打的主意,就是用车轮战不停地消耗姚老大的体力。等他专注度下降、累得要死,就是他们胜利的时候。”
与卿:“……请问这和放水相比光彩在哪里?正义又在哪里?”
“你不懂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不懂,真的不懂。
一个死局。
姚申一想达成目的,必须得输一把,而且还不能放水。
于是他陷入了可怕的车轮战。
对面有三个人,可以轮番休息;但是姚申一只有一个人,对面还在公屏叫嚣,每打四个小时、就“大方”地让他休息两个小时。
姚申一的角色是个魔法师,ID叫“药神医”。此刻它干净利落地再杀对面一次,然后说:
【放屁,就凭你们,一个小时够了】。
再厉害的高手,长时间处于高强度比赛中,会累、会专注度下降,会输。
他的对手赌的就是这个,只要姚申一失误了,他们就能赢。
可他没有。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终点一定是姚申一输。
唯一的悬念是,他能坚持多久。
18楼的人都在关注战果,他们偷偷刷手机、看文字直播。
这么热闹的事情很快受到全网的关注,这场车轮战霸占了热搜榜,多少主播日夜直播战况,关注度、流量爆表。
姚申一再次展现了天才的实力——
偶尔重出江湖,就在这长时间的消耗中打了无数场,零失误。
强大、固执、一往无前。
到第三天,与卿偷偷跑到洗手间听解说。
主播说,专业人士都能看出来,姚申一依然在努力保持最佳状态、每一把每一下,都想赢,没有一分一秒的摆烂。
快三天了,没人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可他就是不败。
夜里,她难得的失眠,手机摆在枕头下,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翻一下文字直播。
——穆与卿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闭眼睡觉。
——不行,再看一眼。
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整个屏幕忽然刷过无数的感叹号——
姚申一输了。
她嚯得坐起来,刷新了下消息——
姚申一确实输了。
也就是说,比赛结束。
他可以休息了。
她坐在床上愣了三秒,然后——
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陈酒打电话给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卿卿子你看到了吗?老大赢了!赢了!”
她的疯狂欣喜传染到了与卿,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征服这么火了。
它的创造者,对胜利的渴望,一往无前,从不退缩。
与卿有些好笑地纠正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其实是输了。”
“管他呢——卿卿子!我们去给老大庆祝吧!”
“啊???”
与卿抬头看看钟——快十二点了。
陈酒才不管:“这么激动的时刻肯定要和他一起庆祝啊,一个人多无聊啊。现在公司里肯定人山人海了,咱不能落后啊!”
那你下班干嘛?
要去吗?
太疯狂了。
与卿原地纠结了三秒钟,然后开始换衣服。
她和陈酒的家不在一个方向,这个时间点,地铁早停了,她刚穿上衣服,忽然又开始纠结——
——穆与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大半夜跑去给领导庆祝?
——跟领导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
嗯,就是这样。
更何况公司肯定还有很多人在陪他。
她打车去公司——
结果18楼只有姚申一独自一人,和她面面相觑。
“……”
她以为,会有很多人像她和陈酒一样、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庆祝——
对了,陈酒呢?
人山人海呢???
他说:“我在PYQ发了,不要来吵我、我要睡觉,你没看见?”
她立刻低头查看手机——
她真没看见。
她给陈酒发消息,后者还回复:【你没看见老大的PYQ?你真去啦?】
……我谢谢你把我叫过来、又不通知我回去啊。
她给自己找借口:“你说不准人来,难道就真的没人来了吗?”
他挑眉:“不然呢?我说话没用了是吧?”
“……”
姚申一无奈地揉揉眉心,仿佛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我发现,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我啊……”
她怏怏的:“那我回去了……”
他站在那儿,目送她离开。
她刚走两步,他抬手看看表,忽然叫住她。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一愣,连连摇头。
他面无表情:“太晚了。虽然我不想送你,但是我应该送你。”
……
她有些无语:“你这是疲劳驾驶,不行欸。”
他眼底倏地闪过一丝狡黠,上下打量她。
“你开车水平怎么样?”
“……啊?”
他掏出钥匙递过去。
“你不让我送你,要不你送我吧?”
“……”
她技术还行。
然后她就看到地下停车场的一辆超跑——
妈的没开过这个啊。
“就当普通的车开呗。”他直接坐进副驾驶,眼皮沉重地差点抬不起来,“快点快点,我真的很想回家洗澡睡觉。”
他眼下全是乌青,憔悴颓废,好像刚从集中营里放出来,看上去特别可怜。
她二话不说坐上驾驶位,开始默念口诀、发动引擎。
姚申一深深地陷入座位里,输入自己家的地址,一抬头,看到她正襟危坐的样子,特别想笑:“别这么紧张,我有保险。”
想了想,补充道:“就算撞了,以你的薪资,倾家荡产应该赔得起。”
……
这是上级这是上级……
不能揍他不能揍他……
她真的很紧张,这种时候不能分心:“不要吵我,好好睡你的觉。”
他闷声笑个不停:“是你大老远跑过来要给我开车,怎么还不让我说话呢?”
她仔细找路标,一眼都不看他。
车顺利开出停车场,她顺着导航路线静静地开。
凌晨的都市,除了路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车厢的密闭空间里,呼吸彼此相闻。
她刚刚开上高架,就听见旁边的人低声说:“为什么来找我啊?”
“你没睡着啊?”
“嗯……为什么来找我啊?”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乖得要死,一点平日里乖戾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
她连忙转移视线,专心开车。
“因为我猜,这种时候你的员工肯定都会来给你庆祝,我不能落后。你一高兴,说不定给所有到场的人一个优秀。”
他闷声笑个不停。
“是实话啊,我没开玩笑。我还想来看看,胜者是什么样。”
“别逗了,我又没赢。打了三天,我输了啊。”
“姚总你哪里输了,你坚持了这么久,明明赢了。”
“非工作时间,不用总啊总的叫,叫我名字好了。”
高架上的霓虹飞似地向他们身后奔袭,她脱口而出:“那非工作时间,你怎么不叫我姐?”
这话一出,她就有点后悔了。
哪有人主动把自己叫老的。
她又看了眼后视镜,这次却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漆黑的双眸锁住她,眼神肆无忌惮,像是猛兽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她想,他明明这么年轻,可是却有这样危险的眼神。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轻声笑了。
“你一个甜妹,干嘛自称姐姐?”
甜妹??!!
“你叫我什么?我比你大七岁!”
她差点一脚踩油门上,他坐在副驾上哈哈大笑,眉眼慵懒,嘴角带着笑意。
“甜妹是种气质,和年纪没关系。”
她咬着唇,不搭腔。
不是很想理他。
他逗她:“喂,生气啦?”
她还是不理他,他忽然问:“你把我送回家了,那你怎么办?”
她目不转睛看着前方。
“我打车呗,我本来就是打车去的公司。”
他摇摇头:“那怎么行?这车你开回去吧。”
“那你怎么去公司?”
“我还有别的车。”
“……”
她驾照拿了之后一直没买车,开车的机会也不多,结果上来就开超跑,尤其紧张。
姚申一被她的表情逗笑:“这是开车,又不是开飞机,这么紧张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紧张?我可不想把小命断送在这里。尤其还是和同事。”
“万一真出事,车里一男一女,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俩殉情?”
与卿撇撇嘴:“不可能。咱俩这领导和下级的关系一曝光,外界肯定以为我是被压榨的打工人,趁着开车的机会和灭绝人性的资本家同归于尽。”
他哈哈大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快过江了,外面几个小时前下过雨,空气清新得一塌糊涂。
与卿打开顶棚,一瞬间凉爽的风贯入,将车厢内闷热的空气挤出,他们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恣意的晚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往旁边瞥了瞥——
江边绵延的霓虹灯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蜿蜒如同水蛇;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银河在闪烁;孤零零一两艘邮轮的鸣笛声,和呼呼的风声一起灌入她的耳朵。
天鹅绒夜空的闪耀十字星,潮湿的、冰凉的空气,城市的霓虹。
这一个瞬间,他转过头看向她,他们的视线正好相遇——
远处灯塔大灯在他身后晕成光圈,江上的风从他身后袭来,带着隐约的咖啡苦味,吹散盛夏所有燥热和焦灼。
真是,好看得不像话。
她错了,她应该抓拍这个瞬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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