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策拎着两罐奶粉,一盒奶糖,示意邬清雅往前走:“走,去看看衣服。”
显然,售货员的误会让他心情畅然,他带着显而易见的微笑,站在她身侧凝视着她。
游策微微低头,轻声道:“不要拘谨,你喜欢什么挑就是了。”
邬清雅侧过身,低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游策眸子暗了暗,自顾自往前走。
“不要将我的感情视作负担,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当然也不会阻止你追求幸福。”
他知道,横在他们俩之间的绝对不只是四年的时光,还有这特殊的身份。
确实,嫁给别人是更好的选择,她不应该被他们兄弟两个绊住。
因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游策轻声承诺:“我之前没有做任何会让你为难的事,之后自然也不会。”
但他却一直忍不住在想,如果邬清雅没有和游志接触,他早一步剖白内心,他们如今又会是什么样?
这空旷的百货大楼十分安静,他们并肩走在路上,任谁从背后看去,都会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刚刚售货员的误会让游策有些恍惚。
如果他没有错过她成熟的那几年,陪她来百货大楼的会是他吗?与她每天耳鬓厮磨的会是他吗?
他可以对她做更加亲密的事情,如果被售货员调侃,她不会躲开,而或是娇羞地靠在他的肩膀。
……而不是现在爱而不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今天早上她醒来之后刻意躲避的眼神,两人之间急剧拉开的距离,都让他内心钝痛。
“就当做是补偿吧,帮我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
游策笑了笑,带她走进一间成衣店。
“你好,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这间店的售货员很礼貌。
游策指着货架上那一套火红的衣裙:“可以将那一套拿下来给我们试一下吗?”
有个消息他藏在心底很久了。
他并不愿意邬清雅为游志守孝,他并不值得。
年轻的女孩儿要穿得鲜艳一点。
“可以。”售货员确定游策指出的款式之后,微笑着去取衣服。
成衣总是比布料要贵一些的,现在一般的人家都是买布料自己回家做,能够直接来百货大楼买成衣的人家都是家底厚实的,再加上这个人看起来英气逼人,售货员自然就不把他和一般人看待。
她一边带着邬清雅往试衣间去,一边堆起笑容:“女士,我们这里有很多件成衣,都可以试一试。”
邬清雅就这样被带入了试衣间。
她有些懵,但还是将衣服换了上去。
但换完衣服她就觉出了有些不对。
今天她里面穿了一件肚兜,穿着带扣子的衣服不觉得,但这条裙子剪裁贴身,里面再穿一件,就觉得有些鼓鼓囊囊地,显得不太好看了。
售货员看见她半天没出来,也觉得纳闷。
她掀开帘子一看,就知道了邬清雅的难处。
一方面是觉得诧异,怎么这个看起来很轻灵漂亮的女士还穿着这么土老帽的内衣。
她一边安慰道:“外面是你丈夫吧?我们这边还有配套的内衣,我让他帮你挑选两套?”
邬清雅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到售货员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笑眯眯地进来:“这是刚才你老公帮你挑的棉质内衣,最流行的,而且没有钢圈,你穿上试试!”
售货员可高兴了。
这内衣布料少,标价却贵,一般人都舍不得买。
她也是想着推销试试,没想到那人那么好说话,一下就都买下来了。
现在女性解放,但是男人大多数还是比较羞于谈这个的,这样的男人可真不错。
邬清雅拿着那件内衣,试也不是,不试也不是。
售货员说游策已经付款了,要是尺码不合适还能换,要不然就只能直接带走了。
邬清雅看了看手里的内衣,是白色的纯棉的底子,上面绣着几朵白色的小花,看着清秀灵动。
不是很夸张的款式,恰好适合她。
邬清雅忍着羞意将衣服换好,她穿着那件红裙,掀开了帘子。
大家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真是太好看了!”售货员也由衷感叹。
这件衣服其实已经在店子里挂了很久了,但因为现在大家对布料都比较看重,偏好大一些的衣服,余量宽松,就算长胖了也还能穿,所以这件衣服虽然剪裁很漂亮,但是却一直无人问津。
偶尔有女同志喜欢,也因为骨架大了穿不上,所以只能无奈舍弃。
但邬清雅却不同,她皮子养得嫩,雪肤乌发,配着这一条漂亮的红裙,端的是摇曳生姿。
原本邬清雅就腰细,现在有换了新内衣,聚拢效果拔群,可以说侧面看来更加惹眼吸睛。
“您太太真适合这一件衣服!”
售货员赞不绝口,游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就买单。”
售货员赶紧把衣服包起来,带着他去收银台开票。
邬清雅哑然。
先是爱人,再是太太,她不知道被误会多少次了。
或许,他们现在做的事情确实算得上亲密?
**
邬清雅跟着游策回去的时候,身上还穿着这一套裙子。
她觉得张扬,对方却不允许她换。
“你穿红色好看。”游策的目光有些深。
这套衣服很抬气色,更重要的是,她不像是在为游志守孝了。
他喉结动了动,压下了心底的秘密。
其实游志并没有死。
到京市之后,他来投奔自己,在家属楼住了下来。
游策工作忙,也没时间管教弟弟,只知道他开始倒卖一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后来他说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去黑市倒卖粮食、布匹,赚了很大一笔钱。
游志还准备搬出去,租了个地下室,说要囤货要创业,还说这是时代潮流,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游策并不是一个封建大家长,游志想要创业,政策也允许,他也觉得正常,但他没说合伙创业的伙伴是个女人。
他们同吃同住,同进同出,风言风语传到游策耳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见到游志揽着对方的腰有说有笑,他气得直接将他抵在墙上,将他揍趴下,拖着他的衣服要把他遣送回双水县去。
他不认为游志有这个资格家里养一个,外面养一个。
他是有妇之夫,如果被发现作风问题,他可以直接被关进牢里。
他只说他有苦衷,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但却死咬着牙关不肯跟他吐露分毫。
“那你就应该回去,跟邬清雅说清楚。”他眼神躲闪,并没有答应。
“我不能,不能说。”游志咬着牙:“这年头被离婚是件大事。”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婆儿子,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游志蜷缩在地上,他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骨裂声,他爬不起来了。
游策也没管他,只让他一个人在巷子里想清楚。
是放弃事业,还是放弃身份。
“你就让他们都当我是死了吧。”他听见游志嘶吼。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游志的死亡证明。
他“死”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与所有人无关,就是一个意外。
信上说,他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他能做出一番更大的事业。
从此,世上再没有游志,他失去了对方所有消息。
游策不知道该如何跟爹娘解释,他们的儿子被财迷了眼。
游策只能回家处理这荒唐的一切。
或许,隐瞒会更好。
他怎么愿意告诉对方这残酷冰冷的事实?
一个冷心冷肺的丈夫,他说要“下海”赚钱,他认为那才是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事业。
而父母、兄长、妻子、骨肉,都可以暂且搁置。
他们会遭受多大的冲击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需要去拼搏“事业”。
所以,邬清雅为何要为他守孝呢?
也应该像是垃圾一样把他丢掉才是。
游志从身后看她翩迁的裙摆。
那背影和小时候他见到的渐渐重合。
游策记得很多个瞬间。
她会因为自己随手扔给她的一条小鱼而眼睛发亮。
会用木棍扒开掩埋红薯的草木灰,满脸惊喜地捧着被他们故意遗落在那的蜜薯。
也会藏在人群中满眼崇拜地望向他,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充满渴求地看向他猎到的野鸡。
后来她逐渐长大,抽条,变得越来越漂亮,却还是那样柔弱无害。
游策不懂他什么时候开始将她放在心上,但是慢慢开始关注、开始在意,胸中炽烈的保护欲开始燃烧。
他想要将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下,但总觉得要等她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不要吓到她。
但等到她终于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娇羞的新嫁娘已经在他弟弟怀中笑靥如花。
婚礼当天,他被请回来证婚。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这样是很失礼的。
所以他远远离开,将全部心力都放在自己的事业上,仿佛这样才能暂时将自己麻痹。
他已经无力去栽培一颗新的花了,年少时那些隐秘的喜悦,也再无人可说。
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
就像现在,她只需要操心眼前的事,好好把聪哥儿带大。
拥有更加简单的生活,纯粹、美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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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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