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特制牢笼(二)
(蔻燎)
2
桥下的水一波一波暗沉沉的窈窕的轻挪小步,细致叠折成花,一条连着一条,流过桥底惨黑的阴影就在月亮下闪了起来,亮晶晶的碎银花绸缎子一路铺下去。
夜色静悄悄,桥下的水声却如同微风震箫,低吟慢慢。
桥下,水滩上纠缠的人影,绰绰的映在水中,影子张牙舞爪,冷月在头顶高悬。
两人相拥,像生长在一起。
两人接吻,要啃食了对方。
或许,嫉妒与怨恨是让人无可避免的害怕的。
发颤,手脚发颤。
她坐在采莲的小乌篷船内,厚布大帘子遮住她的身子,只留一双眼睛,眼睛亮澄澄,像两粒抛了光的西洋玻璃。
清澈湛湛,有冷冽的光。
她猛的起身,船身打抖,狠摇了几摇,像被她吓到了,搅得水声荡漾。
手中的油灯早已点亮,船身周围的水面浮了一层金片,金片子缓慢的向前方碎银绸子追去。
栖柔将灯提得高高的,灯挂在她细长手指上,勒得极疼,皮肉青紫是毋庸置疑了。
她咬牙,那三圈香荆手钏也挂在手杆上,压在油灯玻璃上,被照得那样黄,枯黄。
香樟木清香仿佛也被灯光吸了去,淡了好多。
“哎,哥。”
只叫了一声。
目的便达到了。
桥下的两人不出意料,皆怔忡一震。
黑暗下,一片魆黑。
她提着唯一的灯光,灯光后的脸带着美艳俏丽的笑。
望着桥下的两人,冷月在头顶高照。
兄长在那方。
竹筒子在他脚下震颤着,兄长怀揣着什么焦灼浮躁的心情,在阳光普照的一日,立在乌青瓦下浓黑的阴荫里,一下又一下用砍刀凿着竹杆子。
几乎有碗口粗,青碧色,像拉绷直溜的大蟒的竹子,被兄长残狠的刮去所有悚然无用的枝叶,横在脚下,侮辱的踩踏。
任刀锋蹁跹在脸上,给它畸形而独特的爱。
随着栖柔的轻漠瞥视,“咔嚓”一声脆响。竹子断在他脚下。
兄长一手攥着刀,以一种褫夺意味的眼神看向她。
她从蹲了大半日的台阶上站直身子,目光贪婪的回望他。
手指一勾头发,妖精似的笑了。
她的哥哥没有说话。
她又蹲了下去。
“春盈?”
她的哥哥,目光随着她蹲下而向下挪移。
她又说。
“叫春盈是吗?她——”
你和她……
她想,她这样明晰清澈的问话,他也应当回敬她一个明晰清澈的回答的。
但是没有。
兄长向来闭口不言,闷声闷气,一年到头一副忧愁的臭样子。
真让她怀疑自己,那桥下的两人,其中一个到底是他或非他。
忍不住愀然色变,一声冷哼,“你这样避着,遮遮掩掩,真让人恶心。有什么话你大可直截了当的同我讲,不必显得我多钻心眼子!”
说着她开始红眼睛。喉咙里发出低敛的声音,哀哀的,是夜里悲伤的独曲儿。
“那个女人叫春盈是不是?你连对我承认这一点也不敢?”
“你说话啊!哥,你说话!你回应一声!”
或许是腿蹲的过于麻了,在一片混着青山郁乎苍苍的空气里,她索性一屁股歪在地上,地上太冷,所以她哭了。
她的哥哥没有说话,没有回答。
空气沉闷稀缺。
一场狂风刮来,竹枝竹叶卷滚着飞,飘过眼前,青碧色的,忧愁的味道。
她哭得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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