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和爷爷在院子里做木工，两爷孙俩和好后，院子里充满了小娃儿的欢笑声，小豆很能干地给爷爷递锤子递小木块，好像自己是个大忙人似的忙得脚不沾地。
不一会儿主任骑着摩托车过来，见到主任，老寒赶紧起身。
“没事，你坐，”主任招呼老寒坐下，自己去他们家堂屋里搬了个椅子坐下，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主任看着小豆笑话道，“哟，小豆不哭了？”
嘿嘿~小豆不好意思地趴在爷爷腿上捂着脸。
“不哭了，她刚才很懂事，还帮我的忙在这干活。”老寒对着主任夸着这小孙女儿。
“我帮爷爷递锤子。”小豆抬起头冲着主任炫耀。
“真棒！”主任竖起大拇指，说笑了几声随即和老寒说着正事，“是这样的，我那儿媳妇那里你就不用过去了。”
“不行不行，得去和她们道歉，我这边的错，得过去道歉，”老寒这张老脸上也过不去，“都是我这边说话不算话，一开始求虎子帮我找个领养的好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这里又反悔，说实在的，我都没脸去见你们。”
“别说了，我们都能明白你的难处，老哥哥，你别什么小事都往心里去。”主任摆摆手。
老寒指着院子里几把新椅子，说道：“这是我昨晚给做的几把椅子，给虎子那对象还有当初收养小豆的人家的赔礼。”
老寒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老伴儿去年生病就花了大半积蓄，自己生病又花了不少钱。昨晚一晚上没睡和贺队长一起做了这几把椅子，想着给人家赔罪。
主任朝那几把椅子看了几眼，“放心，我会让虎子把椅子交到他们手上。老寒啊，现在咱们说正事。”
主任把摩托车上捆着的一些东西给拎了下来，“这里面是三包糖还有两大袋花生和瓜子，其他的东西我请人家粮站的人帮忙送过来了。”
看到糖，寒小豆立马扑了上去，一双小手圈起来也抱不拢，“爷爷，把它们搬进咱们的柜子里。”
主任往老寒做的柜子看过去，不赞同道：“替公社卖东西，当然是公社给你解决商柜的事，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柜子算盘什么的，公社都会给解决，老寒自己却做了个柜子，瞎忙活。
“我可听说了，我们这里不符合县里说的办代销点的规定，”老寒想着能做一点是一点，“我做了个柜子，就可以给公社节约一笔开支，这样心里面才过得去。”
话音刚落，大卡车的轰鸣声渐渐逼近，一直停在了老寒家才熄火。
这样大的动静吸引了很多人过来看热闹，贺队长也跑了过来，和卡车司机一起搬运从卡车上卸货下来的大柜子。
老寒自己做了个小柜子，加上从公社运过来的一大两小三个柜子，把老寒空荡荡的堂屋装满了一半。
“那里再挂个铁丝，放两个夹子，把算盘放这。”主任指挥着，贺队长和司机整理着。
而寒小豆早就蹦蹦跳跳地跟在贺队长身后当个小跟屁虫显摆去了。
简单的摆放完，主任又叮嘱道：“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忙起来了，有什么事你让大队里的人去公社找我就行。”
送走主任，人群一下子挤进了老寒家的院子。
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抱到堂屋里，老寒继续敲敲打打地制作那个没搞完的柜子，他准备效仿供销社的玻璃柜台做一个小型的商柜。
老寒把家里那橱柜给拆成两半，然后又用新的木板去搭建，再往柜子下面安装两个可以滚动的轮子。
走到房间，老寒把房间里的一块玻璃给拆了下来。
将玻璃放在柜台最上面，这下，一个简易可活动滚动的柜台就做出来了。
老寒在这沉默着做柜子，院子里的人打量着那些吃的用的。
点燃一根蜡烛，老寒拿出主任送过来的一大包小型的透明塑料袋，将大袋糖分开装在那些小袋子里。
装满一个小袋子，老寒用塑料袋上方裹住一个铁片，将这部分拿到蜡烛上去烤，几秒后，这些小的透明塑料袋就封了口。
一大袋黑糖被老寒分成了三十份，一大袋白砂糖被老寒分成了五十小份………
“爷爷，我帮你摆。”小豆自告奋勇地举起手，随即将爷爷包装好的小袋子仔细地放进柜台里一层层叠放着。
“老寒，真羡慕你，和主任关系好就是牛。”有人酸溜溜道。
老寒听了这话没吱声，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这里卖的东西公社都有，我为什么要在你这里买？”有一个村民质问道。
“因为不用走很远的路啊~”小豆直接代替爷爷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叔叔真笨，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老寒欣慰地摸摸小豆的头，“我家孙女儿说得对，以后想买些常用的东西不用跑去公社那么远的地方，来我这里也可以。”
这话也在理，只是，大家一想到让老寒白白地赚了钱，一个个心里头就不舒服。平常大家相处也挺好的，可是涉及到利益，真正不介意的没几个。
老寒这里的东西一份也没有卖出去。爷孙俩坐在柜台后面从早上坐到晚，也没人在他们这里买东西。
眼看着有人大摇大摆地经过他们家相邀着去公社买东西，老寒抿着嘴，眼神里更多的是焦急。
“爷爷，天黑了，”睡了一觉起来，小豆有些困地揉揉眼。
“爷爷给你烧水洗脸。”老寒叹了口气，把柜台上可以拉开的柜门给关上，将几个小柜子的东西锁好。
“寒爷爷！”贺柴这时拿着糖票和钱跑了进来，“我要一袋糖，爸爸说给我们做糖糍粑吃。”
“好嘞，”老寒喜上眉梢，拿出钥匙开柜门给他拿糖。
“柴柴，你们家还没吃饭啊？”老寒问道。
“没有，莲花妈妈离开了，爸爸刚才才忙完回家。”
“莲花离开了？你妈去哪了？”
“她带着星儿和月儿回娘家了。”贺柴将糖票和钱递了过去，随即拿过一包糖飞快跑回了家。
老寒给孙女儿烧水，烧完水把热水倒进澡盆，又给孙女儿脱去外套，
“小豆，自己洗，我去贺叔叔家有事。”
“哦~”小豆自己脱掉贴身的衣服后跑进房间里的澡盆里跳进去浇水玩。
自从奶奶半年前去世，小豆都是自己洗澡，澡盆里的水高30厘米，老寒并不担心孙女儿会被淹死。
来到贺家，老寒走进厨房一看，果然贺队长正手忙脚乱地炸着糖糍粑。
“刚才贺柴和我说莲花带着孩子走了，怎么回事？”
“叔，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口子吵了架冷战。”
“是不是因为你要领养小豆的事？”老寒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贺队长知道这事骗不过寒叔去，只好点点头，“是为了这事，不过这事是我应允的，寒叔你不用担心。”
老寒此时想说要不算了，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毕竟贺队长答应在先，且老寒这边已经为了这事得罪了虎子。所以老寒此时非常自私地沉默着不说话。
许久之后，老寒说道：“你答应领养小豆在前，我这才退了那边的信。所以和莲花闹别扭这事你自己解决，我是不可能再回过头去求虎子帮忙找领养的人家，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脸，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
“我知道的寒叔，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我保证，我会把小豆当成亲女儿对待，您尽管放心。”贺队长做着保证。
老寒叹着气回到家。
第二天，正月十五，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小豆和爷爷照旧守着那玻璃小柜台不敢离开。
“爷爷，没人买我们的东西。”小豆很委屈。
孩子不理解那些大人为什么宁愿走一两个小时路去公社买也不在自己家买。
“你去贺叔叔家玩，这里我看着。”老寒摆摆手打发孙女儿离开。
这种守店的枯燥无味的活，让活泼好动的小孩子一直看着也不现实。
小豆点点头，立马撒开脚丫子跑了。
跑到贺叔叔家，贺柴和贺小枣正洗着衣服洗碗，压根没时间陪小豆玩。
“柴哥哥，没有人买我们的东西。”小豆蹲在洗碗的盆子前面抱怨。
贺柴看着小路上来来往往去学校上学的孩子们， “去学校卖，今天开学，孩子多。”
小豆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这和孩子多有什么关系。但是小娃儿很听大哥哥的话，于是小豆立马跑回家，“爷爷，我们把柜子推去学校卖。”
说完，小豆还聪明地强调，推卸责任道：“爷爷，是柴哥哥说的，不是我说的。”
所以到时候万一去学校也卖不出去那就不关她寒小豆的事。
爷孙俩说干就干，幸好自己做的小商柜是可移动的，带着两个滚轮的柜子很容易就推动，走动困难的老寒气喘吁吁地推着柜子，小豆拖着两个凳子跟在爷爷身后。
走了二十多分钟，爷孙两终于到达隔壁村的小学。
这所小学容纳了周围四个村的孩子，小豆村里的孩子也是在这里上学。
将柜子推到学校门口，小豆把椅子搬了过来，“爷爷你坐。”
拖着两把凳子走了一路的小豆累得小脸蛋儿红通通的，额头上都出了汗。
老寒给孙女儿脱去厚重的棉衣，让她在这里玩，“小豆，看到前面那条水沟没？不准去那里玩。”
“知道了爷爷。”小豆好奇地趴在校门口看着里面报道的学生。
今天上学第一天，那些学生的第一堂课就是拔草和打扫学校卫生。经过一个寒假，学校操场和教室里到处都是野蛮生长的杂草和蜘蛛网。
村里的老师最高学历也就初中，甚至好些个只认得几个字会读拼音的老农也被叫过来教书，毕竟老师人手不够。当然，偶尔也有被叫来教书的知青们。
“她是谁啊？”校门口正在拔草的几个孩子指着小豆问。
旁边一个大孩子跑了过去，“你是谁啊？”
“我是小豆。”寒小豆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一扭头看到身后爷爷在那，瞬间有了底气了。
“你来我们学校干嘛？”那几个孩子又问。
“我和爷爷来卖糖。”小豆声音清脆，吐词清晰。
那几个孩子一听有糖吃，都围了过来，“糖呢？糖在哪儿？”
小豆指了指爷爷在的地方，“我爷爷是卖糖的。”
知道校门口有个卖糖的，很多学生围了上来，一个个流着哈喇子看着柜子里的糖和花生瓜子。
隔壁几个村的大人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代销点，此时看见老寒了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嫉妒之心，于是在孩子们的哀嚎下纷纷给自家新报道的孩子们买了糖和饼干。
两个来教书的知青老师也馋，而且他们身上有更多的来自家里寄过来的票。
一口气买了两斤瓜子和一斤奶糖，两个知青蹲在一旁边吃边指挥学校的孩子们拔草干活。
小豆趴在学校大铁门前看呐看，又心虚地看了爷爷一眼，见爷爷没注意到自己，小家伙立马跑到两个知青老师面前。
小家伙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蹲在俩知青面前，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这么小就来学校了？”一个知青笑着摸摸寒小豆的头。
“她好像是那个老头子的孙女儿，”另一个知青给寒小豆一颗奶糖，“我刚买瓜子的时候看见这小女娃在旁边帮忙。”
迫不及待地撕开奶糖外包裹的塑料衣裳，寒小豆将奶糖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跑开，跑了几步，小娃儿又回头看两个好心的知青长辈，
“谢谢~”
一声谢谢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音，两个知青好心情地朝她挥了挥手，这小孩儿还挺懂礼貌。
校门口，小豆和爷爷数着钱，“爷爷，卖了好多好多吃的。”
现在只有柜子里的绵白糖没人要，一点饼干奶糖都没了，带出来的一点花生瓜子也没了大半。
“家里还有很多，我回去拿。”老寒让小豆看紧了不能离开，随即火急火燎地回自己大队去。
小豆看紧了柜子，不让任何人靠近，两眼瞪得大大地守护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迟到的莲花送儿子过来上学。
看到校门口卖东西的小豆，莲花一愣，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老寒如今开了小卖店，还是合法给公社的供销社代售。
“小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莲花走了过来，看到柜台里几乎是空空如也。
“爷爷回去拿货去了，”小豆仰头看着莲花阿姨，“你要买糖吗？”
莲花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她回过头小声问道：“小豆，你今天赚了多少？”
“八毛三分钱。”小豆伸出4根手指头，这是爷爷算出来的账，说今天赚了八毛三分钱。
莲花眼神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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