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反应慢半拍，她过了一会儿才理解苏凌淮的意思，慢悠悠开口，有气无力，“没关系。”
此话不妥，她又说：“你看着面善。”
苏凌淮得意洋洋，愉悦地轻哼一声，拿手肘蹭巫究，“做任务还不是要靠我？”
教室空置良久，但基本的照明设施还正常，三人坐定，巫究循序渐进地发问。
“是下课了还在学吗？你成绩应该很好。”
苏凌淮在桌下的脚不安分，轻踹了发问的男人一脚：好好的说什么成绩啊？这不存心揭人伤疤吗？真不会说话。
同学憔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还行，年级前十。”
苏凌淮的脚不自在起来：这成绩是有炫耀资本的！应当不怕问。
巫究不动声色压住了苏凌淮的手腕，提醒他乖一点，接着说：“看来你能考个很不错的大学。我们是一所大学校侦探社的成员，出于好奇想了解华高跳楼案的内幕。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
“啊？”同学似是很困惑，“学校不让说。想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人活累了。”
“那些人你都认识吗？”
“大都是高三的，其中几个有点印象。”
“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她眼睛酸涩，思考时眼珠不自然地转，显得有些呆滞。
“呃～成绩有好有坏，有男有女，性格不太一样。共同点太多了，都是一个学校的，每天穿一样的衣服吃差不多的饭菜，作息都不得不统一。”
……
苏凌淮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出来，正走在巫究前方昂首阔步，他问：“你问出什么了？直接除异不就好了？”
“差不多能根除了。”
苏凌淮脚步一滞。
差不多了？我不是听完全程了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凌淮半信半疑，回头看巫究。
等下课铃响了三五分钟后，巫究带着苏凌淮下楼，这时教学楼只剩零星几盏灯，基本看不到人了。
“那个女同学，身上带着一股死气。”巫究道：“她不是活人。”
“啊？真的假的？我看她一切正常啊。眼睛能转，手指能拿捏纸张，头发虽然毛糙了些，但我看多数学生都这样。不像鬼。”
“心死了，身体还活着。离异化不远了。”巫究说完，变出几张纸，“她的遗书。”
“什么？”苏凌淮抓过那几张纸，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苏凌淮：“你逗我？”
巫究：“你能力不够。”
“你……”苏凌淮背过身去，不死心地想偷偷看出点什么证明自己。
好吧，真的看不出来。
苏凌淮偷摸把纸折好塞在口袋里，若无其事道：“那是不是把她带走就可以了？”
巫究不紧不慢跟着苏凌淮，回答他：“她现在不是异，甚至可以说是人，只是执念太过深重。”
“她的身体各方面已经趋于异化，目前处在很脆弱的阶段，闹不出任何动静。她也没有攻击性，不会害人。”
“以后你会知道，异的存在反映的是众生百态，是正常现象，与花草树木、与飞禽走兽、与你我并无分别。在确保无害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过多干涉他们的生存发展。”
“何况，罪魁祸首还潜藏在地下，我们的任务是尽早捉拿它。”
“谁？”苏凌淮好奇。
巫究叹气，“哎！就你这样还想单独执行任务……哎！”
苏凌淮气得跳到巫究身上锤人。
“行了，行了，要下楼梯了。”巫究稳稳地站在中间平台护着苏凌淮，“先下来。”
然而两人离不开教学楼了。
“这怎么锁了？”苏凌淮扯扯铁门上挂着的大粗铁链，“我们是不是被异暗算了？！”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上这种情况，苏凌淮兴奋不已。
巫究淡淡扫了一眼，“是人干的。”
远处手电筒灯光亮起，看样子是有人往这边走。
“躲起来。”巫究吩咐道。
两人往旁边厕所一闪，观察来人。
来的是庞兵和一个年轻小保安，或许是小吴，今早庞兵提起过，苏凌淮还记得。
“庞哥，我们要不走吧。昨夜寻完教学楼我吓得半宿没睡着，要是……要是我们碰上鬼……”
庞兵一拳把小吴锤了个踉跄，“你怕啥？学生天天搁里边学习不活得好好的吗？”
“那好好的能自杀吗？这都……这都多少学生出事了？我看这里鬼气森森，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庞哥。”
庞兵握着钥匙打算开锁的手一抖，显然也是怕了，但他深呼吸一口提起胆子，开了锁。
“你跟着我走，有鬼也是先害我。”
教学楼静得吓人，小吴亦步亦趋地跟上，为了缓和气氛，他开口问：“庞哥，干嘛一下课就要锁上教学楼啊？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吗？”
庞兵在学校呆了好些年头，多数规定都清楚是怎么来的。“几年前有学生半夜不回寝室，留在教学楼充电打游戏，结果猝死了，事儿闹挺大。后来晚修一下就锁楼，领导亲自进去抓学生看谁敢逗留。意外发现，这样学生归宿的时间大大提前，这规矩就保留了。只是越来越离谱，一开始给学生半个小时的时间，后来不知怎么，五分钟不到楼就锁了。”
“老师和学生都可能被锁在楼里。之前就有个小姑娘，没有手机，嗓门又小，喊了没人听见，被活活锁了一夜，她室友怕扣分竟瞒着没上报，还是我凌晨去开锁发现的，那姑娘都快哭傻了。”
……
庞兵和小吴往厕所探了一眼，上去巡逻了。
门没锁，苏凌淮和巫究瞅准机会跑了出去。
“什么破规定！”苏凌淮开口国粹，把定规矩的领导骂的体无完肤。
难怪学生一下晚修跑得跟逃命似的！这要出了人命是不是还要定个五分钟排队下楼的规矩？
“不要妄议他人。”巫究揽住苏凌淮，“做好自己的事。”
苏凌淮：“哼！”
教学楼后靠近操场的一角，生长着一株凋敝的枯树。
靠近枯树，苏凌淮脚踝上的铃铛震颤起来。
“树妖！”苏凌淮警醒起来，抬臂挡住上前的巫究，“躲到我身后来，我保护你。”
“不是树妖，是鼠妖。”巫究纠正道，“它道行不浅，你不是对手。”
“鼠妖？我才不怕老鼠。”苏凌淮满不在意，“我之前碰到过鼠妖的，喵喵叫两声就吓怕了，可好对付了。”
巫究不予置评，然而蜷在羽绒服里躲懒的卷卷已经感觉到丢人了。
之前那只鼠妖才刚开始修炼，跟普通老鼠唯一的区别是吃得有点多，弱到聚应铃都懒得响动，若非苏凌淮天生能听懂灵异之物的话，根本不会意识到那原来是只妖。
巫究拿出一个漆黑的方块，示意苏凌淮把手搭在上面。
苏凌淮照做，止不住问：“这是什么？干嘛用的？”
“灵异生物破坏力强大，对付它们时要防止它们逃窜伤害普通人，也要防止它们留下痕迹影响普通人的生活。这是界封，你可以叫它黑魔方，用于制造异空间。”
“界封制造的异空间是仿造现实世界的，你可以将其理解为平行世界，只是除了我们和异，这个世界基本不会有其他生物，我们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不会影响到真实世界。”
听完巫究的解释，苏凌淮看着不甚起眼的小方块，赞叹不已，“这么厉害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异空间啊？”
巫究收回界封， “已经在了。”
“嗯？”苏凌淮看着毫无变动的世界，不可置信，“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感觉？”
“你……”巫究正要实话实说，又顾忌到这小孩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任务要紧，先干正事。”
巫究蹲身，一拳砸向地面，霎时尘土飞扬，地面出现一个硕大的坑洞。
苏凌淮看得目瞪口呆，“你……你……”
“下来。”
直到进坑吃了一嘴土，苏凌淮才呸呸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坑洞下先是一个往下延伸的狭长通道，后是四通八达的一个又一个极其相似的硕大洞穴。
里面七拐八绕，空间逐渐扩大，足够苏凌淮跳着走。
“这在现实中也是存在的吗？”苏凌淮问。
“对。我们目前应当在操场下方，最深处在地下二十五米左右。”
新奇劲过了，苏凌淮终于察觉到身体不适。
巫究适时停下，捏上苏凌淮的脸挤开他的唇，给他喂了一颗蓝色药丸，“这里空气稀薄，你先缓缓。”
苏凌淮想起卷卷，问巫究，“还有药吗？卷卷也在。”
“放心，它好歹是只妖。”
卷卷哼唧一声：“没事。”
苏凌淮这才放下心来。
洞穴里黑黢黢的不见光亮，黑暗吞噬了一切春华秋实，贫瘠又苍凉的空间安静的毛骨悚然。
区区来客喧嚣不了亘古的暗与静，简短而微渺的交流如石沉大海，被湮没的预兆如影随形。
风声孱弱却绵延，黑暗空旷无边。
苏凌淮无法视物，胆子跟着视力一起缩没了，抱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自己往巫究身上靠，“你不用怕，我保护你。”
巫究“哦”了一声，没有更多表示。
苏凌淮有些急，“你、你拉着我呀，不然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胸膛震动，“行。”他终于大发慈悲揽过快被吓坏的苏凌淮，“你保护我，走吧。”
苏凌淮缩在巫究怀里装腔作势，好似一往无前，其实步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还嘴硬，“我们走慢些，我怕你不适应这里环境。”
卷卷探头出来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鬼屋似的，心想：真是难为苏凌淮了，毕竟他可是个硬着嘴进鬼屋、流着泪出鬼屋的“胆大包天”的人。
卷卷正要缩回去，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它耳朵一抖，说：“苏凌淮，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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