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桐进屋关上门后,坐在屋檐下吹风的知青里,一个下巴尖尖,两腮微微凹陷的年轻女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眼神,再傲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下地干活。”
女生声音不算小也不算大,坐在她旁边的都能听清楚她说的话。
一个短发年纪比较大的女生当即怼她:“我呸,少在这里啊吱啊渣,陈春梅你平时什么眼神我们说过你?每次一看到我们拿回来什么好吃的,你那贱咪咪的眼神就盯着我们看,想要讨吃的。你现在好意思说人家小梁,我看人家小梁就挺好的,不会像你一样老是占我们便宜。”
陈春梅刚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李容惠继续气势汹汹说:“再说小梁每次从邮局拿回的包裹,哪次没分你吃的,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背后说小梁坏话。”她不屑地睨了陈春梅一眼,“你这么有种,以后别吃小梁的东西啊。”
陈春梅听到李蓉慧这么一说,嘴巴哆哆嗦嗦想反驳,又想起自己确实吃过很多次梁月桐的东西,当即涨红脸不敢再开口。
看李容惠还要继续说,几位和李容惠关系不错的女知青担心上升到打架,连忙扯走李容惠,说着:“你们别吵了,晚饭估计要好了,先去喊小梁出来吃饭。”
在散场之前,李容惠还丢下一句:“白眼狼。”
梁月桐一沾床就沉沉睡过去,被进来喊她吃饭的李容惠晃着手臂摇醒,她才迷蒙着睁开眼睛。
李容惠见梁月桐清醒,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听完李容惠的话,梁月桐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没想到她那么大方还是有人私底下说她坏话,她还以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家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能看在她给的零嘴份上,都能和她友好相处。
谁知道还真有人爱吃白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她背后骂她。
要是当面说她,梁月桐还能高看那人一眼,现在背后说坏话,真是小人行为。
梁月桐这些日子脸色确实算不上多好,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记忆,她也很难做一个脾气好的人。
可是她脸色差,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借着这种借口,在背后啊吱啊喳她。
陈春梅背后说她这件事,让她不开心,可她也没有想着要去改变自己,只要不找上她干架一切都好。
她这个身体情况属实打不过别人,要是她身体好,打架她也是可以的。
既然陈春梅都这样说她,她以后还是按着李容惠的话,不再分好吃的给陈春梅,每次分那么多东西出去,她也心疼自己少吃了很多好吃的。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以后少分点吃的给大家,接受她零嘴的其他知青里,难保没有另外一个陈春梅。
不过给她通风报信的李容惠,还是要照旧分享好吃的。
除了李容惠帮她做饭这个原因,更因为她和李容惠玩得还不错。
这事也是巧,她不会做饭原主也不会做饭,李容惠并不是她喊来帮做饭的,而是原主喊来的,于是她就继续顺延了原主和李容惠的协议。
知青围坐着吃晚饭时。
梁月桐还注意到陈春梅眼睛红红得,躲着她的视线不敢看她,一时觉得有点好笑。
人做错事了,总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陈春梅要哭不哭的原因也很简单,吃饭前梁月桐拿出一个肉罐头,一筷子一筷子分到除陈春梅之外的所有人碗里。
被分到肉的大家美滋滋,对梁月桐十分感谢,一边又想着活该了一个陈春梅,也是挺好的,毕竟让她们今晚吃上了肉罐头。
平时梁月桐大方是大方,但是绝没有给过肉罐头给她们吃。
于是众人吸溜吸溜的咀嚼声,飘香四溢的肉香味,彻底逼哭了陈春梅。
陈春梅摔下碗筷,哭着跑出厨房。
有人还嫌不够热闹,对着陈春梅喊:“别忘记你今天洗碗,记得回来啊。”
知青点的洗碗工作和做饭工作是分开轮流的,为的是不让本就因种地累得半死的人,回来还要做繁重的家务而产生更大怨言。
喊话人的声音不算大,就在大家以为陈春梅没有听见时,就看见陈春梅跑得更快了,于是众人哄笑一堂。
在座的知青们一边想着活该陈春梅嘴贱,又不动声色看了眼还在继续慢条斯理吃饭,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梁月桐,更加觉得以后不能说梁月桐坏话,绝对不要也不能说。
没有梁月桐给的各种食物,他们天天番薯粥吃得更加没滋没味。
他们又想了想自己,如果被其他人私底下说了坏话,大概率也不会像梁月桐一样明面上直接给下马威。
大家都还是想和平相处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是知青们一贯的作风。
知青里除了陈春梅那个不聪明的,其他都想和梁月桐搞好关系。
他们平时就占了梁月桐不少便宜,要是得罪梁月桐,那可一切都没有了。
众人各怀心思吃完这顿饭。
这段时间农闲,明天轮到梁月桐休息,她趁着知青点人不多收拾行李,抽出原主写的信,准备明天到邮局寄给原主家人。
原主的信是她发水痘那段时间写的,一共两封。
一封是寄到省城给梁家父母的,信很简短,就寥寥几句。
总结就是说梁月桐就算在红河大队死了,也不用梁父管,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原主对梁父的埋怨。
原主下乡那么久,她家里人陆陆续续寄了好几封信,随着信寄来的还有好几大包的东西。
这些东西也是原主能在大队里活得滋润的原因,从梁家人寄来的大包小包和许多钱、票来看,梁家人是真的很关心原主。
以梁家的实力来看,要留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在城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这位受宠的女儿下乡了,还是带着对父母的怨恨下乡的。
这就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梁家从省城寄来的信里没有交代太多,不知道是不是信里不方便说,那么多封信,没一封提到原主下乡的原因。
让梁月桐疑惑的也是这点,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受宠的原主下乡了。
第二封是寄到海岛军区给梁月桐大哥的信,这封信倒不像第一封信那样言辞激烈。
信里只是和梁大哥问好,还说想念海虾螃蟹海贝的味道,明里暗里都是让这位大哥再寄一些海鲜过来。
从梁家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可以知道,原主写的这两封信是原主下乡后,第一回给家里人写信。
只是最后信还没寄出,原主就不知去向,而她成为了梁月桐。
梁月桐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以后要怎么面对梁家人,也很想知道自己又是谁,为什么会代替“梁月桐”。
梁月桐把两封信装到在军绿色斜挎包,又从翻出压在箱子最下面的小布包。
小布包里面装着厚厚沓沓的钱和票,她刚来就数过,里面有七十六块八角三分,还有各种票卷。
她从布包掏出粮票和五块钱,又把小布包塞好到箱子锁好,最后将箱子放回原位。
梁月桐起身,走到桌子前,拿上自己的饭盒,装进斜跨包里,准备出发去县城。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梁月桐需要先走到公社车站,再坐车到县城。
梁月桐脚程不快,要步行将近一小时才能到公社车站,一路上她都紧张捏着斜挎包肩带。
等到了公社车站,去售票处买好票后梁月桐等了一会,去县城的车抵达,她害怕坐不惯这种客车想吐,选了前排靠窗的位置。
索性一路上,梁月桐都感觉身体状态良好,约莫半小时后,公共汽车缓缓驶入县城。
县城有水泥路,比红河大队的泥巴路看起来就整洁多,整个县城也繁华许多。
梁月桐向路人打听找到县城的邮局,寄完信还拿到一个从省城寄来的包裹,从邮局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时,她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又是梁家父母寄来的。
拆掉外包裹后,露出一个深蓝色布包裹,一尺半见方可以斜挎的包袱,梁月桐背上包袱后,寻到国营饭店准备吃顿午饭再回红河大队。
正值正是午饭饭点,国营饭店的人不算少。
看完今日供应的菜后,梁月桐点了份白切鸡,二两白米饭当作今天的午饭,又用自己专门带来的饭盒,打包一份叉烧肉和白米饭当作今天晚饭。
晶莹剔透的一大碗白米饭,要亮瞎梁月桐天天面对番薯粥的眼睛。
白切鸡上面撒着姜蓉,白嫩嫩的鸡肉上面连鸡皮都是薄薄的,咬一口下去爽口滑嫩,不过分柴也不过分韧,口感简直了。
高兴!舒服噻!
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真不弄虚作假,好吃死了。
就是服务员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姿态,让梁月桐不自在。
不过就算顶着服务员的眼神,梁月桐也决定以后要多进县城,多多来国营饭店。
真的是太好吃了!好吃过龙肉。
桌上的碗空空如也,吃的一点也不剩,梁月桐揉揉肚子。
这一顿吃的她松晒(全身舒服)咧。
梁月桐平日紧促的眉头也舒展许多,平时在知青点天天喝番薯粥,喝到她都要变成番薯色了。
番薯粥不单止是清汤寡水,重点的是根本吃不饱。
农闲时候不比农忙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于是农闲时吃到六七分饱是大家普遍认为决定的。
但这可苦了梁月桐,要不是有梁家寄来的零嘴,她真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于是这一顿国营饭店的饭,简直就是梁月桐来到这个时代,吃过的最好的一顿。
吃完后梁月桐没耽搁,立马起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国营饭店。
这年头的服务员可是会撵人的,她还不想被服务员大声赶出去。
赶往县城车站的路上,梁月桐还路过一家供销社,她听说县城里的供销社比公社的供销社还大。
眼前的供销社就是一座二层的建筑,店面看起来也很小,这县城的供销社看起来都很小,也不知道公社里的供销社该有多小。
不过梁月桐只是匆匆看几眼,并没有进去。
原主什么东西都很齐全,雪花膏、蛤蜊油什么的都有,甚至连化妆品都有。
其他吃的她也不缺,于是就没想着进去,她可不想白白遭受供销社售货员打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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