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和环境烘托到位。
陆珩却只抬手轻拍下那姑娘的头顶，“鬼神之说都是封建迷信。”
他语气缓缓，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江栖沅抬眼望去。
师父就经常这样拍她的头顶。
想师父了。
江栖沅忽然失落。
她再开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那我带陆珩哥哥去见鬼。”
定了两秒发现自己没听错，陆珩心情颇为复杂，“……见鬼？”
江栖沅认真回答：“是一只刚成型的厉鬼，怨气很大，挺少见的。趁她还未杀生，得赶紧救下来。”
陆珩木着脸。
合着她还真打算带自己去见鬼？
这姑娘肯定是受她奶奶影响，才信什么鬼神。
外面运动虽然结束，但余波未平，搞封建迷信依旧会遭举报被抓起来。
陆珩忽觉头疼。
江栖沅这么坚信不疑，受她奶奶十八年的熏陶，会信他干巴巴一两句话吗？
江栖沅心急厉鬼的情况，拽着陆珩就朝村里跑。
陆珩跟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停下，无奈道：“先去告诉婶子。”
见鬼这么大事不告诉家里人能行？
“哦哦。”
江栖沅又拽着他跑到家门口，大喊赖招娣，“二婶，我带陆珩哥哥去村里转转，待会儿再回来！”
陆珩莫名欣慰。
还好没说带他去见鬼。
赖招娣端着手电筒跑出来，“咋现在去村里？黑咕隆咚的拿上这个。”
江栖沅接过手电筒交给陆珩。
赖招娣嘱咐：“别转太晚了，早点回来。”
江栖沅应一声，转身就跑，迫不及待拉着陆珩去救鬼。
赖招娣伸长脖子目送俩人，一脸姨母笑。
江栖沅在前面小跑，陆珩在后不紧不慢迈着大步。
他抽空把手电筒拧开照路，提醒：“慢点跑，当心摔倒。”
摔倒肯定要出洋相。
江栖沅顿住，她还是很在意在陆珩心里的形象的。
于是速度渐渐慢下来。
几百米不算远。
很快两人就进了村里。
一刹那。
陆珩感觉到了异样。
狗吠鸡叫虫鸣仿佛彻底消失。
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
眉心微蹙，陆珩提高警惕。
这地方不太对劲。
江栖沅突然停下，往前看看往后瞅瞅，左右也来回看了两眼。
她挠头，略苦恼地望向陆珩：“怎么走来着？”
陆珩沉默。
月亮不知何时升到头顶。
明亮的光洒下，照清楚周围的房屋道路。
手电筒忽地几下明灭闪烁。
最后一次灭掉，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暗下来。
刚才还能清晰看到对面的人，现下竟连轮廓也看不到。
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与黑暗将两人包裹。
陆珩神情紧绷。
他反手攥住江栖沅的手腕，安慰道：“别怕，是手电筒没电了。”
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他也有说法：“变天了，我们得早些回去。”
江栖沅惊讶，他的心志过于坚定了吧。
“不是变天陆珩哥哥！”
回去是不可能现在就回的，还得救鬼呢。
“你能感觉到吗？都没有风。”
陆珩淡定回答：“山里天气无常。”
说完陆珩牵着她转身就要走。
江栖沅哪比得上他的力气，当即往下一蹲，抱着他的胳膊耍无赖：“不走！我就不走！”
陆珩被迫停下，回头，然后沉默。
说实话现在眼前一片黑，陆珩也看不到江栖沅。
但他能感觉到，胳膊被人紧紧抱着往下拽。
江栖沅紧张地盯着陆珩的表情。
陆珩太高，她蹲下去就没法抱他的胳膊，所以不得不半蹲着，跟马步差不多，很费力气。
沉默半晌，陆珩终于出声。
江栖沅听不出来他什么情绪，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
“不是不认路吗？可以明天再来。”
江栖沅快速摇头，“不行，迟了就救不了鬼了。”
陆珩捏捏眉心，他收回之前的想法。有个妹妹不见得是好事，她可能只是表面乖巧。
两分钟后。
陆珩妥协。
谁叫这是自己认的妹妹呢？
江栖沅雀跃地在前面带路。
“陆珩哥哥你别怕，到时你就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她想起下山前看过的话本。
话本上说，要给道侣安全感，道侣才会对你死心塌地。
江栖沅自豪叉腰。
看，她多聪明！
无师自通！
陆珩彻底没脾气。
**
刚才一瞬变了天色。
陆珩坚定认为是物理意义上变天。
但江栖沅清楚，那是刚成型的厉鬼受到刺激，爆发出更大怨气，力量也由此攀升强化。
江栖沅小脸紧绷，得赶快找到它。
三山村规划不错。
村里各处房屋排列得鳞次栉比，街道分明。
按理来说，刚才怨气爆发后江栖沅可以迅速找到那只厉鬼。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妙。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变薄。
月光从云层中乍泄。
陆珩拉着江栖沅停下，环视四周，皱着眉指出：“刚才来过这里。”
江栖沅立马举手抢答：“我带的路没有错！”
陆珩嗯一声，表示知道。
江栖沅觑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判断：“是鬼打墙。”
陆珩摇头，“是磁场紊乱。”
江栖沅：“……”
江栖沅呆住。
他好固执。
这么固执的人会改变想法跟自己结婚吗？
江栖沅落寞转身。
她放出一部分神识，找到鬼打墙的出路，拉着陆珩走出去。
景象变换的瞬间，只听陆珩用他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磁场恢复正常了。”
江栖沅：“……”
救鬼比较重要。
江栖沅来不及伤心，飞快来到一户人家前。
这家，她之前路过很多次。
每次都紧闭着大门，也不怕遭邻里闲话，而且里面会传出来痛苦的哀嚎声。
此时靠近，周遭的温度像一步从夏天迈入深冬。
陆珩还有他的解释：“天气确实反常。”
连番打击下江栖沅已经认清现实。
恐怕让陆珩亲眼看到鬼魂他也只会觉得是幻觉。
她上前推门。
陆珩正在思考反常的成因，一个没拦住就让她把门推开。
等等，门开了？
大门开着。
门后瑟缩着一个男人。
看到门开，那男人狂喜，爬起来推开两人就往外跑，转眼便没了踪影。
陆珩带着江栖沅避过，冷脸望了一眼。
回头，他不自然地退开，拉开和江栖沅的距离。
下一秒。
只听一声高亢凄厉的尖叫，从这家东屋传出来。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冲出来。
陆珩淡定的面色一变，抬脚就要过去。
走了两步刚想起江栖沅，他就见那姑娘以比自己还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陆珩抓都没抓住。
江栖沅已经踹开门，大喝一声：“住手！”
陆珩：“……”
陆珩闭闭眼，赶紧上前挡在江栖沅身前。
入眼是一副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的场面。
一个大肚孕妇，肚子被剖开，旁边地上一滩看不清形状的血肉在抽搐中蠕动着。
半空中，头发花白的女人被不知名的东西扼住喉咙，两手在脖颈处抓着什么疯狂挣扎，两腿胡乱蹬动。
陆珩凝目看向那不知名的空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东西也在打量自己。
江栖沅在他背后再出声：“住手！”
“你杀了她们自己也会冤孽缠身变成真正的厉鬼，厉鬼无法投胎。你这种情况死后也没人烧纸，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最终消散在世间。”
“而她们被你杀掉，因果了结，下地府后受过刑就能重新投胎！”
陆珩看看空气，再回头看看一脸认真的江栖沅。
她的神情沉着冷静。
但细看她指尖偷摸抓住自己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不知道是不是江栖沅的话起了作用。
半空中的大娘摔下来，头磕在地上昏过去。
陆珩眼中，这一幕确实诡异。
甚至到了无法利用他现有的知识体系解释的地步。
而在江栖沅的视角中。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只是一个满身青紫伤痕，面目全非，血泪汩汩的小女孩儿。
放下手里的人后，那女孩儿扭头看过来。
她的一双眼睛像被黏起来，睁不开，却血泪不止。
张开嘴，嘴里的牙歪歪扭扭，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嘶哑难听：“你你……你是是……谁？”
江栖沅回答：“我是修……呃不，天师！我是天师！”
她过世的奶奶就自称天师。
话音落下，只见对面的女孩儿一瞬间通身鬼气暴涨，且嘶吼一声飞快朝两人扑过来。
江栖沅面色一变，抬手推开陆珩，自己迎上去。
她这命格有利有弊。
克亲克己，更克鬼克邪。
所以她才半点修为都没恢复就敢过来。
陆珩眼中，屋子里凭空出现一道瘦小的身影。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确确实实存在。
怔楞间，他被大力推开。
回过神就看见那道虚影被江栖沅踩在脚下。
陆珩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那虚影一直都在。
江栖沅试图跟孩子讲道理，“我把你松开，你冷静点。”
“我是好人，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你说说你现在有什么心愿？”
“是不是找屋里那两个人报仇？我可以帮你，也不用你变成厉鬼，你报完仇还能投胎。”
“你觉得呢？”
不用那影子觉得。
陆珩听完都觉得这条件不错。
他出声提醒，“屋里的人失血太多，最好喊个大夫过来。”
江栖沅差点忘了。
她一拍脑袋，“陆珩哥哥，你去去、去喊二婶？”
她试着问。
陆珩不答反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江栖沅松开脚，把小女孩儿提起来，“我可以的。”
她用行动给了答案。
陆珩出去敲响隔壁大门。
陆珩：别怕，是科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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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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