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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1章

晚饭后没多久,顾老太太发话,要刘樱花带着顾晓丽过去。刘樱花紧张地不行,路上一直说:“去了你奶奶那别顶嘴,她说什么你就应什么。见到你伯母伯父要主动打招呼。”

“哦,还有堂姐堂哥那也是,去了记得叫人。”

顾晓丽翻了翻白眼,没应声。

刘樱花:“听见了吗?”

顾晓丽伸手扯了下衣摆,今晚风大,吹得脸生疼。气温比白天也降了好几度,身上的棉袄太薄,好像被穿透了一般。

她缩缩脖子,红着鼻尖问:“家里真没厚点的棉袄了吗?”

刘樱花说:“没了。”

顾晓丽问:“那谁家有?”

刘樱花想了想:“你奶奶那有两件。”

顾晓丽说:“行,我知道了。”

刘樱花点点头:“你知道了就行。好好和堂哥堂姐相处,等以后嫁人了,才能顺利回娘家,不然——”

顾晓丽哈哈手,替她回答:“不然我嫁人以后就不能再进娘家门了。”

跟她稀罕进顾家门似的。她已经想好了,嫁给宋进后,这辈子不会再回顾家。

刘樱花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过了,解释说:“不是不能回,是……”

“行了,你别说了。”顾晓丽道,“我以后没打算回来。”

“……”

这下换刘樱花吃惊了,她都没打算回来,那肯定也没打算给他们养老,那这个亲事更不能耽搁了。

对了,彩礼也不能少要。

少一分都不行。

顾晓丽不用想都知道顾老太太找她干嘛,肯定是王菊花恶人告状了。有的人啊,又要当婊又要立牌坊。

以为全天下围着她转。

顾老太太盯着她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顾晓丽说:“不知道。”

顾老太太问:“你和晓云怎么回事?听说你打她了?”

几个孙女里顾老太太最喜欢顾晓云,嘴甜,说话中听,还乖巧。顾晓丽的亲事能糊弄,顾晓云的可不能。

在她眼里啊,全村的男人都配不上她的乖孙女,她已经托刘媒婆去公社找了,看看那些公职人员有没有合适的。

顾晓丽挑眉:“谁说的?顾晓云?”

“放肆。”顾老太太道,“晓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得叫她姐。”

“好,晓云姐。”顾晓丽问,“奶奶,谁说我和晓云姐打架了?我们没打,我们好着呢。”

“顾晓丽你撒谎。”顾晓云掀起袖子,露出白嫩的胳膊,上面有几道抓痕,“这就是你弄的。”

顾晓丽:“我弄的?”

顾晓云:“对,你弄的。”

“我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顾晓丽反问。

“你少狡辩了,就是你弄的。你以为不承认就没事了吗?”顾晓云哭戚戚,“奶奶。”

顾老太太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奶奶给你做主。”

她根本不给顾晓丽解释或反驳的机会,“上次说十天之内你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我就给你找。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家都知道顾晓丽一直在家里,哪有什么机会找男人,所以都等着她说没有。

李月梅搭腔:“娘,这事不用问,您直接做主就行。”

马莲花:“对啊,问她干嘛,您说了算。”

王菊花:“娘,晓丽这脾气,还是赶快嫁了好,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可能是晓雨了。”

顾晓雨是马莲花的心头肉,顾老太太喜不喜欢她不介意,反正她生的她疼,要是有人敢对她的心头肉不利,她第一个站出来揍她。

“娘,刘媒婆有信了吗?”马莲花说,“她要是有信了,还是安排晓丽这两天嫁吧。”

省的夜长梦多。

顾老太太:“那好,那就……”

“奶奶,您可以答应我让我自己找的。”顾晓丽道,“这还剩五天呢,您急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和奶奶说话呢。”李月梅道,“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呀。”

顾晓丽噙笑:“那我谢谢你们了。但奶奶之前答应过我,我想奶奶不会连这五天都不给我吧?要真这样,被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奶奶,编排顾家呢。没准会说奶奶倚老卖老,仗着年龄大欺负小辈。更甚至会说我那次跳河都是你们的原因。”

话落,一个人的脸色比一个人难看。

李月梅抿抿唇不说话了。

王菊花被她这指桑骂槐的话噎地一时语塞。

马莲花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顾老太太是几个人里面最淡定的那个,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样子。

顾晓云到底是年轻,大家都没说,她反而叭叭上了,“顾晓丽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你跳河是被我们逼的。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顾晓丽只是暗指,顾晓云这叫明示了。

她说完,王菊花扯了下她胳膊,示意她闭嘴。

李月梅心说:瞧瞧老二家这傻丫头,和她家晓雪真是没法比。

马莲花抿抿唇,一副看戏的表情,吵吧,吵得越欢越好。她斜倚着门,姿态最是放松。

“娘。”刘樱花打破沉默,“晓丽不是那个意思。”

李月梅嗤鼻,嘀咕道:“解释什么,她就是那个意思。”

刘樱花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顾老太太说:“好,五天就五天。”

她对刘樱花道:“这五天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在惹事。”

刘樱花说:“知道了。”

顾晓云叭叭:“奶奶,那她打我这事呢?您得给我评评理。”

她今晚来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奶奶教训顾晓丽。

顾晓丽走近她,朝她胳膊瞥了一眼,伸出自己的手,“你们看。”

几个人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凑近看了看。

马莲花问:“你要干嘛?”

顾晓丽指着指甲说:“我十根手指一点指甲都没有怎么抓伤她。还有,她棉袄那么厚,就是我真有指甲也抓不透,更不可能留下痕迹。”

她说的到不假,手指光秃秃的,怎么可能抓伤人。

马莲花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

顾晓云跳脚:“你少找借口了,就是你抓的。”

王菊花也站住来,“你少胡搅蛮缠!”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非要顾晓丽背了这锅。

顾晓丽冷笑:“要是你们不信,咱们可以当场试验一下。”

“怎么试验?”李月梅说,“难不成还抓回去啊?”

试验肯定没试验成,顾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这会儿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白长岁数了。

不过她知道,不代表她允许顾晓丽嘚瑟,她说:“行了,吵什么吵,这件事谁都不要给我再提。”

她一发话,堂屋顿时安静下来。

顾晓丽见状,打了几声喷嚏,揉着鼻子说:“奶奶,这五天里我可不能给冻病了,要不然啊,吃药不说,真没人敢娶了。”

顾老太太努努嘴:“老四家的,去我柜子里把那件红色碎花棉袄出来给晓丽穿上。”

顾晓云一听,嫉妒得不行,想上前说话,被王菊花制止住。她只能干瞪眼看着。

那些都是顾老太太的珍藏品,料子也是好料子,红色碎花袄,棉花絮得多,穿在身上肯定很暖和。

这本来是她给顾晓云准备的。

但现在只能先便宜顾晓丽了,彩礼重要,一切靠后。

顾晓丽接过,虽然觉得土里土气,但胜在保暖好,她穿上后,暖意顿时袭来,冷了这几天,终于暖和了。

她扬眉笑着说了声:“谢谢奶奶。”

她有多高兴,顾晓云就有多气愤,奶奶明明说过这件红色碎花袄是给她准备的,凭什么给了顾晓丽。

她配吗?

顾晓云撒泼:“奶奶,那是我的。”

李月梅嗤笑:“你的?谁说是你的?那是你奶奶的。”

李月梅早就听说老太太有压箱子的好东西,她家晓雪结婚那会儿,她就暗示了好几次,想要一件。

可老太太好像聋了一样,全当没听见。后来她才知道,老太太是私心想把最好的留给老二家的晓云。

行啊,这下好了,老二家也没得到,便宜老四家了。

她幸灾乐祸笑笑。

顾老太太耷拉下脸,沉声说:“晓云别胡闹。”

顾晓云被她惯坏了,继续说:“奶奶,您明明答应给我了呀。”

王菊花想制止她,偏偏她来了劲,“我不管,我也要。”

顾老太太的耐心耗尽,生气道:“真是没规矩!”

她对着王菊花说:“老二家的,回去后好好教导教导,瞧瞧你养的好闺女都敢和我顶嘴了。”

王菊花吓得一抖,“娘、娘您别生气,晓云不是那个意思。”

顾晓云说:“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就要这件红色棉袄。”

说着,直接上手了。

顾晓丽当然不会把棉袄给她,她一边护着一边说:“晓云姐,你别这样啊,你指甲抓到我了,哎呀,好疼。”

顾晓云:“你放屁,一点都不疼。”

顾晓丽躲闪着,“疼不疼你怎么知道?”

顾晓云扯得正欢,口无遮拦说:“我胳膊上的就是我自己抓的,我当然知道。”

声音落下后,她猛然顿住,看着一屋子人,摇头说:“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李月梅啧啧两声:“自己抓自己,晓云你也太有心眼了。”

马莲花长大嘴,好久后说:“晓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刘樱花颤着唇问:“真是你自己抓的自己?”

王菊花一掌怕她背上,“死丫头,出来之前是不是偷喝你爹的酒了,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胡说八道!”

顾晓云哭着说:“娘,别打,疼,疼。”

大家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谁也没拦着。

“行了,别打了。”顾老太太重咳一声,“晓云年纪也不小了,老二家的,也该给她张罗亲事了。”

顾老太太想法很简单,听话的话就多在家里留些日子,结亲对象慢慢找,不听话的话,赶快嫁出去完事。

反正都是丫头片子,再喜欢也和孙子没法比。

“这样吧,等晓丽嫁了,就办晓云的事。”

顾晓云摇头:“奶奶,我不想嫁,不想嫁。”

顾老太太:“说什么胡话呢。女孩子都得嫁人!”

顾晓云哭得更欢了。

顾晓丽看到顾晓云挨打确实解气了,可一想到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婚姻无法自主,心里莫名生出些感慨。

垂着头和刘樱花离开了顾老太太家。

刘樱花先进了门,顾晓丽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走,马上要进门时,有人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前方拐角处。

迎着月色她看清了来人的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是被墨染了一眼,里面溢着灼人的光。

“宋进,你怎么在这?”

宋进松开手,垂眸睨着她,好久后问:“你真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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