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净是嘈杂刺耳的议论声，夏诗檬听不见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她眼里只有李程煜在当众宣布完所有事情之后，投给她的一抹笑。
温柔又细腻，像她那天在马德里街头花店里买的白色栀子花。
可在她看来，那却像是战场离别前的最后慰藉。
他将最后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个人，然后打算独自去面对所有的血雨腥风。夏诗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这辈子都和李程煜绑定在一起了，他别想甩开她。她毫不犹豫地向章雅霜表示：“我同意你的条件。”
她不是为了成为世界超模，而是为了和李程煜站在一起，ATD药剂的事情，本就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承担所有。
章雅霜就此事只回答了她一个字：“好。”
随后她就岔开了话题：“我看过你去年走的秀，基本功还算是扎实，但经验不足。”
夏诗檬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章雅霜继续轻飘飘地宣布：“今年的国际时装周多积攒些经验吧，松弛一点，别太在乎别人的评价。”
她的话像是一锤定音，甚至聚会刚刚结束，夏诗檬就立刻收到了通知她入选品牌时装周秀场模特的邮件。
她现在不想关心这些，她只关心李程煜。
李程煜本人看起来却完全相反，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笑的很轻松，伸手替夏诗檬将外套拢了拢，搂着她往停车场走：“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是章雅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没有。”夏诗檬低下头来，伦敦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她抓着外套的边缘不让冷风吹进来。
“冷吗？”李程煜见状，脚步慢了下来试图帮她挡风。
车子依然是那辆宾利，她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车内依旧有着熟悉的，木质调男士香水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程煜刚刚带进来的。
“还行。”夏诗檬关上车门，“我想直接回公寓。”
“好。”李程煜在导航里调出夏诗檬租住公寓的地址，发动车子。
黎恩慧不在公寓内，不知道是出去玩了还是在忙她个人品牌的事情，小客厅里没有开灯，夏诗檬伸手去按开关，头顶的灯随着“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柔和的光洒满整个房间，夏诗檬这才发现李程煜站在门外没有打算进来。她转过身去和他说：“你在伦敦有住所吗？不如在我的房间里凑合一晚吧，我可以和黎恩慧打个招呼......”
李程煜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这段时间都会在伦敦，早就找好住所了。”
他上前一步，堪堪站在公寓的门口，伸手用指尖触及到夏诗檬的脸，夏诗檬反手抓住了李程煜的半只手掌，银色的戒指贴在她的掌心冰冰凉，她认真地看向他：
“回去的路上你小心些，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对这里比你熟......”
李程煜眯起了眼角，饱满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线，他再次伸手占据手上的主动权，将夏诗檬拉近自己，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头顶留下一个吻：“少关心点我，多关心点你自己不好吗？”
他的嘴唇也是微凉的，触碰到她时仿佛有一串看不见的火花直击到心脏，夏诗檬刚抬起头，李程煜就将手收了出去，他彻底退出门外，准备关上她公寓的门：“你也注意安全，记得早点休息。”
离开了夏诗檬的公寓，李程煜继续开车前往他租住的地方，依旧是上次来伦敦时他住的那个地方，距离夏诗檬的公寓只有三条街的距离。
这段路并不远，开车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只是刚开出去没两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横插出来，径直朝着李程煜的车冲了过来。
幸好李程煜的反应够快，及时刹车并转动方向，否则就会当场酿成车祸。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李程煜在齿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正打算从后视镜里看看那辆黑色轿车是什么情况。
谁知竟然让他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在马路上转了大半个圈之后，再次朝他冲了过来。
这明显是有意朝他来的。
李程煜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加快了车速，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多亏他车技还算精湛，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利用两个红绿灯和转弯成功地甩开了对方。
此时他已经完全迷路了，需要等待车内导航重新规划路线，李程煜索性将车慢慢停在了马路旁边，这才开始渐渐冷静。
黑色轿车的玻璃上贴了黑膜，他完全看不见驾驶室的人是谁，但是不难猜到，对方八成是因为ATD药剂的事情才这么做的。
前方不远的地方是一个路口，此时亮起了红灯，车内导航已经重新为他规划好了回住处的路线，李程煜安静地等待着红灯变绿，准备回程。
意外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他还没有行驶到路口，那辆黑色轿车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右侧，狠狠地朝着他的副驾驶撞了过来，尽管李程煜已经及时做出了反应，但是还是没能完全将车身调整过来。
他被黑色轿车向一侧推了一段距离，车前轮擦上了路边的石墩，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的车翻了。
自我保护的意识让李程煜快速抬起手臂挡住脸，避免破碎的车玻璃飞溅过来，但剧烈的撞击还是让他失去了一段意识。幸好车内的气囊帮他挡住了大半的冲击，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世界已然颠倒过来，耳鸣声令他暂时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净是腾起的白烟，以及红色的血。
他的血。
他全身都在疼，好一阵都没有感觉到伤口在什么地方，只看见粘稠的、鲜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在车子的天花板上。
不对，红色的东西不全是血。
还有一串红宝石的项链。
那串原本被夏诗檬遗落在餐桌上，他以为被他弄丢了的红宝石项链。当初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条项链的牌子，原本他打算等它正式开售之后，买一条送给夏诗檬的。
李程煜笑了，他都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出来。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李程煜想要伸出手来去拿那条项链。
手臂一阵剧痛这才注意到，大部分的血都是从他的右手臂上流淌下来的。
那就换左手。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拉扯他驾驶室的车门，耳鸣的声音逐渐散去，急救车的声音窜入耳膜，干扰着他对于距离的感知，好不容易将左手伸过去，却几次都没有摸到项链。
最后他鼓起一口气，再次将手伸过去，这次终于抓到了项链。李程煜将其紧紧地攥在了手里，直到被人从车里救出来，送上救护车，他都没松手。
这条曾经被他嫌弃的不行的项链现在成了他保持清醒意识的催化剂，因为这是属于夏诗檬的东西。
急救人员询问他在伦敦是否有朋友或者家属。
李程煜说出了章雅霜的电话号码。但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他不能阻止章雅霜将这件事情告诉夏诗檬。
“等等......”他费力地想抬起身子唤回那名医护人员，但已经快要耗尽所有肾上腺素的他此时发出的声音不比蚊子叫大上多少，根本没人能听得见。
他眼睁睁地看见救护车的后门被关上了。
夏诗檬在公寓里等到了回来的黎恩慧，她其实是出门去约拍摄品牌模特图的摄影棚了，顺便与摄影师一起吃了个饭，但具体的拍摄时间还没定下来。
黎恩慧还带来了一个对她来说很不幸的消息：“你还记得我在马德里网红餐厅认识的那名服务生吗？他拒绝来当我的模特，理由竟然是我给的钱不够多！”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诗檬：“你有没有身高一米八八，金发碧眼，身材优秀，长相神颜的男模朋友？给我推荐一个呗？”
夏诗檬率先想到的是亚历山大。
“有倒是有，我把他账号发给你，你自己去问。”
拿起手机的时候，她注意了一下时间，按理来说，李程煜应该已经到住处了，却没有给她发消息。
是她在他临走的时候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将亚历山大的社交账号发给黎恩慧后，她也顺带着给李程煜发去一条消息。
「到住处了吗？」
李程煜没有回。
十分钟过去了，李程煜依然没回。
夏诗檬逐渐开始有些不安。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直觉告诉她这不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黎恩慧正在细细地观摩亚历山大社交账号里的照片，忽然看见夏诗檬开始穿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她惊讶道：“十一点多了，你还要出门吗？去哪？”
夏诗檬背对着她抛下一句：“去找李程煜。”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事不成？”黎恩慧小声嘟囔了一句，并没有阻止夏诗檬的动作，只是翻出了一个超大功率的手电筒给她，“喏，把这个拿着，频闪模式配上最亮的一档可以让人短暂失明。”
夏诗檬接过了手电筒。
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将电话接通，甚至都没有看来电显示。
电话是章雅霜打来的。
她的语气相当的冷静，像在满是冰块的水桶里浸泡过似的，寒意透过声音铺满夏诗檬的脊背，沿着骨骼传遍全身，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还记得我的条件吗？”
“李程煜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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