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时，周粥趴在桌子上睡觉。
写完一套题的游子安放下红笔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往她那边看，不看不要紧，一看耳尖倏然就红了。
少女的校服卷至腰间，趴台的动作使她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像杨柳上的白雪、艳日下的玫瑰，白肤中透出淡淡粉色。
游子安心虚，眼睛欲盖弥彰地瞟向窗外。思考了一下，还是偷偷伸出手抓住周粥校服下摆，轻轻拉扯，遮掩她露出的殊色。
尽量装作冷淡的眼睛，却猝不及防对上窗外言民生漫不经心投过来的视线。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脑子抽了，游子安竟朝言民生浅笑，眼尾弯出一个挑衅的弧度，手若无其事地回到桌子上，像对周粥做了什么坏事。
“啊？”言民生不爽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笑得怪里怪气，用口型说：等着。
此时周粥正茫然地被人从课间小憩叫醒，去学生会处理工作。她不满地揉了揉眼睛，嘟囔道：“都快上课了，什么工作高贵到要翘课才能做…学生会长难道换人了吗……”
以前的学生会长，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翘课，只要求在放学之后解决，而且还亲自监督，效率又高，还是个美女。
周粥想着想着就想歪了，努力控制嘴角收敛笑容，才敲响组织部活动室的门。
里面都是些熟面孔：组织部、文艺部和宣传部的部长，和梳一个大背头的学生会副会长。
她走到余颜旁边立着自己名牌的座位坐下，抬头想看副会长究竟能讲出什么花来。
副会长仪表堂堂，洋洋洒洒地说道：“很抱歉现在叫大家过来，但鉴于学生会长岑紫薇最近的不作为，学生会有关于这周五音乐美食节会议便由我代她来召开。”
下面机械式鼓掌，周粥连手都懒得抬。
她小声地问余颜：“什么叫学生会长不作为啊？岑紫薇不是一直尽职尽责吗？”
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油头哥讲话了。
余颜侧过脸来，靠近她的耳朵，热气洒过来伴着他的低声细语：“你不知道吗？紫薇没到退会选举的时候就提交了退会申请。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是私下地递交给老师的。”
“老师批准了吗？”
“当然，她跟政教处那边关系那么好。”
周粥心有疑虑，视线带着探究打量面前满嘴跑火车的副会长。
“综上所述，组织部留下开第二次会。文艺部和宣传部负责节目审核，校方要求学生会必须出一个舞蹈节目，在此指名周粥、杜婷、陈……共同协作，做出令领导满意的节目，每天放学由我亲自监督。”
周粥：“？？？”
“有异议者提出，无异议会议解散。”副会长这番话颇有有事请奏、无事退朝的独裁风范。
下面一片唏嘘，最受窝囊气的组织部一个个脸色铁青，却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周粥率先站起要回教室上课，回头看了一眼副会长，他的脸映照在会议室的白炽灯下，却仍显得晦暗不明，让人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她回去就跟游子安抱怨：“我跟你说刚刚学生会开会，就说星期五的音乐美食节什么的。等一下放学我还得去练舞，学生副会长亲自选区监督我们！我真的不喜欢这个活动，安排得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还指名别人跳舞啊？”
游子安起疑：“以往学生会出的节目都是诗词朗诵什么的，怎么这次是跳舞？”
周粥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很放心，我放学去舞蹈室接你吧。”
“子安你真好～太晚的话黑漆漆的我也有点怕。”
日落西山，周粥到达舞蹈室，发现被选中跳舞的学生会成员无一不是面容姣好或是身材优越的女孩子，她们一边压腿一边聚在一起聊八卦。
“听说这次校方压根没让学生会出节目。”
“啊？那我们在干嘛？”
“好像是副会长一手决定的。”
“这有什么，会长还是被他们逼走的，出个节目还不是随随便便。”
“什么什么啊，展开说说呗？”
周粥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副会长信步闲庭，掰腔拿调地说：“安静安静！”
她们目光投向他，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本就微小的眼睛眯得更加狭窄，像从那个小孔窥探一切般猥琐。
副会长整个人跟公孔雀一样搔首弄姿，还没公孔雀好看：“经学生会讨论决定，舞蹈歌曲节目定为《Hot girls》每天放学练习45分钟。”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提出异议：“跳这个舞，校方不会责骂我们吗？”
“不要问这么多，反正是给初三放松的，这么正经干什么？”潜台词不就是，反正学生会全权负责，校方又能怎么样？
周粥沉默地抖了抖他准备的衣服，突然掉出了一张纸条。她捡起来一看，不由得一阵恶寒：不要在舞蹈室换衣服。
“嘘，小心隔墙有耳。”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周粥环顾四周，真的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上次这么害怕还是在刘宅的厕所里灯突然黑掉的时候。
天色暗下来，充斥舞蹈室的每个角落。一点点隐藏里面见不得人的痕迹，在她们脑子里轰鸣炸响。
副会长进来见到谁都没穿，不满地说道：“怎么，对衣服有什么不满意吗？现在活动经费有限，这是之前的，你们就不能将就一下吗？”
为首的女生叫莫晓葭，直截了当地说：“王副会长，现在穿有什么意义吗？舞都没练。”
莫晓葭节节不退：“副会长，可以开始练了吗？你请的教练呢？”
王俊杰皱眉，侧脸同身旁的男生耳语几句才叫来教练。
练舞过程中，副会长的目光几乎要黏在她们身上，由下至上缓慢地打量，像被数千条毒蛇爬过一样，冰冷的鳞片黏腻恶心令人窒息。
王俊杰目光在周粥身上停留得特别久，久到她忍不住抬眸与他对视。这个人也不避开她的目光，还对她笑，唇角弯起的弧度轻蔑又高傲，喉结微微滚动好像吞了一口口水。
周粥感到不适，先移开了目光。
练舞结束后，王俊杰站起身来，说：“周粥作为领舞先留下，其他人自行离开。”
周粥茫然无措地看着她们离开，莫晓葭走的时候往她口袋里不知塞了什么，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她点了下头。
白炽灯幽幽地闪，忽明忽暗。王俊杰似乎是在一明一暗中一步步瞬间闪到眼前的，笑容在室外一片漆黑的衬托下显得可怖非常。
他脚步拖沓，嘴里还黏黏糊糊地叫着她的名字：“周粥……”
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周粥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脚步不自觉退后，被身后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跳绳绊倒，跌坐在地。
她无助的抬眸，看着王俊杰向她伸出肮脏浊黄的手……
游子安站在楼梯上，身边人烟散去，连舞蹈老师都离开了，而周粥却迟迟不见身影。
他察觉不对，马上从楼梯下去，推开舞蹈室的门气喘吁吁喊：“周粥！”
只见周粥无助地跌坐在地上，副会长站在她身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游子安冲上前拦在他们之间护住周粥，瞪着副会长居然还能对他扬起一个极不明朗的笑：“这是在做什么？”
副会长收回向周粥伸出的手，呵呵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辩解道：“我只是想扶她起来。”
游子安把周粥拉起，她腿都有些软，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袖子说不出话，十分警惕王俊杰打量过来的目光。
副会长干干地笑了两声：“哈哈，看来今天不是一个跟周粥聊天的好机会。走吧，反正明天也能再聊。”
游子安握住周粥的手想给她安慰，她的指尖在掌心颤抖，像只脆弱的蝴蝶，冰凉得要失去温度。
游子安直勾勾地盯着王俊杰：“不好意思，我明天也会在。”
话音未落就拉着周粥离开。
副会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咧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幽黑的夜不肯被路灯照尽，把人们全然吞没，不留一点余地，连零丁火星都剥夺，要把所有温暖都抢光才罢休。
游子安握紧周粥的手，企图用温度抚慰她的心。
“那个人对你做了些什么吗？”
周粥摇头，声音比平常小很多：“还没有……”
但她觉得游子安再晚一点就有了……
游子安看出她的恍惚和脆弱，又忧又惧的样子失神得可怜。
游子安靠近把她拢在怀中，像她曾经安慰自己那样，轻拍她的背：“不怕啊，周粥，不要怕，有我在呢。”
他安慰人的手法生疏，话语也生硬。但拥过来的身躯很有力，如太阳一般微微晒过的味道温馨到让人想哭。
周粥头刚好到他下巴，手无助地抓住他双臂，低声哭不出来。
周粥在怀中显得好小。她埋在眼前的脸扬起来，白肤胜雪间红唇一张一合：“对了，有人给了我一个东西。”
周粥在口袋里翻找，掏出一个喷雾瓶给游子安：“好像是防狼喷雾。”
“是谁给你的？”游子安仔细端详包装，确实是防狼喷雾。
“莫晓葭，你认识吗？”
“她不是学生会长的堂妹吗。”
“嗯？你怎么知道？”
游子安朝前走：“我听到过她叫岑紫薇堂姐。”
左侧学校栅栏处有个黑影，听着他们闲聊。
游子安跟周粥说：“我觉得副会长没这么简单，你还是尽量避免跟他独处。”
“好。”
一旁的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周粥一个激灵跳到游子安身后，慢慢地探出头去看。
游子安无奈上去拨开草丛：“是只猫而已。”
如果他再往其中探入一步，就会发现乱了呼吸的人躲在里面。
猫咪的肉垫踩在草丛上悄无声息，马上就跑掉了。
星星斑斑点点缀在黑夜深处，人们踩着细碎的月光前行，情人于路上缱绻相依，留周粥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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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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