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运犹豫着到底是不是去姚千大那里寻一下卓行路,她虽然担心,但是又怕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最后兀自坐着脑子里左右搏斗了半天,还是准备等卓行路回来再询问到底有什么事儿。她这会儿准备先去居委会问一问卓行路成绩的情况,到底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宋星运昨天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被今日的烦恼一搅和,只剩下愁绪了。本来她满怀期待,想着和卓行路分享这件喜事,可是没想到两天了都碰不见卓行路的人影,她已经开始担心是不是卓行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下午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不少人坐在老墙根下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这冬日里不可多得的暖意,三两人群扎着堆,除了晒太阳的,还有在公园凑一起下象棋的。
宋星运路过这公园门口,不想被田娟姨先叫住了,田娟姨还带着她那个红袖章,头发看起来像是刚理过,发尾齐整整的,除了田娟姨还有李大姐等人,今天没上班的好像都齐刷刷凑一起了。
宋星运一看田娟姨在这儿,觉得正好赶巧,正好先问问她,也省得往居委会赶了。
“姨,李姐,洪艳婶,你们都在公园玩呢?”宋星运下了车,扶着车把,给她们打招呼。
“星运啊,我可听说你考上大学的事儿了啊,你这丫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下子考上大学了,可给大家伙都给稀罕坏了。”李大姐先开了口,嗓门还是以往的音量,宋星运觉得广播宣传这事儿,还得是找李大姐干最合适,有时候那声音比喇叭都响。
“是啊,咱们胡同这一个胡同也没几个啊,到时候婶家里的孩子还得找你取取经,考个这么好的学校,将来有大好的前途。”
“哎呀,婶,姐,你们都太抬举我了。”宋星运做谦虚姿态,跟着她们寒暄,“田娟姨,不知道除了咱们这胡同的,您还知不知道其他人考上的啊?”
宋星运没有直接讲卓行路的名字,先绕了个圈子,毕竟在邻居眼中她和卓行路多多少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是毕竟别人只是从传闻中听了几句他俩的事情,而且这范围传得也不广,再加上她现在是真的没有足够的心力去解释应付了,只能先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什么事情,实在不行的话再另说。
田娟说道:“这我还真是不知道,我只管咱们胡同的事儿。”
她猛拍了下巴掌,道:“虽然不知道有谁考上的,但是听说好几个人因为出身被卡了呢,你说说,这真是……”
田娟话就说到这,落个尾音,留着给人遐想。
宋星运听完她这句话猛一激灵,本来心里面就多多少少有些猜测,但是还是自我安慰,这下被田娟这么一戳破,自我安慰全成了徒劳。
她现在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到居委会问问这卓行路到底是不是也是因为出身被卡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因为出身被卡了,那卓行路该怎么办呢?能不能解决呢?卓行路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呢?
宋星运一边替卓行路烦恼,一边又有些生气,烦恼的是卓行路的前程,气得是卓行路什么都不跟她商量,好像只有他能帮到她,但是宋星运对卓行路却什么都帮不上似的。
但是宋星运心里也门清,她能做的的确不多,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帮。
宋星运骑上车子走,甚至没有和这几个人告别,连车子带人一会儿就拐了个弯,不见踪影了。
“这孩子今天怎么风风火火的啊,平时多有礼貌啊。”田娟纳闷的问。
“谁知道呢?”
宋星运到了居委会的时候竟然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七八个青年人挤在居委会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
宋星运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就全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在录取这一关被卡了,现在来要个说法,以及,寻求解决办法。
宋星运基本上没有来过居委会,也不知道谁是管事儿的,她看着这一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拦着其中一个穿着宽领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人就明白了。
于是她也奋力的挤上前去,这七八个青年吵吵嚷嚷的实在是容不得她插嘴,直到戴眼镜的人大喊一声,都安静点,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问。
宋星运先从这群人中挤了出来,她想等着这群人走了之后她再好好问问,这一等不得了,足足等了个把小时,外面都开始降温了,原先暖洋洋的太阳也敛了温度,她就在长凳上坐着。
好在终于轮到她了,宋星运听到别人喊他马主任,于是也跟着称呼道:“马主任,我想问一下,咱们这儿有没有收到一个叫卓行路的人的录取通知书啊?”
马主任手上拿着名单,扶着眼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本人?”
宋星运道:“我不是本人。”
“不是本人你来凑什么热闹?”马主任道。
“马主任,还烦请您告诉我一声,到底有没有收到这个人的录取通知书啊。”宋星运摆着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罢休的态势。
马主任道:“有是有,但是他可是资本家出身,审核这一关,就是过不了。”
悬着的那支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斩得宋星运两眼昏花,一时失语。
她走出居委会,眼泪唰地一下落下来,像是夏日里疾驰的暴雨,她的眼眶里,盛不下那么多悲伤了。
宋星运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天已经擦黑了,她还是忍不住的啜泣,就是告诉自己一定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但是这种安慰也只是徒劳无功。
她眼眶里装了太多泪水,都让她看不清楚路了。
“星运,你怎么才回啊?”
是宋星娟的声音。
宋星运赶忙把车给支起来,背着宋星娟用袖子揩了揩眼泪,又深呼吸一口,才敢回头,“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她话未毕,就看到了宋星运红肿的眼镜,“怎么哭这么狠?”
宋星运笑着说,“我没事儿,姐。”
她虽说笑,却比哭得还难看,声音也带着哭腔。
宋星娟问:“你是不是也听说小卓……”
宋星运抓着宋星娟的手,问道:“姐,你怎么知道的?”
“还是咱妈今天带着乐乐出去玩,就碰见居委会马主任的妈了,和马主任他妈就多说了几句话,你也知道卓行路他们家以前多有钱,咱们这一片多多少少都知道卓家的卓行路,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这件事。”宋星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宋星运仔细擦着眼泪,“咱妈回家就给我们说了,我想着这怎么也得告诉你一声,就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还不在家,我就在这等。”
宋星运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宋星娟边擦边说:“可别哭了。”
她又问:“小卓呢?你俩今天没在一块啊?”
宋星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今天没见着他人。”
宋星娟咽了口唾沫,道:“可别是想不开啊。”
宋星运被宋星娟这么一说,也吓到了,眼看着眼泪又盈满了眼眶,止不住的哽咽,“不会的,不会的,他这人天生乐天派,对什么事儿都乐观,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想不开的。”
“别哭,别哭啊。”宋星娟本来是无心开口,“我就是瞎猜,你自己也说了,他对什么事儿都乐观,那我说的肯定不会发生。”
“先进屋里面去。”宋星娟抚着宋星运的背,给她平复呼吸。
宋星运从包里把钥匙掏出来,两个人刚要离开车棚子下面,传来了一阵自行车铃声。
宋星运趁着最后落日的余晖,看见了卓行路的身影。
这是两天里,她第一次看到卓行路。
她这两天情绪起起伏伏,一会儿高高抛起,一会儿狠狠下坠,刚刚因为宋星娟一句话她脑子里已经预想了各种情况,即使一开始对卓行路生着闷气,现在终于看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部件缺失的,整个人都是好好的,这股气也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宋星娟见状也不准备跟宋星运进屋了,说:“星运,你俩商量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就先回家。”
卓行路还有点在状况外,道:“二姐,你不进屋里面坐会儿吗?”
“不坐了,不坐了。”宋星娟把手帕塞到卓行路手里面,道:“星运刚刚哭了,你赶紧劝劝吧。”
宋星运拽着她,说:“姐,不管他,咱们两个进屋子去。”
宋星运显然有些赌气。
宋星娟道:“我就不跟你进屋子里了,你赶紧和小卓说说这两天的事儿吧,我还得赶紧回去呢,孙乐乐时间长了见不着我,该找我了。”
她说罢这句,又劝宋星运道:“有话好好说,别赌气。”
卓行路在宋星运前面站定,将她两边散开的头发给别到耳后,她头发好久没有剪过,这半年已经长长了,头发又多,扎起来总有些会从发圈里跑出来。
宋星运今天哭的时间着实是有些长了,哭得脸红,额头上有些浅浅的薄汗。
卓行路将宋星运环住,抱在怀中,下巴支在她的头顶,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安抚,说道:“不要哭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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